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火燒陵城
“搜了兩遍,晉軍全跑了,什么也沒留下!”
“攻有備,守有方,趙守庭此人,不可小覷!”撐犁圖凝重道。
在木屋前下馬,他邁步走進去,早有侍衛(wèi)進入通報。
房間內(nèi)是一個寬闊的大廳,烏維單于坐在首位,旁邊站著三人,其中兩人向他行禮,另一人卻神色譏諷:“右賢王,聽說你領(lǐng)兵追擊晉軍,可有斬獲?”
這是一個瘦高身材的男人,穿著一件狼皮短袍,頭上戴著皮帽,腰間掛著一串寶石,還有一把銀色的彎刀。
呴衍壺,烏維單于之子,同樣也是匈奴的左賢王。
匈奴作為草原上最大的游牧民族,其內(nèi)部實行的是封國制,也就是以單于王庭為中心,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為地方諸侯,共同統(tǒng)治草原。
單于是最高統(tǒng)治者,左右賢王跟左右谷蠡王擁有自己的領(lǐng)地與部族,在領(lǐng)地內(nèi)擁有極大的自主權(quán),但又統(tǒng)一服從于最高統(tǒng)治者單于。
其中,左賢王地位最高,權(quán)力也最大,常常被視作單于的第一繼承人,一般由單于之子來擔(dān)任,右賢王次之,一般為王族子弟,隨后便是左右谷蠡王。
但排位順序并非是一成不變的,匈奴內(nèi)部講究強者為尊。
烏維單于一開始只是右賢王,在老單于死后,他發(fā)動政變,殺死了當(dāng)時即將繼位的左賢王,也就是他的親哥哥,最終登上單于之位。
所以呴衍壺敵視針對撐犁圖不是沒有道理的,一個是單于的兒子,一個是侄子,按照親屬關(guān)系以及權(quán)勢地位,他們兩個都是下任單于的有力競爭者。
更重要的是,撐犁圖在軍中,比他這個左賢王更有威望,這讓呴衍壺十分忌憚。
撐犁圖并沒有理會呴衍壺的挑釁,他以手撫胸,向烏維單于行禮:“此次晉軍有備而來,松州城二十萬大軍盡出,于城外接應(yīng)陵城守軍,我軍太少,數(shù)次沖鋒都無功而返,只得從長計較!”
“還不是你出的狗屁計策,說什么引蛇出洞,圍城打援,致使大軍損兵折將,右賢王,你該當(dāng)何罪?”呴衍壺喝問。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著實不輕,旁邊兩人靜默不語,左右賢王不和由來已久,這在匈奴歷史上屢見不鮮,如今烏維單于春秋鼎盛,還沒到站隊的時候。
撐犁圖神色泛冷,卻沒有辯解,而是躬身道:“臣預(yù)事不準(zhǔn),請單于責(zé)罰!
“好了,這次的事不怪你,誰能想到晉人竟然偷偷組建了一支騎軍,且戰(zhàn)力不弱!”
烏維單于已經(jīng)五十多歲,但身軀依舊雄壯,濃密的胡子布滿兩腮,板著臉不怒自威:“如今晉軍躲在松州城里,堅守不出,想要攻破,難了!”
眾人商議許久,依舊沒有辦法,眼下只能強攻了!
不過匈奴新敗,烏維單于下令暫時休整,眾人應(yīng)諾,隨后離開。
撐犁圖騎馬走在街上,周圍是密密麻麻的茅草屋,一圈繞著一圈好似迷宮一般。
這種擁擠的感覺讓他很不習(xí)慣,徑直出了城。
黑夜籠罩大地,經(jīng)過短暫的喧囂后,陵城內(nèi)恢復(fù)了安靜。
匈奴各部族駐扎在城外,宛如鐵桶一般層層圍住這座城池,極大增強了安全性。
這也讓城內(nèi)守軍放松下來,就連巡夜也變得十分隨意。
午夜時分,一輪圓月懸掛在天邊,夜風(fēng)呼嘯。
一聲響動打破了原本的寂靜,角落一間倒塌的石屋內(nèi),青石地板忽然挪開,露出一個幽深的黑洞,隨后一只蒼白的手爪伸了出來,宛如從地獄逃出的惡鬼,猝然爬出了人間。
這驚悚的一幕,若是被人看到,必然會嚇得癱軟倒地。
兩只手爪按在地上,隨后一團陰影冒了出來,謹(jǐn)慎的打量四周。
皎潔的月光透過坍塌的墻壁,散亂的照過來,模糊中看清了那團黑影,赫然是一個人,渾身披著輕甲,一躍而出,彎著腰躲在了石墻后面。
在他之后,又有人從洞內(nèi)爬出,一個、兩個……一共藏了八個人。
他們聚在一起,領(lǐng)頭的一個大漢低聲道:“檢查一下,東西帶好了沒有?”
“帶好了!”眾人摸向懷中。
“按照計劃行事,兩人一組,左右散開!”
八人立刻分散,陵城本就是他們的地盤,在城內(nèi)潛伏自然熟門熟路,一路避開站崗的士兵,來到預(yù)定地點。
沒有絲毫猶豫,他們從懷里掏出火折子,猛然一吹,燃起明火,點燃了茅草屋。
“轟——”
漆黑的夜色猛然大亮,火焰迅速向上蔓延,頃刻間變成了燎原之勢。
“起火了!起火了!”
匈奴士兵驚恐的大喊,好似起了連鎖反應(yīng),火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四面八方蔓延,一時間城內(nèi)火光大放。
茅草雖然易燃,但火勢本不該如此迅速,真正的原因卻是埋在茅草下面的火油棉紗,在極短時間內(nèi)擴大了火勢,使得很多人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便葬身在火海。
埋伏的士兵并非只有一處,此時按照計劃全部遁出,四處放火,轉(zhuǎn)眼間陵城已成為一片火海!
“救火!快救火!”
嘶吼聲、驚喊聲、慘叫聲……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亂糟糟的,無數(shù)被火引燃的匈奴士兵凄厲慘叫,這一刻,整座城池都變成了一個火海地獄!
陵城內(nèi)火光通天,自然引起了城外匈奴人的注意,烏維單于就在城中!
眾人驚慌大亂,直接策馬朝城內(nèi)狂奔,想要過去救援。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連綿的馬蹄聲,沉悶的宛如雷鳴一般,在急速接近中。
“敵襲~”
尖銳的警告聲響起,隨后戛然而止,晉軍騎兵從北方呼嘯而來,惡狠狠地沖進匈奴大營,直接撕開一道口子。
喊殺聲震天,突然遇襲,匈奴人根本沒辦法進行有效攔截,任由晉軍左右沖殺,一邊殺戮一邊放火,一時間死傷無數(shù)。
在城內(nèi)大火剛剛?cè)计鸬臅r候,撐犁圖就已經(jīng)醒了,他匆匆穿上鎧甲,走了出來,晉軍騎兵趁此夜襲,整個大營都亂了。
撐犁圖神色沉凝,明白這一切都是趙守庭的毒計,他沒有去管混亂的大營,而是帶著部族,迅速趕去陵城。
熊熊的火勢把半邊天空都照的通紅,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中,揚起的火焰足有三丈高,此時陵城已變成一片火海,其中夾雜著無數(shù)凄厲的慘叫,仿若鬼蜮!
“快,快去找水,進去救火!”
撐犁圖見到左賢王呴衍壺正用鞭子抽打士兵,可沒人敢沖進城中,這樣的大火,已是人力所不能敵,烏維單于被困其中,兇多吉少!
與呴衍壺的狂怒不同,此時撐犁圖十分冷靜,他看向呴衍壺,目光閃動著冷光。
若烏維單于死了,那么第一繼承人就是他,與其日后生變,不如現(xiàn)在……
他扭頭看向自己的親信狐鹿侯,狐鹿侯神色一怔,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猛然浮現(xiàn)一層火熱。
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狐鹿侯轉(zhuǎn)身去吩咐部族,軍隊猛然散開,隱隱把周圍人群包圍起來。
撐犁圖伸手握住彎刀,野心在不斷膨脹,他策馬走向呴衍壺,而呴衍壺毫不知情,對他急切道:“右賢王,快讓你的人進去救火……”
通紅的火光下,撐犁圖眼中殺意凜然,其身后部族伏低身體,已經(jīng)擺開了沖鋒的姿勢,下一刻便要血染草原。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突然‘轟’的一聲巨響,隨后便是馬匹的嘶鳴,所有人都望向城門。
只見一隊兇悍騎士駕馭著全身燃火的戰(zhàn)馬,瘋狂的沖出城池,在其身后,還有一輛火焰馬車在急速飛馳。
“是父王!是父王!”呴衍壺神色狂喜。
撐犁圖目一凝,立即勒馬停下,目光快速閃動,最終松開了手里的刀。
烏維單于用戰(zhàn)馬開路,最終逃出了陵城,然而城中三萬匈奴士兵,卻沒有他這么幸運,全部被燒死在城中。
而在城外,晉軍騎兵數(shù)次貫穿匈奴大營,斬殺數(shù)千。
這是一場大勝,前所有未有的大勝!
反過來,對于匈奴人來說,則是刻骨銘心的恥辱!
一天之內(nèi),接連兩場敗仗,讓烏維單于勃然大怒,不顧眾人勸阻,他下令大軍開拔,再次圍攻松州城,開始了一場慘烈的攻城戰(zhàn)。
晉軍在趙守庭的指揮下,頑強抵御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如此過了三天,匈奴損耗嚴(yán)重,這才停下,雙方轉(zhuǎn)為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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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長安城,伴著一聲通鼓,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等待許久的人群一擁而入。
朝霞初升,為這座千年古城披上了一層絢麗彩衣,也開啟了日復(fù)一日的繁華熱鬧。
城門守將打著哈欠走出來,抬手抹去一團眼屎,聽到手下呵斥百姓排隊守序,他沒有去管,而是懶洋洋的坐在一旁椅子上,副官識趣的奉上茶水與點心,他半瞇著眼,躺在那兒閉目養(yǎng)神。
往常的話,一天也就這樣過去了,可今天卻有些不同,只見遠處筆直的官道上,一名騎士策馬奔來,風(fēng)塵仆仆,嘴角干裂,卻不斷抽動馬鞭,顯得十分急迫。
門將被手下喊醒,看到騎士的樣子,瞬間一驚,急忙喊:“快,快讓出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