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席卷了整座京城,京城義莊里的尸首已堆積如山,可是,每天還有大筆大筆的新尸體送來.
金鑾殿上,滿朝文武,一片沉悶.
看著殿下沉默不語的眾臣,皇上說道:“京城府尹上折,癘人坊的主事染病死了,他想請一位朝中再派遣一人,眾愛卿對此事有何看法啊?“
癘人坊是收治傳染病患者的地方,現在去那里任職,就算只是走走過場去看一遭,那風險還是挺大的.
雖然這是博人氣賺名聲的好時機,但是和自己的性命比起來,明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殿下眾臣一個個把頭低得更狠了,皇上看著心里一陣氣悶,平時的時候,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個個在慷慨陳詞,爭來斗去,這個時候,卻都不做聲了.
寬敞的大殿里站滿了人,此時卻鴉雀無聲,靜得讓人覺得心慌.
八爺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砰砰直跳的聲音,此刻,他忽然想起婉春說的那句話:“你只想要這位子為你帶來的好處,你有沒有想過你到底要怎樣做才配得上這些好處.這個位子是萬民用自己的辛勞堆出來的,你有沒有想過為這一個個普通百姓做些什么?“
是啊,此時京城的百姓正處在水深火熱中,他們需要有人把他們從這水火中帶出來.
握緊了拳頭,八爺上前一步:“兒臣愿領此職.“
不止是皇上,滿朝文武無一不驚訝,尤其是四爺.
這個結果不是皇上想要的:“八阿哥,你領著內務府的要職,這件事,你怕是忙不過來.“
八爺又上前一步:“皇上,兒臣身為皇子,領著大清的俸祿,理當為我大清效力.如今,京城百姓都因為這場瘟疫驚心不已,若能有位皇子來主持大局,就算做不了太多的事,至少,能穩(wěn)定民心.“
'穩(wěn)定民心'這四個字說到了皇上的心坎里,雖然,他還是不樂意自己的親兒子去冒險,但是,聽八爺這么一說,他覺得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好,這件事朕就教給你全全處理,不止是癘人坊的管理,一切與瘟疫相關的事宜你都有權決定.“
“兒臣領命.“八爺跪下領旨.
八爺這一接旨,其他皇子的臉上就不那么好看了,看八爺得眼神總有些異色.
下了朝,九爺十爺就追著八爺出來了.
“八哥,就算這是立功的好機會,你也太冒險了吧.“九爺說得很直接.
十爺看了看四周,小聲說:“八哥,太子如今已經復立,位置還正穩(wěn)著呢.“
言下之意,八爺這么做撈不到什么真正的好處.
八爺望著眼前一片陰暗的天空:“我沒想這么多,我只是想做點事而已.“
八爺走了,留下一片愕然的九爺十爺.
回到府上,簡單收拾了東西,八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侯寶貴,派人給落霞閣裝個秋千.“
正在收拾東西的侯寶貴一臉的莫名其妙:“秋千?落霞閣?“
八爺重復了一遍:“是的,給落霞閣裝個秋千.“
雖然不知道八爺打得什么注意,可是主子吩咐,奴才只有聽命的份.
聽說要在院子里裝個秋千,婉春開心壞了,之前和八爺提過這么一句,他當時說太危險了不讓裝,沒想到如今竟答應了.
秋千裝好了,婉春玩得是不亦樂乎,等反應過來,才發(fā)現有件不對勁的事。
有大半個月了吧,侯寶貴未再送信了,婉春知道,八爺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就算是再忙,朝中的事他不會忘了轉告她的。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吧,婉春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青柳,最近京城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婉春向青柳問道。
青柳停下手中的活:“沒什么事啊,姑娘,怎么了?”
婉春又繼續(xù)擺弄手里的那顆梨樹,可是,總感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扔下手中的花鋤,婉春抬腳就往門外走。
青柳慌了,立刻上前阻止:“姑娘,不能出去?!?p> 婉春面色一驚,問道:“青柳,出了什么事了?”
“沒,沒什么事。。?!?p> 見青柳支支吾吾的,婉春一把推開青柳的手,直奔門外。
青柳撲通跪下了,雙臂緊緊抱住婉春的腿:“姑娘,不能出去啊,外面太危險了?”
危險?
婉春一陣心慌,語氣更嚴厲了:“快說,到底出了什么事?”
知道婉春的脾氣,青柳只好老實交待了:”現在,整個京城正在鬧瘟疫,聽說已經死了不少人了?!?p> “瘟疫?”一聽到這個詞,婉春心里更慌了:“什么瘟疫?”
“不知道,只知道得病的人會發(fā)燒咳嗽,重的就會喘不過氣來,那些死了的人聽說都是被氣憋死的。”
糟了,這明顯就是呼吸系統(tǒng)性的傳染病嗎,通過飛沫就可以傳播。
“咱們府上有人得嗎?”婉春問.
“好像還沒有?”
“那八爺呢?”
“八爺一直被留在宮中,已經大半月沒回府了?!?p> 難怪他一直沒再給他寫信.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這瘟疫的?”
“八爺去宮里前,特意派侯寶貴囑咐我,要我看好姑娘,不能離開落霞閣。”
婉春終于明白了.
難怪,愿意給她裝秋千了,原來,是想分散她的精力,他如此費勁心思,為的只是保護她呀.
可是,瘟疫不是小事,就算是醫(yī)學技術高度發(fā)達的的現代社會,面對那些病毒都束手無策,更何況是醫(yī)療條件那么差勁的古代,那些太醫(yī)悶可能連這種病是如何傳播,應該如何防范都不知道,宮里又那么多人,危險系數就更高了。
“不行,我得去找八爺?!?p> “姑娘,不可以,八爺費盡心思瞞著你,就是擔心你做什么傻事,你這樣冒著危險出去找他,八爺的一片苦心豈不白費。更何況我們進不了宮門啊?!?p> 青柳說得有道理,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否則,幫不上八爺不說,一個不小心還能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她是一個現代人,她知道這場瘟疫是病毒所致,她也知道病毒的傳播是通過飛沫通過呼吸道進入人體的,那她能做點什么呢?
“青柳,去把我們現有的所有種類的布料都拿過來?”
青柳一時懵了:“姑娘,你要做什么?”
“快去,再把剪刀和針線都找出來?!?p> 青柳拿來了五種布料,多是絲綢,少數是棉布,僅有一點麻布,是當初用來做鞋面的。
婉春不知道現代口罩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也不知道哪種面料最適合用來做口罩,于是她每樣挑出一塊布,裁成口罩大小的長方形,將它們縫在一起。
縫了幾針,婉春忽然又想起另一種材料:草紙。草紙過濾空氣的作用似乎也挺大,于是在幾層布料中,婉春又加了一層草紙。
巴掌大小的面罩縫好以后,在兩端縫上掛繩,最簡易的口罩做好。
青柳學著婉春的樣子,兩人花了一個時辰做了八個口罩。
護住鼻子和嘴巴,把口罩貼著頭面戴好,婉春在青柳看來像是一個蒙面客。
青柳忍不住笑了:“姑娘,你這是要做什么?。俊?p> “我去找八爺?!?p> 隔著口罩,婉春的聲音有點悶。
青柳無奈,拉住了婉春:“姑娘,你怎么就那么倔呢?”
“青柳,相信我,我會沒事的。”
青柳松開了手,她知道,婉春下定決心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她也相信婉春自有她的辦法。
打開門,婉春一只腳剛踏出落霞閣一步,一個黑影從天而降,落在婉春面前。
“婉春姑娘,請留步?!?p> 婉春一皺眉:“你是誰?”
黑衣人握拳行禮:“在下是貝勒爺的貼身護衛(wèi)如影,奉命在此保護姑娘。貝勒爺交待過了,姑娘不可以離開落霞閣?!?p> 原來,不止是秋千,還有這個如影.
如影是他的貼身護衛(wèi),如今被他派來保護她,那他的安危呢?
從什么時候起,他竟把她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安危更重,在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他竟一直默默守護著她。
心仿佛被人小心地握在掌心里,輕輕地捏了一下,有些酸,也有些暖。
婉春的眼睛有些濕了,她微微一笑:“好,這樣反而更方便了。你是八爺的貼身護衛(wèi),多少聽說過我的脾氣,現在,我命你帶我去宮里找八爺?!?p> 如影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婉春手一伸,遞給他一個口罩:“把它帶上。”
如影疑惑地看著口罩,婉春說道:“若想你的貝勒爺平安回來,現在就乖乖聽我的,戴上這個口罩帶我去找他。”
如影想起貝勒爺的特意交待的最后一句話,‘若她執(zhí)意要來找我,你就告訴她實情吧’。
“婉春姑娘,貝勒爺不在宮里?!?p> “不在宮里,那他在哪?”
“在癘人坊?!?p> 婉春的心懸了起來:“那是什么地方,八爺為什么會在那里?”
如影面色一暗,解釋道:“京城瘟疫四起,需要有人處理染病之人的隔離事宜,遍問滿朝文武大臣,無人愿領此事,八爺卻主動請纓。這癘人坊就是用來收治病人的。”
什么,那他現在豈不是非常的危險,婉春的手握得緊緊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
猛然間,婉春想到了她曾對他說的那句話,‘你有沒有想過為這一個個普通百姓做些什么’。
難道,就是因為她的這一句話,他就以身犯險。
婉春心里已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如影繼續(xù)勸道:“癘人坊不是姑娘能去的地方,姑娘還是好好呆著落霞閣吧?!?p> “不,這樣我反而更要去了,你現在就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