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陽洋緊緊攥著安全帶。
他凝望著阮之寧的側(cè)顏。
他從這個把著方向盤的男人的眼里讀出了兩個字——殺氣。
不禁回想起與阮之寧初遇的情景。
那一年,他在鄰市重點高中學(xué)生的約架專屬寶地——距離學(xué)校一公里左右的河岸邊上見到了阮之寧。
那時候的他只是剛好路過,為了看熱鬧而停下了腳步。
阮之寧穿著白襯衣,袖口微卷,背著單肩包,一個干干凈凈的小少年。
和阮之寧對峙的是五、六個打扮很社會風(fēng)的男孩子。
他以為,這是常見的校園霸凌。
社會氣息很重的男孩子指著阮之寧的鼻尖罵罵咧咧,一分鐘之后,他們動了手。
結(jié)局是什么?
楊陽洋不自覺地?fù)P起了嘴角。
阮之寧的眼角余光瞥了過來:“羊咩咩,你在笑什么?”
楊陽洋:“boss還記得那個河岸邊嗎?”
“記得?!?p>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被這娘娘腔纏上了。
“你現(xiàn)在的表情和當(dāng)時沒兩樣,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這世上都不用激光了,用你就可以了。”
“我們不一樣,你這里……”阮之寧蜷起食指敲在了自己的腦袋上,“有毛病。”
楊陽洋沒再多言。
以一人之力打趴了好幾個大男孩子的阮之寧,戰(zhàn)斗力可不是吹的。
至于他為什么會笑……
還不是因為阮之寧當(dāng)年說了兩句讓他終生難忘的話——
打架之前:“你們別跟我講社會,我社會起來,可是打十個起步的?!?p> 把那幾個想要教他做人的小老弟打趴下后:“我不就給你們作了一首《屎記》嗎?誰讓你們拉屎不帶紙,在廁所里還裝大哥問人要紙!我都說了我沒紙,我沒紙,你們因為拉屎不帶紙缺課最后被記過,怪我咯?!?p> 中二少年阮之寧把不良少年們拉屎不帶紙的事跡用文言文的句式編成了《屎記》,并傳播了出去,讓那群校霸顏面掃地。
事實證明,皮皮蝦要挨打不是沒有原因的。
可惜這只皮皮蝦會功夫!
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一副小身板啊,不挨毒打可惜了。
楊陽洋還花了十塊錢買下了那首《屎記》,想想,挺虧的,十塊錢能吃多少白菜餡餃子了!只有白菜沒有肉餡的餃子比起《屎記》香多了!
不過,他很多年沒見過阮之寧和人斗狠了。
阮之寧一語驚醒了神思飄忽的他:“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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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跟沒頭蒼蠅似的轉(zhuǎn)了一大圈。
他們在一家不起眼的夜宵店前站定。
眾聲皆寂,唯有此處鬧騰。
單單是看著擺在大門外的木牌子上歪七扭八的幾個大字,阮之寧的心中就騰起一陣無名之火。
解了袖扣。
他將衣袖往上撩了些。
楊陽洋深吸一口氣,看來boss今兒個要大開殺戒了!
如今逐漸大叔的boss能否重現(xiàn)當(dāng)年一挑六的颯爽英姿?!
哦不,他收回那句“逐漸大叔”,boss這人邪門的很,好似有讀心術(shù),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一條長腿邁進了門。
阮之寧禮貌地敲(砸)了敲(砸)門。
“誰特么這個點來啊,攪了老子們的興頭!”
阮之寧:“我來找一個人。”
大堂里沒有人,在里屋答話的人嗓門又粗又大:“你找個鬼,去你大爺?shù)恼胰?,你以為這是按摩店???還對暗號?滾滾滾,哪里來的死回哪里去。”
他循著聲源往里走。
楊陽洋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手里抓了一個鍋鏟。
他在心里默念:只有娘炮才淦女人,男人都是淦男人的,嚶嚶嚶可不可以不做男人了?
里屋又傳來一句:“妹妹,爽不爽,哥哥的寶貝還行吧?嘿嘿嘿……”
那男人接著說道:“還有更大的,妹妹要不要試試?”
阮之寧只聽得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
他飛起一腳,踹開了里屋的房間門。
“爽你大爺!”
死一般的寂靜。
無數(shù)雙眼睛定在了阮之寧的臉上。
眼神若是能殺人,阮之寧已經(jīng)死得透透的了。
大金鏈子叼著一根煙,歪著腦袋,手里還抓著一張“紅心3”。
他慢悠悠地打出最后一張牌:“我終于贏了。”
而坐在大金鏈子對面的是蹺著二郎腿,喝著奶茶的楚琬。
阮之寧覺得信息量有點大。
頭有點暈。
大金鏈子咧咧嘴,用舌尖刷了刷自己的牙縫子,而后狠狠地“啐”了一口。
“小兔崽子,你他娘的來這里干什么的?”
阮之寧突然失了言語,他不知道該回答什么好。
救人?
那個人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打斗地主呢。
僅僅是路過?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這個破爛理由行不通,很可能會挨上一頓社會主義毒打。
楊陽洋抱著鍋鏟躲在他的身后,細(xì)聲細(xì)氣地說:“boss,我們好像……誤會了什么?”
阮之寧低聲說:“你在教我做事?”
楊陽洋:“不敢不敢,我們先走吧……”
走?
只希望別直著進來,橫著出去。
像極了砸場子的他們對上一群肌肉男小混混……
雙拳難敵四手。
更何況還帶了一個毫無戰(zhàn)斗力的小菜雞。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沖動了。
楚琬站起來說道:“陳哥,這是我朋友。”
大金鏈子拍拍桌子,沖阮之寧一撇嘴:“既然是妹妹的朋友,那坐下來整幾把?”
阮之寧沒答話。
“陳哥,我明兒個還上班呢?!背UQ?,晃了晃手機,“我們有聯(lián)系方式了,下次再約吧?!?p> “成。明兒個再約,晚上橋頭見?!?p> 大金鏈子的嘴角動了動。
他的小老弟們會意,把這幾個人送了出去。
無人的街。
相顧無言的三人。
阮之寧打破沉默:“哥哥的寶貝大不大?爽不爽?好不好看?”
楚琬:“……”
她也沒想過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啊。
楊陽洋捏著嗓子陰陽怪氣道:“大呢,爽呢,好看得很呢。明天還來呢。”
警車“嗚嗚嗚”地朝著這里來。
不多時,大金鏈子和他的小弟們被趕出了小店。
正義的察察蜀黍:“又是你!你是不是又在橋上攔人打斗地主了!看那報警內(nèi)容,我就知道十有八九是你犯的事兒!”
【——記仇日記——】心情:極度不美麗!
我向佛祖許愿,讓她人長得磕磣點。
我向佛祖許愿,讓她少活十年。
我向佛祖許愿,讓她敵敵畏拌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到極點。
這人無可救藥,傻子吧啦,禍害眾生,就該去見閻王爺!
她沒錢買藥,眼里有泡,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快點一路走好!
氣得我心肝脾胃腎沒一處好的!
事后,我總算弄明白了電話里她沒說清的話是什么。
——如果你們硬要我玩這個,那我能不能用一副新的撲克牌,你剛才用掏了牙的手摸過撲克牌,上面有味兒。
至于“寶貝”是什么?
——王炸啊!
我肺快氣炸了!
這仇結(jié)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