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三）

　　7月12日，天氣陰，風(fēng)力三級，黃歷上說宜出行、交易以及？嫁娶。后者不是她關(guān)心的重點。

　　早晨從健身房回來洗了個澡，化個簡易淡妝，大晴套了件過膝絲綢白裙配上紅色淺口高跟鞋，挎上一只真皮荔枝紋手提包，頗有都市女人范的出了門。萬年沒逛街沖動的她，今天是為了——給一個人挑生日禮物。

　　來到小縣城里唯一的巨型購物廣場，差不多十一點，正好和唐趣真上五樓一家中西餐廳吃午飯。

　　進(jìn)去挑了個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下，此時人不多。大晴把菜單遞給服務(wù)生，舒展了下身體，問同樣懶懶坐著的唐趣真：“趣多多，你生日的話想要什么禮物？”

　　唐趣真氣定神閑的說：“老大，我生日才過去幾個月就問我想要什么禮物，你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p>　　大晴還了個懶得吐槽的白眼，他邪邪一笑：“不過往年你從沒問過我，這下子真是受寵若驚吶...哎，你明明懂的，只要是你送的我哪能不喜歡！”

　　“想太多。我要給別人買份生日禮物，今天叫你來陪我看看，快給我拿個主意?！贝笄绫梢牡目粗?。

　　唐趣真沒勁了，臉上笑著，嘴上沒好氣的說：“你又看上哪家小姑娘了？還是又去勾搭了個美男？”

　　呦，瞧這語氣，說的她思大晴多么好色似得。

　　大晴懶得理他，默默刷著手機(jī)。鄭溪水的微信動態(tài)極少，最近的一條還是去年五月份的母親節(jié)快樂。那今年為什么不發(fā)呢？大晴估計，高考?xì)夥仗o張了吧。

　　唐趣真突然開口說話，大晴正插起了剛端上來的點心往嘴里送，這個芝士球有點燙嘴。

　　“老大，是不是你上次發(fā)朋友圈的那張背影圖？”大晴瞟了他一眼沒說話，唐趣真心里了然。

　　“真是那個臭小子啊?！庇脑沟卣Z氣——

　　大晴以為他知道是鄭溪水了，畢竟上次是眾目睽睽之下把溪水給拖出去的，雖說包廂里氣氛很嗨，別人不一定注意到，但是自己的那幾個好友肯定察覺了。她一口吞掉芝士球，含著緩了緩，回：“嗯嗯，他后天十八歲生日。”

　　唐趣真驚訝的張開嘴巴，眼睛睜的大大地問：“十八歲？老大你你你！什么時候好這一口了？難怪我真心告白這么多年你都不看我。”語氣瞬間轉(zhuǎn)哀怨：“啥時候認(rèn)識的??？我?guī)湍闾教剑腥硕家粋€德行，說不定除了張臉好看，肚子里的墨還沒我多呢！”

　　“就那個，那個你弟弟的同學(xué)啊！你應(yīng)該見過，那晚坐我旁邊。”大晴疑惑的回他。

　　唐趣真一嘴酸味兒：“哦，是那家伙。聽說從小到大成績挺好的，乖學(xué)生哦！你不是說過喜歡壞壞的男生嗎？你可別去殘害別人了，殘害殘害我就行了。還有你那圖片在哪里偷拍的？拍的別人那么壯實?！?p>　　大晴無語，那天溜冰的時候丟下溪水在欄桿邊認(rèn)真練習(xí)，她從后面過來的時候順便就拍了張照片，可能是手抖動的，入鏡的大半身人影有點模糊，還有一圈光暈，顯得確實有點壯。鄭溪水應(yīng)該沒有看到，否則怎么不給個贊呢？雖說背影不清楚，但是拍出來的朦朧美感才更令人遐想非非嘛，總之大晴對自己的攝影技術(shù)迷之自信。

　　汲了一口果汁，她和唐趣真嘰嘰歪歪又半晌，才把事情來去解釋個通。

　　飯后，兩人去了一家趣玩店。唐趣真182的身高和她走在一起非常打眼，不時有小姑娘迎面打量，走過后又忍不住回頭看他倆。他倆已經(jīng)習(xí)慣了，熟視無睹。

　　狗腿的他提著她的小提包，一身寬松休閑裝，九分黑色哈倫褲配上耐克經(jīng)典款滑板鞋，頂個小平頭精神的很，只是嘴巴一直叨叨叨叨的。

　　“我說老大，干脆隨便買個什么，買件衣服買條褲子，再不濟(jì)買雙鞋，很簡單的事嘛、你看你平時都這樣敷衍我的。”

　　思大晴給了他一肘子，在某人夸張性的呼疼時說：“趣多多你少逼逼，好好幫我選！”語畢，拿了一坨紅色和一坨黑色物體捏在手上細(xì)看。

　　唐趣真見狀，又幫她順了一坨白色物體，贏得了她挑眉質(zhì)疑。

　　“白色做眼珠啊老大，你看亮色和暗色系搭配，一明一暗，多么藝術(shù)的眼光，你看看你......”大晴再次給了他一肘子。

　　正在她打算付賬時唐趣真眼中精光一閃，邪笑著說：“老大，再買坨紫色和藍(lán)色?！?p>　　大晴疑惑，心想這又是什么藝術(shù)眼光，未加多問，便支會售貨小姐又分別拿了藍(lán)色和紫色坨坨。

　　于是唐趣真賤賤的笑了出來：“既然要捏個性感蟹老板~那藍(lán)色襯衫和紫色緊身褲必須有?。K，搞藝術(shù)嘛，就是要逼真！”

　　“......”

　　思大晴差點把手上的彩泥甩過去，真想堵住這張叨叨嘴！

　　之前吃飯時兩人討論了半天，最后唐趣真說不如買兩份禮物，一份自己親手做的小玩意，顯得又有誠意又有意義；再來一份普通點的玩意兒，去甜品店里訂個蛋糕唄。不管怎樣，這些都足夠彰顯你這位大姐的一番“好”心意。

　　大晴表示提議通過。

　　所以兩人就來了商場二樓的“三七二十一”趣玩店，選了一種可以自由捏造的彩色軟泥，捏好形狀后放入烤箱烤熟，成品就出來了，再通過打洞串繩帶在脖子上，或者當(dāng)手鏈，也能買個鑰匙扣、手機(jī)扣掛上，總之制作過程并不復(fù)雜，做得好的，還能托老板放店里出售，以前有些手藝高人做了火影和海賊王系列，賣出的價格那是相當(dāng)高。

　　這家趣玩店以前開在大晴上學(xué)必經(jīng)的路上，初三時她就愛拉著唐趣真來捏泥巴，兩人時不時就去做些小東西。有一次唐趣真捏了一對黑白戒指，很不要臉的托老板放柜臺上賣，擱三個月都沒賣出去，最后硬生生的逼著大晴可憐可憐他，收下了一只。

　　坐在小椅子上的大晴，捏的正歡，旁邊有幾個小孩子也在捏彩泥，唐趣真拿著鐵筒卷著彩泥，滾啊滾的，特別小孩子氣。大晴實在忍不住想逗逗他，就偷偷捏了小球球藏在身后，對唐趣真說：“來，趣多多，張開嘴巴，啊~”

　　唐趣真在她面前乖巧慣了，下意識就張嘴，吃進(jìn)一個泥巴球。

　　“呸呸呸，嘔...我去，思大晴你要謀殺我？！”看著坐對面的女人笑的合不攏嘴，唐趣真一臉仇恨，扯下貼在鐵筒上面的扁泥就往她臉上招呼過去。

　　大晴忙著躲開，回頭又是一個泥球扔向他。就在這時，發(fā)誓此仇不報非君子的唐趣真瞄到了大晴身后，玻璃落地窗外隨著電梯緩緩上來的一個人，身形挺立清瘦，手中牽了個小男孩。那個人也看著他，似乎看了一會了，表情沉靜，不清楚其中意味。

　　唐趣真擺了擺手示意大晴休戰(zhàn)，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個人貌似就是后天成年從此殺入網(wǎng)吧三天三夜也不怕被查水表的壽星——收禮對象了？切～但他才不告訴思大晴咧，這女人剛剛還意圖謀殺！

　　癟癟嘴，唐趣真坐下繼續(xù)卷泥巴，大晴看他不想跟自己鬧了，也癟癟嘴，轉(zhuǎn)個彎坐到他旁邊來，準(zhǔn)備把剛剛那一坨紅色泥巴重新揉圓。

　　鄭溪水今天帶表弟來買玩具，小姨一家子突然拜訪，有事要和他父母談，晚上就順便留下吃晚飯了。母親下午沒課，在家忙活著招待他們，自己則在小表弟的懇求下帶他出來轉(zhuǎn)轉(zhuǎn)。想了想，之前曾路過商場一家店，裝修五顏六色，里面都是小孩子，挺熱鬧。

　　但溪水意想不到的是，上扶梯就透過玻璃看到了那個......女人。未想過在這會再見，因為他記得她說，他們不會再見了。

　　她背對著自己，似乎是和唐小成的大哥？兩個人不顧形象、不計場合、旁若無人般的鬧著，非常開心，在那么一堆小孩子中，特別扎眼。溪水轉(zhuǎn)過頭，垂了垂眸子，靜靜地看著表弟。

　　小孩子早就注意到那邊的熱鬧了，剛到店門口，就指了指窗邊對溪水說：“哥哥，我也想玩那個?！?p>　　溪水溫和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帶他走到柜臺前咨詢。

　　售貨員是個熱情的姑娘，她指著旁邊一個玻璃柜，里頭都是各種五顏六色的彩泥，主動推薦：“先生你好！這是一種彩泥，現(xiàn)在特別受小孩子歡迎，它可以讓小朋友自由地發(fā)揮想象力，隨意捏出任何的形狀喔！”

　　特別受小孩子歡迎？那為什么兩個大人在那里玩的不亦樂乎？

　　略一思考，溪水低沉了嗓子說話：“橡皮泥是么？”姑娘驚愕了一秒，沒想到看起來溫和面善的帥哥張口便是一針見血。

　　售貨員姑娘回神，背臺詞般的從善如流的回答：“不是的先生！這種彩泥和普通的橡皮泥是不一樣的喔。它是一種輕粘......”看顧客似乎并沒有專心聽她解釋，她干脆從玻璃柜里拿出一塊彩泥讓面前的溪水試摸一下自行感受。

　　溪水沒有碰彩泥，而是壓著嗓子開口道：“好了，幫我拿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