把自己拾掇拾掇完,躺在床上,我深刻地體會到做家事和農(nóng)事的辛苦。只是劈柴這件小事,在父親手上感覺如此的輕而易舉,自己親身體驗過才知道其中的不易。
后來的許多日子里,我都不敢妄加評論他人的做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不經(jīng)他人事,莫知他人苦。
另一方面,砍柴劈柴實在太麻煩,為什么不直接撿些稻稈、枯樹枝之類的當做柴火呢?與其花時間一根根地劈柴,不如直接燒曬干的枯枝樹葉。省下了劈柴的精力和時間,不知道多方便。我暗暗欽佩自己的天才想法。
臨睡前仍舊想去問奶奶這個問題,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每天放學回家去林子里撿些枯樹枝回來,堆滿堆高之后一定會讓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大跌眼鏡。
第二天放學回家,我連忙把作業(yè)做完,拎著一個簸箕,歡欣鼓舞地去林子里撿樹枝。
天空的顏色正在不知不覺的發(fā)生著變化,晚霞為天空染上了一層美麗的色彩。滿天的云霞一會兒像百合色的團團棉花,一會兒像金色的波浪。藍色漸漸變成了橙黃色,那顏色給人一種溫暖、幸福的感覺,一縷微風輕輕撫過,暖暖的好舒服!
拖著滿滿的一小籮筐,我總算是回到了家。一進門就看見爺爺父親母親都齊齊地坐在院子里,奶奶在一邊念叨著什么。一看見我進門,所有人如臨大敵一般涌上來。
“你一個人去哪里了?”母親忍不住率先發(fā)了話。
“桿子兒,這么晚才回來,飯都做好了,你去哪里了,大伙跟著著急?!蹦棠倘玑屩刎撟呱锨皝砝业氖?。
“為什么自己一個人出門前都沒和家里人說?!备赣H不怒自威的話傳過來,我才意識到不對勁。
“爸,我錯了,我出門的時候忘了和你們說了。”我低眉順眼地道歉,可心思卻不在這上面,眼睛看著圍在我身邊的一圈人。
母親走過來,看了一眼身后一筐樹干枝條,一臉不悅:“去干嗎了,這么久不回家,后面拖回來的這筐子東西做什么用的。知不知道家里人會擔心,會著急?!?p> “行了,行了。娃兒回來沒事就好了,我去把飯菜端出來,洗洗手先準備吃飯。有什么事情吃完飯再說?!蹦棠檀驍嗔四赣H的盤問,拉著我通紅的手往洗手池子那邊帶。
父親臉一沉,“媽,這事兒可大可小,你先別打岔,讓他自己交代清楚了再吃飯。剛才你還在院子里走來走去,菜也沒心思炒。”
父親從奶奶懷里拉過我的手,示意我站好,搖搖頭說道:“你自己說,把事情說清楚!”
“我……我……”一時間見到這么大陣仗,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別嚇著孩子了,好好說話!”奶奶出言制止父親。
對上父親如此嚴肅的眼神,心底有點發(fā)怵,支支吾吾地試圖找一些委婉的借口開始打擦邊球:“做完作業(yè)我就去林子里撿樹枝了,家里沒人我就自己先去了。然后,然后就忘記了時間?!?p> 爺爺不放心,也開口問道:“怎么想起來要去撿這么多的枯樹枝子來,你是要做什么嗎?”
一聽爺爺?shù)膯栴},我就來勁了。把父親的責問拋諸腦后,自顧自地說起來:“昨天不是砍柴劈柴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渾身酸痛。我就想著燒火能不能直接用枯樹枝或者稻稈秸稈之類的東西,這樣就不用了劈柴了。平時也可以省下一些時間,而且樹枝拗斷燒火挺方便的?!?p> 說著這話,我便從籮筐里抽出一根樹枝,當著大家伙的面生生地拗斷了。
“儂——你們看,這樣是不是既省力,又方便?!毖凵裱惨曇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繼續(xù)說著:“所以我下午做完作業(yè)就去那邊的林子里見了這些枯樹枝回來。你們看,這些都是我撿回來的,應該夠家里燒好長時間了吧!”
所有人松了一口氣,母親仍舊是那副誰欠了她錢的樣子。
“先去洗手吃飯!把你身上都拍一拍,好好洗洗干凈在上桌吃飯?!蹦赣H隨意地指揮著我行動,我也只能無條件的服從和配合。
父親不好當著大家的面責難我,于是和爺爺商量了一下。
“爸,你看這事,桿子兒也太不懂事了?!?p> 爺爺擺了擺手,抽了口土煙,煙霧繚繞著,模糊了兩個人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事晚上我單獨和桿子兒說,你和你媳婦就先別操心了。以后讓他多注意點就行了。這會子天也晚了,先吃飯!”
爺爺?shù)脑掃h遠地聽著,里面卻傳達出來一中不可置否的威嚴。我反反復復搓洗著手上的臟東西,才意識到今天自己讓家里人白著急了好長時間,充滿了愧疚和自責。我感覺爺爺待會要和我說的話題一定是比較嚴重的了。
我呼了一口氣,看著遠方晚霞已經(jīng)漸漸退去,夜幕降臨,心里不是滋味。坐在飯桌上吃飯也不敢嚼的太大聲。還是奶奶,不時地往我的碗里夾菜,稍稍安心下來。
我的自以為是好像讓家里人擔憂了,但我很長時間以來都不知道那時的自己到底錯在了哪里?,F(xiàn)在做了長輩之后,我也明白了,誰家孩子年少時期的自以為是和不以為意不讓家長跟著操心好幾回呢!孩子為家庭考慮,父母為孩子考慮,就是在這種不斷地互相考慮之間,家庭失去了平衡,大概還是家庭原生環(huán)境造就了我們的行為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