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琬接到許韻儀的電話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了。
這么長的時間里,她伏在書桌上睡著了。
她迷迷糊糊地滑到“接聽”鍵上。
許韻儀在聽筒的另一端很是激動:“一刀,一刀,快出來聚餐啊?!?p> “聚餐?”
楚琬用一條手臂支起腦袋,她垂眸,未完成的風(fēng)景畫上沾染了奇怪的色彩。
她的視線挪到了顏料盤上,本來調(diào)好的顏色混作一氣。
顏料盤和阿爾卑斯棒棒糖那樣可愛的混合色相差甚遠(yuǎn),遠(yuǎn)到讓人害怕。
她輕嘆一口氣。
小睡一下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是啊,大家都要出去實習(xí)了,在最后溫存的日子里,就一起吃一頓飯嘛……”
“噢?!背S口應(yīng)道。
許韻儀在那一頭卻是恨不得歡呼雀躍:“你一定要來啊,老地方,就等你一個人啦!”
“我……”楚琬還沒把話說完,許韻儀早已掛斷了電話。
她本想要回家看看那個蘭花指“羊冪”把樓下折騰成什么樣了,但是許韻儀催得那么急,她還是打算先去“老地方”赴約。
理了理裙擺。
她的手剛摸到門把手,穿衣鏡里那個有如唱戲曲的臉是怎么回事……
她抬起手,想要抹去鼻尖上的墨綠色。
只是……
整條手臂都是彩色的!
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精神小伙必備花臂?
楚琬趕忙去沖洗掉。
她覺得今天的午睡絕對是最錯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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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這群醫(yī)學(xué)生被稱作“老地方”的只有在安城醫(yī)學(xué)院兩三條街距離外的“清歡樓”。
這個酒樓的名兒取自蘇東坡的《浣溪沙》中的“人間有味是清歡”。
每當(dāng)楚琬見到那個古樸的招牌,都會不由自主地感慨一句這老板的胃口可真大,敢稱自己的酒店匯聚了人間所有的味道。
門前的迎賓小姐擺出職業(yè)微笑:“小姐,您是有約還是……”
楚琬回以微笑:“有約。”
“您請?!?p> 楚琬由她引著找到了許韻儀在聊天框里提到的包間。
甫一推門。
“Surprise!”許韻儀怪叫一聲,捧出了——歸寧的新書《辭別》。
楚琬被突如其來的大吼嚇得不知言語:“……”
許韻儀湊到她身邊,噘嘴說道:“怎么啦?收到寧寧的新書不高興嗎?”
許韻儀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做了同一戰(zhàn)線的姐妹了。
依稀記得那句“只要你粉歸寧,我們就是生生世世的好姐妹!”
楚琬的身子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她瞥一眼自己的胳膊,萬幸,還沒有起雞皮疙瘩。
她微笑著接過了那本還沒拆塑封的書:“嗯,謝謝。”
許韻儀拉起她的手:“來來來,坐著,還有別的驚喜呢?!?p> 對于許韻儀口中的“驚喜”,楚琬實在是不敢恭維。
能有什么驚喜,無非就是另外兩個室友晚到了。
被許韻儀領(lǐng)著坐到了桌邊,空蕩蕩的包間里連說話都有回音。
她就不該信了許韻儀那“就等你一個人”的邪。
她雙手托腮,望著放在大圓桌一角的瓷壺。
清歡樓的東西是仿古的。
她可沒什么心情去把玩一個仿古瓷器。
只求許某人說的驚喜是真的驚喜,而不是驚嚇。
隨著許韻儀的一聲:“哎,來了!”
楚琬抬起頭,將視線凝在了虛掩著的門上。
當(dāng)先的是室友,她推開門后,一群人擠進(jìn)了包間。
這群人中半數(shù)多的人是楚琬叫不出名字的,或者說是根本不認(rèn)識的。
“都說楚楚最動人,這遠(yuǎn)觀和近看,都是那么動人。難怪我們江哥……”一個男孩子興起了調(diào)侃之意。
另一個男孩子用手肘拐了拐他:“咳?!?p> 好幾個人意味深長地應(yīng)聲:“噢——”
這一頓被稱作“聯(lián)誼”的飯吃得并不大舒服。
也不是不知道這些青春未艾的男男女女們喜歡搞這些花里胡哨的聚餐。
可是誰愿意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當(dāng)做籌碼推出去呢?
就是不知道坐在她身邊的那位系草大人的心里舒不舒服。
凡事不能想太壞,萬一這位仁兄也同為籌碼呢?
許韻儀湊到她耳邊上說著悄悄話:“一刀,刀兒,你忍忍啊,咱寢室的幾個小姐妹兒就指著這頓飯脫個單了。”
楚琬:“……”
許韻儀安慰地?fù)崦氖?,語重心長地勸道:“刀兒啊,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該早些成個家,立個業(yè),抱個胖娃娃……為娘,心疼啊!”
楚琬反手扭在了許韻儀的手背上,氣定神閑地壓著聲音說:“娘,你都這把年紀(jì)了,就別搞這些幺蛾子了,小心腰?!?p> 許韻儀吃痛地甩甩手:“老娘又不是豆腐腰。”
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起。
她若有所思地瞧著屏幕上顯示的幾個字——“楚琬,對不起。我只是想見你一次。”
這字是從小學(xué)的漢字,這句是從小學(xué)的句式,怎么連到一起,就那么的不中聽呢。
他對不起她什么了?
難不成是他用繩子綁著她,用刀架在她脖子上,逼著她來這里胡吃海喝的?
大不了就是做了一個推動劇情發(fā)展的“幕后黑手”嘛,她楚一刀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
畢竟,要是“對不起”有用的話,要那么多阿Sir干什么!
吃,必須吃回本!
這一句“對不起”,她不僅不接受,還要想辦法讓她自己心里舒坦。
她自顧自地盛了一碗湯,用眼角余光掃過了身邊大男孩子賠笑的臉。
江皓蒞。
人稱安城醫(yī)學(xué)院臨床醫(yī)學(xué)系系草。
長得倒是周正的很。
瞧瞧這眉眼,再比對比對席間另外數(shù)人的五官,果然是他的長相順眼得多。
有一個眉心長了一顆痘的男孩子舉起倒?jié)M了啤酒的杯子:“楚楚,別光顧著喝湯啊,酒是五谷精,越喝越年輕。來,走一個。”
楚琬端起湯碗:“年紀(jì)大了,養(yǎng)生為主?!?p> 眉心的痘痘特別扎眼,那男孩仍不肯罷休:“喝湯沒有情調(diào)嘛?!?p> 楚琬撈過一個杯子,順手滿上:“這回有情調(diào)了吧?我干了,你隨意?!?p> “不成,得多走幾個?!?p> 楚琬抓起一瓶啤酒,輕巧地用筷子掀了瓶蓋兒。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讓瓶子空了。
楚琬:“我干了,你隨意。”
“哇哦!”年輕人總是容易因為一件小事起哄。
這就是青春的標(biāo)記。
楚琬大大方方地放下瓶子,落座。
在這一刻,哪怕是住在同一件寢室的許韻儀都對楚琬有所改觀,更別說那些只聽過關(guān)于楚琬傳言的男孩子了。
許韻儀想:原來那個修眉總是一刀切的楚琬,完全沒有辜負(fù)這個奇怪的外號。
有人提議道:“吃的差不多了,換個場子吧?!?p> 楚琬正想借不勝酒力離席。
天公不作美。
不,是系統(tǒng)不作美。
系統(tǒng)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仙仙,下一個任務(wù)就在下一個場子里,你得充滿藝術(shù)地提醒那個人——他,被,綠,了?!?p> 楚琬:……
【——記仇日記——】天氣:不太曬
這一章狗作者沒有把我放出來,讓我在大家伙兒面前露個臉。
好無聊啊,先記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