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中,良妃看到前來探望她的八爺,有些吃驚.
今天,不是八爺通常來探望她的日子啊!
“今兒什么日子啊,你怎么來了?”良妃笑著問,雖然年余五十,皺紋橫生,可看得出.良妃年輕時是個美人.
“兒子最近得了件好東西,特地給額娘送來。”
“哦,什么好東西?!币妰鹤舆@么孝順,良妃笑開了眼。
八爺拿出了一只暖手爐,放在了桌上。
良妃左右仔細瞧了瞧,是挺精致的,但也不算什么特別好的東西。
“恩,是個好東西?!绷煎χf。
連八爺都能看出那笑容有些勉強。
“好的東西不是這個手爐,而是這些東西?!?p> “到底是什么東西?”良妃的好奇心又被吊了起來。
八爺拿出了一小鏟無煙煤,又黑又硬的。
“這不就是煤嗎?”良妃想裝高興也裝不出來了,這黑乎乎的玩意,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好東西啊。
八爺趕緊解釋:“這是無煙煤,火力旺,而且沒有煙,沒有味,放在暖手爐里最合適不過了。”
“宮里發(fā)的銀絲碳也無煙無味啊?!?p> 八爺沒做過推銷,一時不知該說什么了,此刻,他終于明白婉春推銷產(chǎn)品的難處了。
站在不遠處的婉春看著干著急,她還等著八爺繼續(xù)爭取呢,誰知八爺就這么偃旗息鼓了。
這怎么行啊,這可是她發(fā)財致富的唯一機會了。心一橫,婉春走了過去:“娘娘,要不奴才給您點上吧,一用,您就知道它的好處了?!?p> 八爺?shù)闪送翊阂谎?,千叮囑萬交代,要她不要站出來說話,被人發(fā)現(xiàn)她假扮成小太監(jiān)可就不得了了。
本來,八爺是不同意婉春跟過來的,作為一個沒有任何名份的侍妾,她是沒有資格進宮的,可八爺經(jīng)不住婉春的軟磨硬泡,最后只好答應(yīng)了。
良妃疑惑地看了八爺一眼,又疑惑地看了這個異常殷勤的小太監(jiān)一眼,沒有阻攔。
婉春小心翼翼地把煤放進手爐,然后拿出火折子。
快速一拉,'滋'地一聲,火折子點著了,婉春把火苗放進了手爐里。
那火苗點啊點啊,點了許久,那煤炭還是沒冒一點火星。
許是這批煤有點潮?
婉春心里一急,伸手就去試那煤炭的溫度。
那炭火像是為了表彰婉春的勇氣可嘉似的,哄的一下就著了起來。
“哎呦!“,婉春被燙得大叫一聲,趕緊縮回了手。
“燙傷了沒有?”
八爺心一驚,直接一把抓過婉春的手,拉進一看,那食指被燙得微微泛紅,一看就知道很疼,八爺連忙對著手指吹了幾口氣。
一時心急,八爺早忘了這是在良妃面前,他這么做是多么不和規(guī)矩.
良妃一臉驚訝地盯著婉春許久,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八阿哥,你老實告訴額娘,他到底是誰?!?p> 八爺這才發(fā)覺自己的行為不妥貼了,低著頭,依然攥著婉春的手:“她就是您賞給兒子的侍妾,婉春。”
婉春?
良妃盯著婉春的臉看了又看,真的是她賞的那個丫頭,可是,兩人的氣質(zhì)差了太多,她一時沒想起來。
婉春,就是那個侍妾,她早有耳聞了.
就是她,在皇上面前口出狂言,差點連累了八阿哥,就是她,迷惑八阿哥迷到了快要寵妾滅妻的地步了,就是因為她,安親王家的家眷每次見到她,都要抱怨幾句.
良妃,早就對這個婉春不滿意了,早就后悔把她賞給八阿哥,如今,她竟還敢跑到她面前逞能,真是囂張得過分了.
良妃越想越生氣,指著婉春,良妃怒道:“你,去宮門口跪著去?!?p> 婉春心里一陣叫苦,怎么又要罰跪啊,這寒冬臘月得,她要是在外面跪上一兩個時辰,她的膝蓋就可以不要了.
轉(zhuǎn)頭看了八爺一眼,八爺嘴巴抿著,臉崩得緊緊得,手,依然緊緊握住她的手.
八爺現(xiàn)在很為難,婉春明白.
算了,還是別讓八爺為難了。
一用力,婉春掙脫八爺?shù)氖?,乖乖去了宮門口,跪下了。
此時已經(jīng)入冬了,婉春一跪下就感到雙膝傳來陣陣嗖嗖的涼意。
八爺看著婉春一個人默默走出去,心里滿是心疼和愧疚,因為他,她又要受苦了.
見八阿哥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婉春的背影,良妃更怒了:“八阿哥,額娘平時都是怎么教你的。謹小慎微,小心行事,你看看你,如今,為了一個侍妾,你都干了什么,完全沒有一點規(guī)矩體統(tǒng)了。你皇阿瑪若知道你如此不遵禮守法,他會怎么想你。”
八爺?shù)椭^不說話,若不是因為婉春,他此時很可能已經(jīng)被皇上提防上了。
可是,這些話,八爺不能說。
良妃看八爺也不爭辯,以為他聽進去自己的話了,便自作主張地下了決定:“這個婉春,當初是我賞給你的,如今,我把她要回來,還在我的宮里伺候?!?p> 八爺驚得猛的一抬頭:“不行,絕對不可以。”
不行?
八阿哥從沒對她這個額娘說過不啊,良妃更氣了:“一個侍妾而已,如何就不可以了?!?p> 八爺也知道自己剛才太激動了,調(diào)整語氣,八爺慢慢道來:“額娘,兒子從小便聽從您的教誨,學著隱忍,學著聽話,有什么想要的,兒子也不敢要不去要,可如今,兒子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自己喜愛的女子,額娘還要把她帶走,那兒子這個阿哥這個貝勒爺當?shù)眠€有什么意思?!?p> 良妃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愛新覺羅.胤禩,你可是皇子啊,你可是八賢王啊,你心中裝的應(yīng)該是大清江山,你怎能只顧著兒女私情,沉迷于女色?!?p> 八爺抬頭,迎上良妃的怒視:“婉春她不是以色待人,兒子還沒要了她的身子,兒子喜歡的是她的性子,喜歡的是她這個人。”
撲通一聲,良妃跌坐到椅子上。
這個婉春,她早在一年多以前就把她賞給了八爺,到如今,這么久了,他居然。。。
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癡迷到何種地步,才會這般忍耐,這般縱容。
見良妃不再說什么,八爺鐵了心:“如今,婉春已是我府上的人,額娘答應(yīng)也好,不答應(yīng)也好,兒子今日肯定是要帶她回我的貝勒府的,若額娘執(zhí)意不肯,兒子就去向皇阿瑪請命?!?p> 為了一個侍妾,居然要驚動皇上,無可救藥了,真的是無可救藥了,良妃忽然覺得非常力不從心。
“你走吧,帶著你的愛妾走吧?!绷煎鸁o奈地擺擺手。
八爺轉(zhuǎn)身就走。
看著兒子高大的背影,良妃知道,從此,在她這個兒子心里,她這個額娘不再是第一位的了。
八阿哥,希望將來你沒有后悔的那一天。
***
八爺急急忙忙地趕出來,還沒見到婉春的人,就開始心疼起來。
這冰天雪地的,她這么跪著,膝蓋一定凍壞了吧。
青柳之前就說過,那次毛氏罰她跪了一天以后,她的膝蓋受了涼就會疼痛不已,今天再遭這么一回罪,以后她的膝蓋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都是因為他,害得她一次兩次的受罪。
哎,昨天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帶她入宮.
八爺滿心滿眼的全是心疼和擔心,正想著回頭要怎么哄哄這個脾氣不好的侍妾呢,誰知一出宮門,卻看見他的小侍妾已經(jīng)站了起來,還正和皇上聊得正開心呢。
心中滿是疑惑,八爺停下了腳步。
這邊,婉春一跪下,就后悔得要死:你說八爺掌管著內(nèi)務(wù)府,那油水肥得給安赫爾瀑布似的,多少銀子沒見過,他根本就瞧不上她幫他掙的這點銀子,她這么死命折騰圖個啥呢。
這個時候,婉春倒是想起自己這是為誰掙錢的了。
婉春不由感嘆,古代真是沒法和現(xiàn)代比,你說擱現(xiàn)代,請一大明星代言,最多就是大家談崩了,拍屁股走人,沒見過談個生意把人的都搭進去的。
哎,上次那一跪,跪了整整四個時辰,今天,還不知道怎么收場呢,她還能不能四肢健全地回貝勒府都不好說了.
要是換做是八爺?shù)哪切┖笤号?,婉春肯定不會乖乖認罰地,只怕早就頂上去了,可那是八爺?shù)挠H娘啊,總得給八爺點面子吧。
婉春在寒風中獨自哀嘆著,不遠處,一群人抬著一頂坐轎走了過來。
遠遠的,皇上便看見良妃宮門口跪著一個人。
良妃一向?qū)捄?,對奴才們也少有責罰,這個奴才定是犯了什么大錯了吧,大冷天的被罰跪。
皇上不由多看了一眼。
婉春這時也聽到腳步聲了,扭頭一看,乖乖,那不是皇上嗎,趕緊低頭。
上次,只是因為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皇上就要砍了她的腦袋,這一回,若是讓皇上發(fā)現(xiàn)她假扮太監(jiān)混進宮,還不知要砍她什么呢。
皇上上次可是說過了的,要八爺對她嚴加管教,學學什么是三從四德,假扮太監(jiān)這種事怎么看怎么都不從屬三從四德的范疇。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婉春在那里念著咒語。
然而,很不幸的,不過一個扭頭,皇上就認出這個小太監(jiān)究竟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