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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澤記

北城 · 四

清澤記 冬霓雪 5820 2021-08-15 20:11:09

  南方的四月天,是一年里最好的時間。

  玉蘭花落了,櫻花又開了,櫻花謝了,紫藤又開了。

  好像永遠(yuǎn)有開不盡的花,一大串一大串掛在花樹上。孩子們牽著風(fēng)箏走出來了,在嫩綠的草坪上玩耍,野貓和野狗安靜地趴在小店門口,瞇著眼,像睡熟了似的,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和被子曬在長長的晾衣桿上,陽光明媚地讓人睜不開眼睛。

  生命便是這樣,它永遠(yuǎn)繁盛,永遠(yuǎn)熱鬧,帶著不悲不喜的樣貌,徜徉在人間。

  有時候你覺得,生命很長,混雜在日日喧鬧的市井中間,混雜在枯燥繁冗的工作中間,有解不開的麻煩和矛盾,像時刻上演的鬧劇般毫無余地;有時候你又覺得,生命不過轉(zhuǎn)瞬而已,我們得到什么,失去什么,被投入漫長的、空洞的時間的深淵,再沒有任何痕跡。

  木遙開車帶著楊俊輝去了很多地方,楊俊輝的身體很虛弱,但精神卻很好,坐在小巷子老舊油膩的木板凳上,吃上一碗毛豆腐,去田間看農(nóng)民采摘枇杷和楊梅,每次路過佛寺都要點燃許多盞油燈。

  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這些事,他過去都是不經(jīng)常做的,他不喜歡小店里略顯臟亂的環(huán)境,沒有時間體會除去工作以外的其他生活,也不信奉神佛。他將自己全部投入到繁忙的生活中,投入到令人迷亂的都市的虛榮里,像一個機器人一樣。

  或許是因為兒時家庭生活的不如意,他心里唯一的執(zhí)念便是成為這個社會能夠認(rèn)可的“體面”的人,在這個到處宣揚人上人的世界里,好像只有無盡的成功才能獲得尊嚴(yán)和價值,十失敗者是不配擁有一切的,塵埃一樣的人那么多,他不想一直待在社會的底層,不想再看見母親終日忙碌一身病痛,蝸居在老弄堂的角落里任人欺凌。

  她的母親沒有等到他功成名就,早早地便離開了人世,那時候他萬念俱灰,自己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自己的努力沒有換來任何價值,該走的人還是走了,以一生悲苦窮困無依為終結(jié),以一個大城市里小人物的毀滅為終結(jié)。

  他是恨這個城市的,別人都以為他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但他們不知道,兒時的楊俊輝,穿著二手市場里買來的衣服,在學(xué)校里被人嘲諷,老師們上課總是將書翻得很快,默認(rèn)孩子們早就學(xué)過了這些知識,身邊的同學(xué)可以上各種興趣班、補習(xí)班,買當(dāng)年最流行的游戲機。而他什么也沒有,他連在課上學(xué)習(xí)新知識的權(quán)利都在無形中被剝奪走了,當(dāng)很多事情變成默認(rèn)之后,錯的便成了對的。

  他記得有一次,和媽媽一起走過一家西餐店,隔著明亮的落地玻璃,他望見里面的人餐桌上擺著美味的牛排,他從來沒吃過,手扒著窗外竟有些出神,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出來,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向他,轉(zhuǎn)過頭和一個女人說話:“這城市總有這些不像樣的人?!?p>  他永遠(yuǎn)記得這話,自己便是那不像樣的人。

  誠然,她的母親也是,她幾乎不買什么新衣服,一家人住在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沒有電視,也沒有電腦,只有一個小錄音機,沒有親戚和朋友來家里串門,他們都覺得臟,“這樣的房子怎么住得了人哦!”,他們天生高人一等,恨不能將這些窮人聚居的地方從這個城市里挖掉。

  所以他拼了命去學(xué)習(xí),讓自己壓過別人,他必修每次考試都拿下第一,站在最高處向著低處的人說:“我不需要去補課,我也贏得了你,你們也不是什么像樣的人?!?p>  很多執(zhí)念,都是在日積月累中形成的,只是有些人為了尊嚴(yán)墮落消沉,有些人為了尊嚴(yán)強迫自己,這兩者的本質(zhì)并沒什么不同,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人上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強迫自己,成功的人可以宣揚各種價值觀,其他人不能,但并不代表他們是錯的。

  可執(zhí)念也是一把雙刃劍,他終是戰(zhàn)勝了自己,也戰(zhàn)勝了大多數(shù)普通人,他也可以坐在西餐廳里,切著牛排望向窗外,也可以被人尊重和夸贊,但這些好像并不能帶給他快樂,他只是用這些外在的形式麻痹著自己,但他終究變不成自己最討厭的人的模樣,當(dāng)他開著車穿過燈紅酒綠的路口,看見踩著縫紉機的中年婦女,看見穿著舊衣服的孩子,一種難耐的心痛便會涌上心頭,好像他從未從塵埃中走出來過。

  他不快樂,他沒有改變?nèi)魏问虑椋切霰∮^念,惡意的默認(rèn),不公的嘲諷依然都在,所有這些事都讓他感覺惡心,他甚至覺得自己也是惡心的。

  直到遇見了木遙,他才覺得自己緩過來了,她身上有著不肯屈服和妥協(xié)的鋒芒,無疑,她從不是成功的人,反而一直在墮落的邊緣游蕩,可她又那么不可一世,沒有吧任何人放在眼里過。

  “每個人都有好好生活的權(quán)利,老娘就是個渣渣又怎么樣,也不比你差!嘲笑我欺負(fù)我的人我就撕爛你的嘴!”她好像從未在意過這世俗的眼光,騎著自行車也敢和不守交通規(guī)則的豪車司機吵架,哪怕口袋里沒有錢,她也能踩著高跟鞋出入各種高檔的店鋪,她買不起,可她有權(quán)利去到所以富人們?nèi)サ牡胤?,她也不是公眾人物,但她想說的話誰也攔不住。

  她不像楊俊輝,拼盡所有去壓迫自己,只為了像這個世界證明什么,她做不到的事便不去勉強,她也不需要向別人證明,她是完全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不管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她都能活得很漂亮,嘲諷她的人也只會自慚形穢。

  這種鋒利如劍的反抗,讓楊俊輝著迷,他羨慕她隨時可以放下一切的自由的靈魂,羨慕她從不畏懼也不自憐的勇氣,在這個冷漠虛榮的世界里,只有這樣無畏的光明才能燃起他生活的信心。

  “但說來可笑,我可能習(xí)慣了生活里的眾多規(guī)則,或者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終究還是不能像你一樣自由,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我不能完全適應(yīng)你的性格,我便害怕你離開我,所以才那樣想要一個孩子,想要掌控你,如今看來,我是錯了,我連自己都掌控不了?!?p>  他說,說完便跪在眼前的佛像面前,喃喃自語。

  “作為一個自然科學(xué)工作者,我應(yīng)該是不信佛的,不過現(xiàn)在我卻覺得,有信仰是很好的,科學(xué)是無法拯救所有人的,當(dāng)人們不能被拯救,或者心灰意冷的時候,總是需要一些寄托延續(xù)著本心,并沒有人真的在意是否有來生,是否能愿望成真,只是人的力量太有限了,我們并沒有能力走出困境,若再沒有愿望,就更加不能心平氣和地對待生活?!?p>  木遙點頭,“那你都祈禱了什么呢?”她問。

  “沒什么,也就是愿你和女兒都能平安順?biāo)?,不過你吉人自有天相,不用我祈禱也能長命百歲的,我還要指望你給我燒紙錢呢!”

  “我不會給你燒紙錢的?!?p>  她不想聽他說這樣的話,這些天里,她眼看著楊俊輝日漸衰弱,每天早上,她叫他醒過來都要用更多的時間,可他很快活,即便拖著虛弱的身體,也不愿錯過每個清晨。她煮好了早飯,她煲的湯那樣香,連窗外的野貓也蹲在窗臺上不愿走了,這時候,木遙會哼著小曲,用勺子輕輕敲打著盤子的邊緣,這聲音如此清脆,比窗外的鳥叫還要清脆。這樣的清晨,以后再也不會有了。

  她帶著他去海邊,去山頂,去到處鋪著青石板路的小村莊,去陶器店里做泥塑,而他,每天都會買一朵花送給木遙,為她唱一首歌。但他慢慢地吃不下東西了,只能坐在木遙身邊,坐得久了,便只能靠在她身上和她說話。

  她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像摸不到的晝夜交替的弧度,每一個太陽落山的角度都與昨天沒有差別,但白天又變長了。

  木遙每天都睡得很晚,起得很早,日落之后的時間還有很長,她會坐在窗子旁邊,用彩色的紙折千紙鶴,用木頭片搭小房子,在這些安靜的時間里,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小姑的生活的智慧,在她二十出頭的時候,便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生死離別和世態(tài)炎涼,所有期待和畏懼早已經(jīng)被磨平,好好生活已經(jīng)是一種奢侈,哪怕只有片刻。

  這時候,她會感到有一種沉默的平靜,楊俊輝睡下了,沒有一點聲息,濃重的夜色中藏匿著窸窸窣窣的蟲子的聲響,她靜坐著,有時候會和小姑聊天,問一問蘇信子最近的情況??墒且估镞€是太安靜了,她總是覺得,或許,他明早便醒不過來了,她反復(fù)做著這樣的準(zhǔn)備,逐漸變得習(xí)以為常。

  而在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她便會叫他起床,他起來了,木遙便也覺得醒過來了,她會趴在窗臺上,長久地望著外面的天空,這時的陽光是最明媚的,每一天都比昨天更明媚,她從未發(fā)覺,這座城市的早晨如此美麗。

  反復(fù)在深夜與清晨交替中等過,他們都變得更加平靜,也更坦然。

  她最后帶著他去海邊的時候,是一個安靜的下午,她牽著他走過長長的泥潭,一步一個腳印,他走得很慢,走幾步就要休息一下,但他一直笑著,坐在地上用手撫摸著螃蟹巢穴,像孩子一樣。

  “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里,你一下子就跑到前面去了,都不等我?!?p>  “你就當(dāng)我老了吧,你看老太太都是牽著老頭往前走的?!彼χf。

  海水不停地敲打著海灘,落日的余暉在海面上緩緩融化,水天交接的地方,無數(shù)波浪推動著光芒向前涌動,金色的碎片最終落在金色的沙灘上。

  他們就坐在海浪與沙灘交界的地方,光著腳的孩子拎著鏟子在水邊跑,年輕的情侶相互依偎哼著小曲。

  “你還記得嗎?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經(jīng)常來這里,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沒見過海,特意帶著鏟子和桶,準(zhǔn)備挖很多螃蟹回去煮湯,來了才知道,這泥潭上的螃蟹小得看不見,也不好挖,還失望了好一會,后來去旁邊的小店吃了螃蟹,你才高興起來。但你確實很喜歡大海,不管心情好還是心情不好,總是要來這里走走?!?p>  “我當(dāng)然記得,北方的小城市哪里看得見海,本以為海水會是干凈清澈的,看過了才知道,和我們家附近的江水一樣,也很渾濁,但我還是很喜歡海,它讓我覺得自己很渺小,也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很渺小?!?p>  “你從前很少說這樣的話?!?p>  她沒有回答,想起他們決定在一起的那天,也是在這里。

  “我記得最清楚的,應(yīng)該是那次我們一起放的煙花。小時候我經(jīng)常坐在屋頂上看焰火,北方總是喜歡熱鬧,現(xiàn)在想起來,屋頂上的場景極美,有一大片沒有拆遷的平房,小路上鋪滿了積雪,焰火大朵大朵的升上天空,又落入寂靜的夜色,孩子們拿著糖果滿街跑著。后來我再也沒見過這樣美的場景,連那片平房也早已沒了蹤跡,而在這南國,連煙花都見不著?!?p>  “所以那次,我才帶你來放煙花,那時候我們還那么年輕,追著孩子們的后面跑都不覺得累,后來你冷了,抱著肩膀縮在屋檐下面,我去買了關(guān)東煮和酒,你才暖和起來。不過你喝了那么多酒,不一會就有些困了,后來我對你說,你嫁給我吧,你喃喃地說好,我還以為,你說的是醉話。”

  “我什么時候那么容易醉過?!?p>  “是啊,我醉了你也醉不了,否則后來你也不會嫁給我了?!?p>  他笑了笑,停頓了很久,緩緩喘著氣,他的手緊緊地抓著木遙的手。

  “還好你嫁給了我,雖然我一度因為你的性格與你吵架,但那卻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這一生,沒有太多快樂的記憶,遇到你之后,好像才找到我自己,你還為我生了一個女兒,她長得像你,長大一定會很漂亮?!?p>  他的眼角有些濕潤了,聲音變得很弱。

  “木遙,我其實從來沒有怪過你,你還怨恨我嗎?”

  “怨不怨的,都是過去的事了?!彼卣f。

  “我明白,等我們的女兒長大了,你要和她講我們的故事,她對我應(yīng)給沒有什么印象了,我不在乎,只希望她一生平安順?biāo)欤灰破人鍪裁?,只要開開心心就好?!?p>  木遙感覺到,緊握著自己的手有些無力了,她反過來又攥緊了他。

  “你也一樣,平安快樂就好,不用為我難過,你看那海,起起落落的,生老病死,都是尋常事,你若是想起來我,就來這里看看我吧,我永遠(yuǎn)都會在這里等你,我永遠(yuǎn)都沒有走遠(yuǎn)?!?p>  “我累了,陪我再待一會吧。”

  他說。

  遠(yuǎn)處的夕陽快要落了,木遙不說話,就安靜地坐在那,他的呼吸逐漸弱了,像附近小店里瑩瑩的燈火,像那傍晚的海面上渺渺的風(fēng),輕輕地來,又輕輕地過。

  他的手終于從她的手中滑落了,悄無聲息,那一輪落日倏忽便墜到了海平線下,一群飛鳥撲棱著翅膀從水面上掠過。

  冰涼的淚水從木遙的眼角滑落,恍惚中,她覺得竟還是許多年前,她喝醉了,靠著他身上,也是在同樣的位置,他抓著她的手,讓她嫁給自己,那時她并未醉,裝著含含糊糊答應(yīng)了他,心里卻十分清醒。

  只是今天,他再也不能清醒了。

  人們從這個世界路過,從眾多牽扯著的人身邊路過,再以百種姿態(tài)告別于這個世界,而這海邊的風(fēng)終年如此,它不懂得留念,也不懂得想念,它與生命一樣,自由著來來往往。

  那幾天,木遙一直在海邊徘徊著,天上的飛鳥也在徘徊著,它們的叫聲嗚嗚咽咽的,晴朗的海水倒映著雨水綿綿的天空。

  “你問我是否還怨恨你,其實我也不知道,或許我還是心有執(zhí)念,怨你總是想掌控我,怨你曾經(jīng)不懂得尊重我的生活,也怨你當(dāng)初并不懂我,但其實可能,我從未真的怨過你,若是我怨你,就不會生下我們的女兒。”

  輾轉(zhuǎn)數(shù)年,是非功過早已淡忘,她好像也磨掉了很多年輕時候的棱角,好像蘇若顏說的,時間長了,自己也分不清心里的感情,究竟是感情,還是虧欠,還是不甘。

  “我想,我應(yīng)該是不甘心的?!?p>  楊俊輝的親人不多,葬禮辦得也簡單,木遙參加完他的葬禮便登上了飛往清澤的飛機。生前,他將名下的房產(chǎn)和存款都留給了木遙,同時交給她的,還有一本厚厚的日記,是留給蘇信子的。

  “等她大一點,可以把這本日記給我們的女兒看,很抱歉,她的爸爸不能陪著她長大了,但我是很愛她的,我把我想對她說的話都寫在里面了?!彼f。

  而在遙遠(yuǎn)的清澤,蘇信子坐在蘇若顏身旁,她這幾天總是生病,便不去幼兒園了,蘇若顏時常抱著她坐在窗前,丁香花敗了,干枯的花瓣無力的掛在樹上。

  “我小的時候,這幾棵丁香便長在這兒,你媽媽不喜歡丁香的味道,總是要將窗子關(guān)得緊緊的,我卻很喜歡,為此我們還吵過架。當(dāng)年真是什么事都能吵架,不過我從來都超不過她?!?p>  她對著蘇信子講過去的故事,小姑娘十分機靈,認(rèn)真地聽著她講話,時不時就要插話。

  “我媽媽不喜歡的東西可太多了,而且不喜歡她就要說,我都習(xí)慣了,她可真霸道!”

  蘇若顏就笑了,“霸道有霸道的好處,你看,沒人敢欺負(fù)那媽媽,更沒人敢欺負(fù)你。”

  “可是我媽媽什么時候才回來了,她都走了快一個月了,我想她了?!?p>  “快了,再過兩天她就回來了,你看她昨天不是還和你視頻了嗎?”

  “好吧,你知道她去干做什么了嗎?上海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為什么都不帶我去,我也想去?!毙」媚镉行┪?。

  “她去探望一個朋友了,她的這個朋友生了很重的病,你以后會知道的?!?p>  小姑娘點了點頭,便走到一邊獨自玩了,燈光照在她的側(cè)臉上,蘇若顏仿佛看到了木遙小時候的樣子,扎著倔強的小辮兒,軟軟的劉海搭在額頭上。

  “后來,我看了父親留給我的日記,才知道過去的事情,媽媽還是那個脾氣,提到他動不動就要罵幾句,但每年都會帶著我去給爸爸掃墓。她面對著那塊冰冷的墓碑,很少說話,我能從她的神態(tài)中看到一絲隱藏的悲傷,卻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緒,有時候,她會帶我去海邊轉(zhuǎn)轉(zhuǎn),腥咸的海風(fēng)里,她會坐在那半天,偶爾會對我講起過去的故事。這些故事,我已經(jīng)聽過很多次了,已經(jīng)可以倒背如流了,可她不記得,還是會年復(fù)一年地講給我聽。有時候我覺得,她應(yīng)該是很不甘心的,若是他們還有時間,一定會有人先向?qū)Ψ降皖^,那結(jié)局一定不一樣。

  大概,人間的鬧劇就是這樣,越是不甘,便越是要以最決絕的姿態(tài)面對失去,越是失去,便越能念得長久。”

  很多年之后,蘇信子又這樣對蘇方藍(lán)說起,方藍(lán)筆下的故事,便有了結(ji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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