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以茉
有的人,一覺便一夜,如盛樂累得倒床就睡。有的人,漫漫長夜,多少壇酒落肚卻醉意全無,幾分憂愁幾分苦,望著黑夜緩緩?fù)藞?,寧從白卻無路可退。
“寧師兄可還記得我?!?p> 一襲紅衣,少女那張絕美的臉在朦朧的夜色下顯得尤為蒼涼,她提著長劍,陰郁的雙眸閃過的一絲亮光瞬間湮滅。
寧從白從酒中醒,怔怔望著眼前人,往事抽絲剝繭,兩年前的一幕幕盡現(xiàn),他垂著手,聲音有些哽咽。
“不知江師妹來此所為何事?”
“兩年前,寧師兄曾言,如若以茉有事相求便來江夏尋寧師兄,寧師兄定會竭力相助,寧師兄可曾記得?!?p> 江以茉望著曾經(jīng)翩翩如仙的寧從白竟成了個邋遢的酒鬼,不忍心痛萬分,這還是曾經(jīng)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她一見鐘情的寧師兄嗎?
“寧某確說過這樣一番話,不知江師妹所求何事?”
寧從白雙眼迷離,思緒卻無比清晰,回憶糾纏不清,腦海里那一幕幕都像是在眼前,曾經(jīng)占了一半位置的江以茉卻被擠到了角落,他心里想的念的全是盛樂。
“一劍山莊覆滅了,無人幸免,只有偷偷下山的我逃過了那一劫。”
江以茉流下了一行熱淚,她無助她彷徨,她看到整個尸橫遍野的山莊,看到倒在血泊里的父親,她都忍住不哭,可偏偏在他面前,她哭了。
寧從白愣住了,一劍山莊傾覆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噩耗,看到哭成淚人的江以茉,他隱隱有些不忍,安慰的話卻也難以啟齒。
“是何人?”
“魔域門。一定是魔域門。我勘察過尸體,那些傷口透著一股邪氣,這世間能有實力殲滅整個一劍山莊的,也只有魔域門了。”
江以茉抹去眼底的淚水,聲音哽咽著,悲傷難過也掩蓋不住她的那一份痛恨之意。
“魔域門?!睂帍陌啄钪@三個字,雙腿發(fā)虛,站起來一個踉蹌便倒入了江以茉的懷里。
“寧師兄?!苯攒詳v扶著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卻被他一身的酒味與臭味熏得有些哭不出來了,她擰眉,咬著唇,也沒多說一句。
“江師妹,節(jié)哀順變?!?p> 寧從白苦笑著,他能做什么,他一人力挑魔域門嗎?這與送死何異?最慘還不是送死,魔域門定然知道魔君藏在他身體里,去找魔域門晦氣不等于把身體送給魔君嗎?
他還能做什么?
他連自己都救不了,說什么給一劍山莊報仇的豪言壯志。
江以茉微愣,她以為正義凜然的寧師兄聽到這個噩耗必然會義憤填膺,不說會不會怒闖魔域門,最起碼也不應(yīng)該這般冷漠,忽而想到近日瘋傳寧大公子即將成婚的消息,她冷冷地推開了寧從白,冷笑著問道。
“寧師兄是要成婚了呀,又豈會為我這個可憐的遺孤做半分事,只怪以茉癡心錯付,看錯了你,打擾了?!?p> 說完轉(zhuǎn)身便要離開,寧從白抓住了她的手,酒醒了三分,深邃的眸子盡是憂傷。
“江師妹,請留步,如若江師妹不嫌棄,便在寧府住下吧,總比在外頭強(qiáng)?!?p> “松手,我江以茉不需要一個酒鬼的施舍,我自會尋得我的去處,不必您寧大公子的施舍?!?p> 江以茉噙著淚,一路上,她聽到了許多關(guān)于寧師兄的傳聞,傳聞他帶回來了一個粗魯無禮的女山賊,還夜夜相伴,起初她也不信,看到他這一番失魂落魄,放知自己深愛著的那個寧師兄早已被那女山賊勾了魂。
“那江師妹自便?!?p> 寧從白頭有些痛,也沒攔著,他一個酒鬼而已,拎起酒壇正欲豪飲一番,怎知江以茉一個轉(zhuǎn)身,長劍一揮,酒壇碎落一地,酒水灑在寧從白臉上,寧從白淡淡地抹去臉上的酒水,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江以茉。
“寧從白,你個懦夫,為了一個女人,你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你對得起你父母親嗎?對得起教你的師父嗎?對得起天下人嗎?你肩膀上扛的不僅是兒女情長,還有整個江湖,你你真的讓人太失望了?!?p> 江以茉狠狠地劈了一劍空氣,劍氣落在庭院一處假山上,整個假山瞬間碎裂,她怒斥著這個墮落的寧從白,說著說著就哭了。
“捫心自問,你對得起你自己嗎?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寧從白渾渾噩噩地笑著,緩緩站起來,踉踉蹌蹌的走下城樓,他望著天,問天問大地也問自己,可根本就沒有答案。
“對得起自己便會負(fù)了天下人,你覺得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選擇嗎?師妹若不愿留在寧府,便趁早離開吧,眼不見心不煩?!?p> “你不愿娶那林家小姐,那便不娶,誰能逼你?你可是寧師兄呀?!苯攒孕挠胁桓?,她不想一代天驕會因此隕落,她也很自私,這個狀態(tài)下的寧師兄根本就幫不了她復(fù)仇,根本就被不能除魔衛(wèi)道。
“江師妹不必再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怎能為了一己私欲而將她置于死地?!?p> 寧從白何曾不想,能做的他都做了,寧朗也不曾屈服過,即便他好些日子醉酒狼狽不堪,父親也只是更加堅決地威脅他,若他不從,天涯海角,名門正派魔道都不會放過他們,他護(hù)不住盛樂。
“既然寧師兄從了,又何苦裝得深情款款。”江以茉忍不住嘲笑道,心卻在滴淚,世間竟有如此癡情男兒,只可惜,愛的人不是她。
“是呀,我又何苦裝得款款深情,將她陷入萬劫不復(fù)呢?”寧從白大笑起來,他這又何苦呢?他本可裝得滿不在乎,不,他知道,自己若不是深情似海,父親早就處理了盛樂,只有讓父親知道盛樂是他心尖上的人,不能動,動了便是父子反目成仇,這才能換來盛樂的安然無恙。
“寧師兄,不要再這樣了,以茉,以茉會很心痛的?!?p> 江以茉從后面抱住了寧從白,也不管他身上的臭味,愛就是愛了,她不介意他與一個他不愛的女人成婚,也不介意他心里住著另一個人,她要的是他心里有她一席之地,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