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澤叢林深處,樹蔭遮天蔽日,生長著各種各樣的植物。
不管朝著哪個方向張望,都望不盡森林多深的距離。
春雨朦朧,如奶油般溫潤絲滑。
瞧不見周圍的一切。
不時聽聞鳥獸的嚎鳴,此處不似人間。
“秋水,跟緊我,別走丟了。”琳兒時刻保持著警惕,帶著秋水朝著森林的內(nèi)部走去。
“雖然我們要找的是植物,但是南澤叢林里的野獸也絕不是少數(shù),我們樹靈國的人都是以植物死后的靈魂作為我們的精靈融入。
而獸靈國則截然不同,他們幾乎都是通過獵殺獸類的方式,來獲取自己的精靈。并不是所有的野獸死后都能成為精靈,所以獸靈國的人往往是一次性殺死數(shù)十只野獸,然后通過縛靈術(shù)來尋找精靈,并融入自身靈魂,成為馭靈師。”
“哦?!鼻锼畱?yīng)和著。
琳兒繼續(xù)解釋道:“每年都有大量的野獸死于獸靈國人的手上,所有這里的野獸對人類的敵意極大,只要遇見了,定要拼個你死我活,所以我們應(yīng)當盡量規(guī)避這些野獸,免得節(jié)外生枝,記住了嗎?”
“記住了?!?p> 看上去穩(wěn)得一批,其實秋水心中還是有些慌的。
這座森林出奇的大,加上下了雨,什么都看不見,即使遇到了野獸也得到跟前才能察覺。
“找到了!”琳兒說道,“就是這個竹子?!?p> 竹子看上去并無特別之處,奇異的是它就孤零零的一個矗立在此,而它的周圍全是高聳的樹木,而非竹林。
這基本就證明此竹絕非世俗之物。
秋水拔出小刀,剛想下手劈砍,卻被琳兒學姐給擋了下,怒斥道:“住手!”
接著說道:“上課沒聽過如何獲取精靈嗎?任何生命的靈魂都極其脆弱,如果生前遭受極大的痛苦,就會形成殘缺的靈魂,所以在砍伐之時一定要穩(wěn)準狠,力求一氣呵成,你這把刀絕不可能一次性將其劈斷?!?p> “那請問,老師您該會如何?”秋水禮貌地問道。
秋水的心里感到非常的不耐煩,他覺得琳兒特別的啰嗦,一路上說個不停,什么都要說一下,感覺自己像個弱智。
“這次我?guī)湍憬鉀Q,以后你成為馭靈師,掌握曜術(shù)之后,便可以像我一樣?!?p> 琳兒十指合一,放置胸口,停頓數(shù)秒,白色的氣流涌入手掌。
手作刀狀,氣體在其手中像是齒輪般在流動,刀風激亂掉順在肩頭的幾根秀發(fā)。
秋水聚精會神的凝望著,他從沒想到馭靈師除了可以使用曜術(shù),還能將靈能如此使用。
抬手沒有絲毫猶豫,不假思索地揮去,只見粗大的竹身屹立著。
沒有一絲動靜。
但幾秒鐘后,卻見竹子的上半截,順著刃口傾斜的角度滑落,穩(wěn)穩(wěn)地的倒在了叢林之中。
“快!開窺靈眼,用縛靈術(shù)捕捉!”琳兒喝道。
聽聞。
秋水立即開啟了窺靈眼,瞳孔閃爍的綠光,掃視著周圍。
剛想使用縛靈術(shù)捕捉。
卻發(fā)現(xiàn)四周竟然沒有一絲游魂的影子。
“琳兒學姐,這,這顆竹子沒有精靈?!鼻锼V苦道。
琳兒端詳著這顆竹子,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忽然恍然大悟,“這顆竹子有精靈,但它在十分鐘前過了千年,成為了仙靈,窺靈眼看不見?!?p> “仙靈?”秋水疑惑不解,問道。
“精靈一直存在于這個世界,而過往的我們是看不到的,在幾百年前,一名出色的天才人類在看見某種漩渦狀的圖案后,就能解開大腦的鎖,擁有可以看見另一個世界的眼睛,也就窺靈眼,從此兩個互不干擾的世界連通了,人類也誕生了這個名為馭靈師的職業(yè)。然而,窺靈眼只能幫助我們看見那些普通的精靈,100 年到1000 年之間的植物死后,都可以稱之為精靈,而一千年以上的,則稱之為仙靈,那是我們所看不到的?!绷諆航忉尩?。
“那學姐,有沒有人能看見仙靈呢?”
“有?!?p> “誰?”
琳兒眺望了下春木的方向,噓了口長氣,搖了搖頭,“這個不能說,你只要記住確有此人即可?!?p> “好?!鼻锼饝?yīng)道。
內(nèi)心卻MMP,直呼這些老師天天端著揣著,話說一半就停,跟沒說一樣,真是。
哎~~~
“可惜了,若是剛剛早到,你就能擁有一個999年的頂級精靈?!绷諆焊械接行┩锵?,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尋找精靈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幾百年來,無數(shù)馭靈師的造訪,讓這片叢林的百年巨木少了許多,只有在叢林的深處才能遇到。
而且,那也是概率極低的事情。
所以大多數(shù)人會選擇在王室植物園買到合適的精靈,畢竟穩(wěn)定,沒有危險。
但這也直接導致了這些年來,除了一些宗親貴胄外,所有的馭靈師,幾乎都是泛泛平庸之輩。
而宗親貴胄,大多擁有其專屬的植物園,進行育種,傳承。
作為樹靈國的王室,琳兒所在的向日一族及是如此。
琳兒全名向日琳。
當年她獲取精靈時,家族就將一株培育了剛好999年的向日葵給了她。
這是千年前就開始的傳承。
而其他宗族也是如此。
過往南澤叢林茂密繁盛,即使是平民子弟,如果愿意冒險,也是能夠得到較為優(yōu)質(zhì)精靈,成為一名強大的馭靈師。
千年來,平民出身的強者也是不絕于耳。
然而這些年,卻逐漸銷聲匿跡。
除了竟夕這名僅憑這一個兩百年精靈,卻將五種曜術(shù)全部掌握,還修煉到極致的天才之外,幾乎沒有再出現(xiàn)一個S級馭靈師,甚至A級馭靈師都寥寥無幾。
就剛剛,幾分鐘前,琳兒就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平民與頂級精靈擦肩而過,或許這將影響秋水的一生。
“走吧,秋水,我們?nèi)デ懊婵纯础!?p> 麻麻細雨如綿綿絲線一般,趕著趟兒似的涌下來,在地上揉成團兒,抱成捆兒,匯成一股兒溪流,汩汩地涌來。
此刻,蕩蕩心境也化作縷縷青絲,跟細雨有機地融到一塊兒,打著滾兒,跳著舞兒,勾起無限蕩漾。
向著森林更深處走著,腳步落在泥澤,擊打出啪嗒啪嗒聲。
風兒略過叢林,帶起沙沙的婆娑。
琳兒突然停住了腳步,朝著身后的秋水輕聲低吟,“停下?!?p> “那邊有人。”這回的聲音更低了,近乎嘆氣的聲音。
不遠處,正前方,霧氣朦朧的灌木叢中。
像是有火光在若隱若現(xiàn)。
“有人?”秋水問道。
在這片鳥不拉屎的叢林深處,竟然能遇見人,著實讓秋水有點驚訝。
概率簡直小得出奇。
“不要出聲,是敵是友,尚且不知。”琳兒十分的謹慎,死死的盯著前方。
火光緩緩靠近。
卻見灌木叢中,數(shù)十道影子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竄了出來。
瞧見。
那竟是數(shù)十只瞪羚!
環(huán)顧四周,四面八方全是火光。
十幾個拿著火把的人影走了出來。
霧氣中,火把將他們的面孔照得清晰可見。
數(shù)十只瞪羚身陷囹圄,已經(jīng)到了進退維谷之際。
一片驚慌,胡亂躥跳。
一只年老的瞪羚,不知是老眼昏花,還是故意逞能,竟然懷著誓死的決心朝著人群沖去。
意圖憑借一己之力沖破層層包圍。
通過窺靈眼,可以清楚地瞧見,老瞪羚所奔方向一人,從靈魂深處,一只猛犬沖出。
死死地鉗住了瞪羚的脊柱,借助身體的旋轉(zhuǎn)猛力一扭,只聽咔嚓一聲。
隨著一聲凄慘的哀嚎,脊柱斷裂,老瞪羚癱倒在那獵犬身下。
“這些是獸靈國的人!沒想到居然會在今天來此打獵。”琳兒輕語道。
過了一會兒,瞪羚群漸漸安靜下來,所有的眼光集中在一只身材特別高大、毛色深棕油光水滑,眉梢處還有一紫黑色的紋路的公瞪羚身上。
如同眾星捧月,又像是將全族的命運寄托在這名領(lǐng)袖身上那般。
毫無疑問,這只公瞪羚是這群瞪羚的頭羊,紫紋頭羊神態(tài)莊重地環(huán)視了一圈,抬頭仰望雨后湛藍的蒼穹,悲哀地咩了數(shù)聲。
很是凄慘。
像是有些無能為力,在接受命運的擺弄同抗爭之間徘徊。
瞪羚群又騷動起來。
突然,紫紋頭羊“咩——咩”發(fā)出吼叫。
這叫聲與平常聽能到的羊叫迥然不同,沒有柔和的顫音,沒有甜膩的媚態(tài),也沒有絕望的嘆息,音調(diào)雖然也保持了羊一貫的平和,但沉郁有力,透露出某種堅定不移的決心。
十幾個獸靈國人,全部將精靈實體化。
十幾個獵犬齜牙咧嘴,喉間抖顫著兇狠的低吼,張牙舞爪,朝著羊群撲殺去。
處于外圍的五六只瞪羚被瞬間撲殺,紛紛如同那只老羊一樣,被扭斷了脊柱,癱倒在地,再也沒有了一下呼吸。
窺靈眼沒有觀察到任何幽魂,可見這些都沒能產(chǎn)生精靈。
眼前令人震驚的一幕發(fā)生了。
紫紋頭羊身體周圍忽然繚繞出了一道曲線的軌跡,紫色的電流軌跡一閃而過。
朦朧的細雨成為了瓢潑之勢。
天空中,雷云密布,雪亮的閃電一道接一道,天空中似乎有一條條火蛇在肆虐,幾秒鐘后,傳來隆隆的雷聲,愈來愈近。
最后霹靂一聲,宇宙好像炸裂了?。?!
驚雷落下,與頭羊向上迸發(fā)出的紫雷相接,貫通天地。
“引雷!”琳兒驚呼。
紫紋瞪羚的神情扭曲。
圍繞著周圍剩余的瞪羚都是母羊和幼小的羚羊。
看著沖來的獵犬,回眸望了眼還在蓄力的頭羊,再看了看面部流露著天真無邪的小羊。
她們的目光變得堅毅,兇狠地望著來犯的獵犬。
女子本弱,為婦則仁,為母則剛。
她們沖出去,拼盡全力,用著沒有尖角的頭顱,頂向了銳齒獠牙的惡犬。
為她們的頭領(lǐng),為她們的孩子,爭取最后的時間。
不出所料,一個個母羊紛紛被鋒利的尖牙利爪,撕成肉片。
白森森的頭骨裸露在暴雨之下。
小羊們天真的笑容消失了,轉(zhuǎn)而變成了驚恐,神傷,一切悲情的詞匯都難以形容他們此時的境地。
終于!
紫紋頭羊怒了。
他一躍而起,抵達最高點后渾身一下子炸開了一大片焦灼的紫黑色雷電?。?p> 傾斜的劃落,怒發(fā)沖冠的紫紋公羊?qū)⒁坏来謮芽衩偷呐Z直接引到自己的身體上,以霹靂之姿瘋狂的轟去。
空氣中電光一閃,紫黑色霹靂轟然一聲,干凈利落地砸在了十余只惡犬周圍。
咩!咆哮一聲,狂電頓時凌厲的飛竄,紫黑色之光頻繁的交錯,肆意的穿擊,在莫凡雷霆落地后瞬間編織出了雷電織成的巨網(wǎng),疾光亂閃,雷霆炸裂!??!
那十幾獸靈國的獵人見狀,倉皇而逃。
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十幾個實體化的精靈,被這驚天動地的雷網(wǎng),轟炸得魂飛魄散。
精靈死,馭靈師亡。
十幾個獵人一齊倒地。
同數(shù)十只羚羊一起,癱倒在了這片叢林中。
紫紋頭羊見狀,也不在威風凜凜,步子有些發(fā)虛,逐漸站不穩(wěn)腳。
用著最后的氣力,望了眼存余的三只小羊。
一眼萬年,將族群的未來與希望,盡數(shù)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