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旗開得勝

　　賈明德這幾年在村里擔任村支書以來，不計個人得失，把村里多年來未修的路修了，群眾吵了多年要挖的水渠也挖了。村里大大小小誰家有事，賈明德都高度重視，親自去問寒問暖，能幫上忙的他從不含糊。因此，賈明德在村里乃至整個鎮(zhèn)里的威信都是極高的。

　　賈家窯村決定安裝有線電視后，張一男迅速組織了施工隊，加班加點施工，如今接收天線已在新建的鐵塔上調試安裝到位，給一家一戶的安裝開始了。

　　賈明德不顧身體有病親自坐在廣播室里做發(fā)動群眾的講話，他聲情并茂展望了有線電視的美好前景，講了其優(yōu)勢，又列舉了臨縣村莊許多實實在在的例子，群眾聽得是津津有味紛紛放下飯碗，到已安裝戶的家里去實地參觀。當日天氣并不作美，一陣陣大風吹得樹木東倒西歪，衛(wèi)星天線接收的節(jié)目一部分受到影響，然而參觀的群眾發(fā)現(xiàn)有線電視傳遞的信號卻出奇地穩(wěn)定，一點兒也不受影響。

　　張一男耐心地回答群眾的各種問題，一群孩子已圍著家長要求先給自己家安裝。

　　工作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你在設想時會有千難萬難，但真正實施時卻發(fā)現(xiàn)那些困難并沒有出現(xiàn)。所以很多人都是被自己預設的障礙打敗的。

　　賈家窯村雖然衛(wèi)星天線普及率高，但這并沒有影響群眾安裝有線電視的積極性，原因當然是多方面的。首先是村委會組織的好，賈明德發(fā)動群眾有辦法，群眾也信賴他；其次是很多家庭父母和孩子看電視也坐不到一起，豐富多彩的節(jié)目常常讓家人們意見不合，想看啥的都有，而衛(wèi)星天線只能給一臺電視提供信號，有線電視就不同了，它可以一戶多機，只要是一家人，有幾臺電視接幾臺電視，群眾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熱情一下就上來了。

　　中午時分，肖光榮過來向張一男報告，初步報過來有意向到清峰家電商場購買電視的用戶已達10戶。他提醒張一男，清峰家電商場得做好準備及時進貨。這真是擼草打兔子意外的收獲啊！這種形勢的突然出現(xiàn)，讓張一男萬萬沒有想到，這安裝有線電視竟還可以帶動他的家電生意！

　　張一男向肖光榮投去了贊賞的目光！他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扔給了肖光榮:“獎給你的?！毙す鈽s接住煙，呵呵一笑:“老大，要不要給這些因安裝有線電視而買咱們電視機的用戶送一點優(yōu)惠呢？”

　　張一男思考了片刻說:“價格是不能再讓了，就把保修期再延長一年吧，至于其它優(yōu)惠我得和王老板商量一下再說。”

　　張一男撥通了王老板的電話，把這邊的情況簡要做了通報。王老板一聽大喜，立刻做出了決定：給所有安裝有線電視的用戶發(fā)一張50元的購物券，一年內有效，只要是在清峰家電商場購買電視機，不管尺寸大小立減50元。

　　張一男是真心地佩服這個王老板，不虧為大老板，他比自己看得更遠。

　　有了50元的家電購物券，還有小組每戶30元的現(xiàn)金補貼，群眾的安裝熱情那就不用說了，家家戶戶唯恐漏下了自己。

　　曹林帶領的發(fā)動群眾工作組已經撤了，肖光榮帶著施工組排門逐戶安裝就行了。經過一個月的奮戰(zhàn)，賈家窯村通戶率達100%，創(chuàng)造了當年永河地區(qū)農村村莊有線電視入戶率排名第一的神話。

　　永州電視臺對張一男和賈明德做了專訪報道。馮飛鴻局長打來了祝賀電話。連胖子張都親自來了一趟清峰鎮(zhèn)賈家窯村，他的胖臉變得是那樣和藹可親，見了張一男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張一男瘦了。一個月來，他吃住在賈家窯村委會，每當夜幕降臨，他送走了施工隊的隊員們，然后清點一遍物資，再和村委會干部們聊會兒天，便已是深夜了。他每每總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在一張破床板上撥開那些圖紙和匯總表合衣而眠。

　　那天永州電視臺的記者采訪張一男時見他胡子拉碴直接叫他大叔，逗得旁邊觀看的群眾都笑了，還是附近家戶的大娘急忙拿來了梳子和老伴的刮胡刀，幫張一男收拾了一下，他才勉強有了原來的模樣。

　　張一男工作稍有緩和，潘小生就騷擾個不停，他的電話又打來了:“一男，你tmd能給伙計一點面子嗎？好賴哥們也是個總經理，下邊也有幾十號人的，怎么就請不動你一個小小的站長呢？好吧，你不來，我回去！現(xiàn)在我已到永州，半個鐘頭后就到清峰鎮(zhèn)了，咱們還是到那個鴻翔大酒店會面，不見不散，記住啊，掛啦?！?p>　　不容張一男拒絕，那邊電話已經掛了，潘小生有錢了，脾氣也見長啦?！皯Z樣！”張一男苦笑了一下，在心里不由罵了一句。

　　好在工作已打開局面，賈家窯臨近的幾個村的村干部也紛紛和張一男談妥，過了麥收就準備動工。

　　這個空隙張一男也能歇上幾天了。他回到廣播站，找了件干凈的衣服穿上又把皮鞋上了點油，把頭發(fā)梳了梳，還在鏡子里照了一下。看到鏡子里的他打扮得像個新姑爺，張一男自己都笑了，“不就是見個潘小生嘛，至于嗎？自己這是怎么啦？如此地虛榮，潘小生不就是個搞傳銷的騙子嗎？穿這身衣服去會面，真是高抬他了。”想到這兒張一男又準備脫去這身衣服，換上那身施工服。

　　這時候曹林進來了，看見張一男的樣子驚得合不攏嘴:“老大，您這是要干嘛？打扮得如此精神，原來你這么帥??！”張一男回過頭來笑著說:“精神是吧，習慣了那身破衣服，穿這個還真不自在。對了曹林，你今天也別去食堂吃飯了，中午有人請咱們，一起去?！?p>　　“好，我去我去。這是做好的工資單，你看過后需要簽一下字?！辈芰终f著，將一個單子遞給了張一男，隨手又把張一男露在外邊的白褲兜塞了進去。張一男急忙避開，一瞪眼說:“這娃，以后注意點形象，別動手動腳的，男女授受不親，以后在單位里注意保持和男同事的距離，這樣自己不容易吃虧，記住沒？”曹林瞥了張一男一眼，小聲嘟囔道:“老封建，都什么年代了。”

　　張一男接過工資單一看基本沒問題，正要簽字時，突然發(fā)現(xiàn)曹林把他倆的名字也造進了工資表，張一男心想，“這符合政策嗎？國家給我們已發(fā)過工資，再領一份豈不成了雙工資？”張一男吃不準這個事，就將工資表往抽屜里一放，說:“走，曹林，先吃飯去，弄好了我把單子給你?！?p>　　曹林心里知道為什么張一男沒有簽字，但卻不敢多問，只好說:“好的，老大，我包里還有一盒用戶給的好煙，我又不抽給你拿上吧?！睆堃荒谐粤艘惑@:“怎么還有人給你送煙，你能給人家辦啥事啊？”曹林臉一紅笑了一下說:“老大，這里面有竅門啊，我是量進戶線的，尺子松一點緊一點，那可不是一點錢啊，給煙的那個用戶精著呢?！薄芭?！”張一男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也沒再說什么，就和曹林出發(fā)了。

　　鴻翔大酒店已進行了重新裝修，一個鄉(xiāng)鎮(zhèn)飯店門口居然還站著兩個穿旗袍的美女，專門迎接賓客。張一男和曹林雖在清峰鎮(zhèn)工作，但還是很少來這個酒店吃飯的，據說這里的菜很貴，也不實惠。跟隨著一個美女招待的指引，他們兩個穿過一條爬滿綠色植物的走廊，來到了后院一個寬大的包間。

　　潘小生更牛了，簡直就是油頭粉面，這么熱的天還系著條領帶！他的胳膊腕上戴著一塊金光閃閃的手表，隨著屋內燈光的反射，時不時的還會刺人一下眼睛。

　　潘小生見張一男進來，急忙起身邁開腿跑了兩步上前抱住張一男:“哥，我回來了！”說話間竟似有眼淚流出。

　　張一男沒好氣地一把推開他:“好啦，別演了！你都回來一個多月了吧，打了無數(shù)的電話有那么激動嗎？”眾人都笑了起來。

　　潘小生推了推眼鏡笑罵道:“張一男，你能讓哥們流露一下真情嗎？tmd，別人不敢說，你張一男，我是真想了，朝思暮想?。　?p>　　潘小生擁著張一男走向席間，眾人紛紛起立，潘小生逐個介紹了他帶來的幾個人:“這個是牛娜娜，半個永州人，小時候在永州長大，現(xiàn)在是我公司的高級講師兼戰(zhàn)略顧問。”牛娜娜起身和張一男微微握了一下手，她不明白，這個張一男其貌不揚，就是個鄉(xiāng)鎮(zhèn)的小站長，怎么能讓潘總如此高看一眼禮讓三分呢？她剛才碰到張一男的手時，甚至感覺到了一層厚厚的老繭。牛娜娜心想，“這不就是個農民嘛，你就是西服革履也難掩你是個出苦力的角色，光這只手就和咱潘總的沒法比，他的手是那樣光滑細嫩，哼，你牛什么牛?。俊?p>　　介紹完牛娜娜，潘小生指著一個側著臉的女人說:“你猜她是誰？”張一男正好奇，怎么這個女人見了自己還故意臉一扭，這會兒潘小生讓他猜，張一男想，“肯定是熟人，劉芳？不是，劉芳瘦得像猴子一樣。那是誰呢？”張一男正在胡思亂想，那個女人已憋不住了，咯咯地笑了起來，扭過頭叫了一聲:“張一男，是我，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