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難也要干
回到清峰鎮(zhèn)張一男和賈一楠已是饑腸轆轆，賈一楠說:“好想吃碗餃子，好久都沒吃了。”張一男馬上安排肖光榮在鴻翔大酒店訂了個包間，并讓他囑咐廚子先包兩盤餃子。張一男知道賈一楠喜歡吃蝦，又特意讓廚子給每個餃子里包一只蝦。
張一男和賈一楠走進包間，肖光榮已將煮好的餃子端了上來。賈一楠打趣道:“你們老板就讓我吃碗餃子啊?！毙す鈽s看看張一男笑而不語。曹林嘴快，答道:“賈鎮(zhèn)長，這是我們站長特意為你點的餃子啊?？靽L一個吧，一盤好貴啊，只有10個，呵呵。”賈一楠這才發(fā)現(xiàn)這盤餃子個頭很大，每個餃子都圓鼓嘟嘟的。賈一楠識貨，這餃子皮又白又亮又有筋道，顯然不是一般面粉做的皮。
賈一楠夾起一個餃子，輕輕地咬了一口，果然好吃。它里邊的餡并沒有像一般餃子那樣形成一個深色的團兒，而是多樣食材各還是各的顏色，并較松散地連在了一起。賈一楠用筷子撥開餃子餡數(shù)了一下足有五六種食材拌在一起，其中最惹眼的還是那只白色的剝好的蝦。
賈一楠從沒吃過這樣的餃子，看見大家都在看她，賈一楠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大家一起來，一起來，我就不客氣了啊?！闭f著話賈副鎮(zhèn)長便狼吞虎咽起來，嘴里還不斷地說著，“嗯，好吃好吃！”
張一男笑著說:“賈鎮(zhèn)長慢慢吃，這些都是你的。對了，剛才咱到大明村走訪了十幾戶上訪群眾，你發(fā)現(xiàn)他們有什么共同點嗎？”
賈一楠仰氣臉，疑惑地問:“共同點？什么共同點？”
張一男給賈一楠端了一碗老面湯示意她喝點湯。賈一楠喝了一口感覺特鮮，這面湯進入肚子里胃感覺好舒服啊。賈一楠禁不住又連喝了幾大口，笑著說:“沒想到咱清峰還有這么好吃的東西。哎，張一男，你剛才說的什么共同點？”
張一男拿出他口袋中的筆記本說道:“賈鎮(zhèn)長你發(fā)現(xiàn)沒？這十幾戶經(jīng)濟條件都不咋樣，而且都是家中勞力多，就憑地里那幾畝地，幾乎全年都不怎么出去務工，只是在農(nóng)閑時偶爾打個零工。這不，筆記本上我把每家的情況都記著呢，發(fā)現(xiàn)各家的情況大致都是這樣?！?p> 賈一楠連連點頭說:“是啊，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些戶走不出去，經(jīng)濟收入就較低，而那些蓋房戶大多都是這幾年在外開飯店發(fā)了的戶。過去大家經(jīng)濟都差不多，如今這差距越來越大，難免有人心中有落差啊。”
“是啊，過去大家都一樣，現(xiàn)在人家是一年一個樣，這些在家走不出去的戶怎能不嫉妒羨慕恨呢？”張一男點了一支煙，見賈一楠盯了他一下，又趕忙擰滅，笑了笑接著說:“這幾年YZ市在外開飯店的人越來越多，平均每年每家都能弄個3~5萬元?！?p> “啊，這么多？”賈一楠有點吃驚。
“是啊，我這還是說的大部分呢，少部分一年的收入多的也有十幾萬呢?！?p> “厲害！村里種多少年地才能攢個幾萬塊錢啊。不行，咱們得想辦法讓這些走不出去的戶也走出去開飯店，每年就是賺個一萬塊錢也比在家種地強?！?p> “哎，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人有事干忙著賺錢后就沒工夫生閑氣了，心胸也會寬闊很多?！?p> “張一男，你說的這個很有道理啊。記得古人云，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一句話，發(fā)展才是硬道理，只有把大明村的經(jīng)濟抓起來，才能讓這個村百年來流傳下來的內(nèi)斗停下來，讓全體村民融洽起來，民風淳樸起來?！?p> “對，賈鎮(zhèn)長水平高，我的理解就是窮時奸餓時吵，有錢了，發(fā)展起來了，就都乖了，對不？”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的肖光榮忍不住插話說道。
張一男給肖光榮豎起了大拇指，說:“光榮，你這話不好聽，但基本屬實?！?p> 賈一楠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這個肖光榮真能胡總結。好，一男，我明白了，你今天這餃子宴讓我腦洞大開，受益匪淺?。∵@幾天我就出去走一趟，專門考察一下大明村在外開飯店的戶，看他們能不能成立一個什么組織，協(xié)助我們把這些走不出去的人都帶出去。我們這有這么好的包餃子技術，這就是錢啊。”
張一男連連點頭說:“對，賈鎮(zhèn)長，要不讓曹林陪你去，也是個伴兒?！辈坏荣Z一楠發(fā)話，曹林已歡快地連聲說“我去，我去，賈鎮(zhèn)長，行嗎？”
賈一楠本想帶上張一男去，但見張一男這樣說也只好作罷，又見曹林熱情如此高，便笑著點了點頭。
幾個人正事說完，菜也上來了。張一男要了一瓶桑梓酒，賈一楠正欲推辭不喝，但見張一男已擰開了瓶蓋，便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其實她還真的好想一醉方休，自到清峰鎮(zhèn)以來，賈一楠已連續(xù)好幾天晚上難以入眠，偶爾迷糊一下便開始做夢，一會兒是父親賈明德笑呵呵的樣子，一會兒是楊峰怒目圓睜，還有張一男，劉大海，賈豐年等等。
賈一楠一連喝了三四杯酒，張一男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估計她是心里有事。張一男一猜就知道是啥事，那天張一男去永州拉運器材，途經(jīng)青年路公園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楊峰和一個女人在臨路的假山旁坐著，那個女人在和誰通電話，楊峰看著左右無人，竟用手去撫摸那個女人的細腰。
張一男急忙轉(zhuǎn)過臉去，飛快地騎車過去，他生怕楊峰看到了自己。他心里還在想，“這世上的事真tm奇怪，應該是他們避我才對啊，我憑什么避他們，唉?！?p> 回來后，一次張一男想點撥一下賈一楠，但每次話到嘴邊，他又都咽了回去。前天他和賈一楠下鄉(xiāng)時，賈一楠接了一個電話后情緒就極其低落。她偷偷一個人還躲在廣播室里哭了起來，聲音極力地被壓制很低，但還是被大明村門房老頭聽到了。老頭向張一男說起，張一男嚴厲地告訴老頭不準胡說，老頭連連點頭稱是。
通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大明村的告狀戶已基本穩(wěn)住了。窯廠邊的路正在修，水管已接通，電也接上了，再過幾天就要劃院子了。報名交錢的人太多，大家看了那張靠在村委會大院的規(guī)劃圖無不向往之。除解決了那幾戶的院子外，又拍出去了十座。賈一楠趕緊把村長王石頭找來嚴厲告訴他不準再劃院子了，其余的地嚴格按規(guī)劃圖建設。
王主任見到手的錢不讓要，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去花錢，很是不滿就和賈一楠頂了幾句，一生氣甩門而去。
賈一楠是什么樣的脾氣，她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賈一楠立馬打電話，把張一男從施工村叫來，兩人商量之后馬上召開了一個村兩委會議，大家一致認為賈鎮(zhèn)長是對的，應嚴格按照規(guī)劃的圖紙進行，不能殺雞取卵，失信于民。
張一男見主任王石頭沒有參加會議，叫了他幾次也不過來，便向賈一楠建議再召開一次通報會，參加人擴大到全體建房戶以及告狀的戶，最重要的是全村的老干部、老黨員全部參加。
那天會議的規(guī)模超出了張一男的想象，被通知開會的人幾乎全到，沒有被通知開會的普通老百姓也來了不少，一時間村委會擠得是滿滿當當。賈一楠哪見過這種陣仗，心里有點慌，張一男見賈一楠面露怯意便急忙說道:“賈鎮(zhèn)長，讓我這個副包村先講兩句，我講完了，一會兒你再強調(diào)一下重點，這樣也能加深群眾對這事的印象?！?p> 賈一楠感激地沖張一男一笑，連忙點頭。張一男站在村委會南邊的小舞臺上，他扯著嗓子講了起來，從大明村的歷史到大明村的現(xiàn)狀，從這次通水通路，講到窯廠那塊地未來將會建成怎樣的文化廣場。當他在描述大明村的未來時，張一男覺得描述的是干巴巴的，不如舉個實例子，他就說，“親愛的父老鄉(xiāng)親，我也描述不好，好在我們已經(jīng)作出了規(guī)劃圖，只要我們堅定信心不動搖，一心一意腳踏實地，按照事先的規(guī)劃發(fā)展下去，大明村的明天一定會比賈家窯村更美麗更富裕?！?p> 幾個肥胖的婦女讓張一男修過家電，比較熟悉，便帶頭喊起好來，并鼓起了掌。張一男向她們鞠了一躬，便讓賈一楠上場講話。賈一楠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的主任王石頭，王主任看見賈一楠在看他，便急忙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賈一楠走上講臺，一群女人開始議論起來。
“哎，這就是那個新來的女副鎮(zhèn)長，哇！她的屁股好精致啊，這娃還年輕的太太嘛！”
“別胡說，人家是鎮(zhèn)長，聽她講些什么吧?！?p> “這兩個包村的比原來那兩個強，看著也精神多了?！?p> “我支持他們，人家賈副鎮(zhèn)長，一來馬上通電修路，這娃聽說她爸是縣里的大官呢?！?p> “胡說，聽說她是賈家窯村那個賈明德的女兒。”
“啊，怪不得了，賈明德的女兒啊，賈明德可是個大好人啊?！?p> 賈一楠顧不得聽群眾的議論，她已走上了小舞臺。她面色凝重，給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只說了一句話，“張站長剛才已經(jīng)講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多說了，我們只是一句話好好干就是了。謝謝大家。”
人群中站著的賈豐年等幾個人已經(jīng)鼓起掌來，賈一楠沖他幾個感激地一笑，便走下去了。
這時人群中有人在小聲地說:“信你個大鬼頭啊，還要比人家賈家窯，吹牛吧。”
隨即，有人跟著哈哈地笑了起來。
張一男急忙對大家高聲說:“好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謝謝大家啊，都回吧，都回吧?！?p> 看著亂糟糟的人群離去之后，賈一楠的眼睛飄過了一絲失望的眼神，但隨即又堅定了起來。
在賈一楠和張一男的強烈制止下，王石頭主任沒轍了也沒法再賣院子了，畢竟他還得聽包片領導的。
……
張一男有時候真的很佩服賈一楠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她的身上還真有一股狠勁兒。此刻賈一楠不停地喝酒，張一男忍不住說了句，“哎，領導，少喝點啊，差不多就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