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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河之君子謀

第十章

望山河之君子謀 襲常 3296 2020-06-14 21:39:26

  蔣曄在公主府收到三皇子的步搖這件事,表面上看,在蔣家并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至少蔣曄以為的訓斥遲遲沒來。李慕亭并未罰她,也沒問她,只在百忙之中親自去沈家走了一趟,將這件事說了清楚,本來定在蔣晟成婚后再談的婚事也提前到了過年之后,因時間匆忙,所以約定兩家先交換庚帖將此事定下來。

  此事蔣曄全然不知,蔣家一片風平浪靜,有條不紊地準備著過年。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小年這一天,李慕亭早早帶著蔣曄來給老太太請了安便被人叫走了,蔣曄留在這里用早飯,正吃著的時候外面有人來傳:“老太太,侯爺回來了,已經(jīng)進宮去了?!?p>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蔣公嗣前些天剛傳信回來說是快到了,眾人都以為怎么也要趕在年末了,沒想到今日竟就到了。

  老太太高興,連早飯都多吃了兩口。

  吃過飯眾人便在這里等著蔣公嗣歸家,老太太派了人在大門口候著,一旦看到人回來便立馬有消息傳進來,雖說老太太盡量做出一副還算沉得住氣的樣子,實則已經(jīng)往外面張望了多次。

  眾人在安遠閣盼了許久,終于聽到有人來報:‘侯爺回來了,已經(jīng)進了大門了?!?p>  老太太立時便坐不住了,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想想大約又覺得在小輩們面前表現(xiàn)得太心急了些,便又坐了回來。

  不出片刻功夫,蔣公嗣便風塵仆仆地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他生得高大威猛,如今已過不惑之年,卻依然精神矍鑠,氣宇軒昂,見到老太太喚了一聲母親便要跪下,被老太太一把拉住,卻還是拗不過他,跪在地上扎扎實實磕了三個頭才起身。

  蔣公嗣磕過頭扶著老太太在上面軟榻上坐下,自己便陪坐在下首椅子上溫聲問道:“兒子離家日久,母親身體可還好?”

  老太太自他進門后攥住他的胳膊就沒松開過,聞言只不住點頭:“好,好,我一切都好,家中也好,你不必擔心,倒是你,年紀輕輕竟也已有了白發(fā)。”想來邊境苦寒,老太太看得一陣心酸。

  “兒子不能在母親跟前盡孝,還勞母親為我擔心,實在不孝。只是邊境近年安穩(wěn),母親也不必太擔心了?!笔Y公嗣輕輕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安慰道。

  老太太雖不說,但他都明白,老太太為他擔心呢。蔣家世代守邊,祠堂的牌位黑壓壓堆了十幾排,死傷無數(shù),十三年前與戎族和突厥一場大戰(zhàn),更是損失慘重,對蔣家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奈何既食朝廷俸祿,擔了這份守家衛(wèi)國的責任,蔣家人便不能退,就算戰(zhàn)到最后只剩下一個人,蔣家人也得去戰(zhàn)場。只是心頭血肉被生生挖去,對老太太來說,此痛不可謂不重。如今只剩下這唯一的兒子,他在外守邊,她在家中日日夜夜為他擔心,生怕哪一天又是一具棺材抬到自己面前,告訴她那就是她的兒子,她如今年紀大了,再也受不得這樣的打擊。

  蔣公嗣為在小年這天趕回來,日夜兼程,此刻尚未解下身上的披風,屋內(nèi)暖和,昨夜的霜在衣服上化成了水,觸手一片寒涼,蔣公嗣生怕老太太抓著他的衣服受了寒,便起身脫下了披風,還沒來得及坐下,李慕亭便匆匆趕來了。

  老太太這里得了消息后就派人去告訴她了,奈何她尚有事脫不開身,好不容易忙完才急匆匆地趕過來,一見到蔣公嗣也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兩人成親十幾年,實則朝夕相處的時間短的可憐,她這個夫君,在跟不在沒有什么兩樣。

  有時候李慕亭想想也覺得委屈,怎么自己嫁個夫君就是日日不得見便罷了,還要每日提心吊膽地為他擔心呢。只是想起當初求娶自己時的那個人,李慕亭又想罷了,她既認定了這個人,又知道他身上擔的重擔,她打理好這個家,不讓他在外還要分心就是了。

  蔣公嗣看到她眼圈紅紅的,便走過去抬手拉住她的手輕輕握了握又松開,不需言語,兩人情誼已經(jīng)相通,李慕亭低頭眨了眨眼睛再抬起頭來又是那個風風火火,干練爽利的蔣家主母。

  蔣公嗣這次回來依然待不久,今日已是小年,過了中元節(jié)便回去,前前后后加起來也不到一個月,蔣曄有些失落,卻也知道邊境不可長時間沒有主帥,爹爹駐守邊境,保家衛(wèi)國,這是大事。只是在這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里,蔣公嗣要上朝面圣稟報邊境近一年軍情,還要去兵部報備,要寫扎子,整理軍報,這么重要的事,他不放心交給別人,以往都是自己做,如今蔣暉與蔣晨大了,倒是可以幫上一些忙。

  他從回來那日便開始忙,真等到快要過年,蔣家上下都掛上了紅色的琉璃燈,才終于偷得半日清閑。難得有空,他趁李慕亭不在,將蔣曄叫來要試試她的身手。

  說來蔣公嗣十分疼愛這個小女兒,只是他常年不在家,又長期帶兵,嚴厲慣了,便是面對女兒,也表現(xiàn)不出柔情。此刻蔣曄就站在他面前,他看著這個已經(jīng)出落成大人模樣的女兒才恍然發(fā)覺,原來她已經(jīng)長大了,而在她成長的這十幾年中,他陪伴她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這樣一想,他便覺得有些愧對女兒。

  蔣曄能得機會與爹爹比試十分興奮,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想起自己的劍都被母親收了起來,便有些發(fā)愁道:“爹爹,我手中無劍?!?p>  蔣公嗣一聽,看了一眼她腰間,伸手指了指:“用這個。”蔣公嗣認出了她腰間的這把刀,前段時間一小股戎族來犯,是蔣晨領兵去把人趕跑的,當時繳獲的戰(zhàn)利品里就有這么一把刀,因為他拔出看過,刀光凌冽,所以印象深刻。

  當時蔣晨要這把刀,他想著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就給了他,沒想到竟到了蔣曄手中。

  蔣曄伸手摘下腰間短刀,拿在手中輕輕一掂,亮出了刀鋒。

  蔣公嗣便覆手而立道:“開始吧?!?p>  “爹爹不用刀嗎?”蔣曄有些驚訝。

  “不用?!笔Y公嗣依然沒動。

  蔣曄聞言也不多啰嗦,手中短刀挽了個花便沖著蔣公嗣刺了過去,只是爹爹手中并無兵刃,她手中這把刀卻是鋒利無比。蔣曄心中猶疑,出手便拖泥帶水,短刀未至蔣公嗣面前便被他一掌直接打落在地。

  看著就這么落在地上的刀,蔣曄有些尷尬,蔣公嗣已經(jīng)退回到方才的位置看著蔣曄,正色道:“我曾教過你,出手之前便要想好了,刀一旦出鞘,便是本著對方的命去的,你心中猶豫,出手拖沓,怎么一年不見,竟退步至此?”蔣家功夫是戰(zhàn)場殺敵的功夫,顧不得什么好看,刀一旦出鞘,就勢必要取對面之人的性命,一旦猶疑,則手不穩(wěn),手不穩(wěn)則劍不準,劍不準便給了對方可趁之機。這是爹爹曾經(jīng)教過的,蔣曄自然沒忘,只是對面之人畢竟是爹爹,她難免猶豫。

  蔣曄聽完也不辯解,彎腰撿起短刀,緊握在手中,退回到方才的位置,短刀拎在身后,看著蔣公嗣,目光一凜,手持短刀調(diào)轉了方向直沖著蔣公嗣而來。被蔣公嗣抬手擋住后,蔣曄一點也不驚訝,一個彎腰,手中短刀也換了角度,沖著蔣公嗣的腰間刺去。蔣公嗣卻不慌不忙,側身閃過后,直接出掌沖著她肩膀拍去,竟是要直接用蠻力拍掉她手中的短刀。蔣曄一躍而起躲過一掌,蔣公嗣伸手去拉,蔣曄生生轉了個彎,落在蔣公嗣身側。

  蔣公嗣的功夫講究直來直往,剛烈無比,即便與蔣曄比試時已經(jīng)收斂了大半功力,掌風過處依然是異常凌厲,蔣曄半點不敢大意。相比起蔣公嗣的直來直往,蔣曄則顯得靈巧許多,她知道硬拼自己顯然不是爹爹的對手,便借著身形的優(yōu)勢在他身側轉動,一邊躲避一邊尋找下手機會。

  兩人過了幾十招后,蔣公嗣覺得試探地差不多了,在蔣曄飛身而起躲過一掌,手中刀自上而下斜刺過去時,順勢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短刀便從手中滑落,正要松手作罷,卻見蔣曄飛快伸出左手接住了掉落的短刀,正好橫在蔣公嗣的脖間。

  蔣公嗣一愣,蔣曄沖他狡黠一笑道:“爹爹輸了。”

  蔣公嗣楞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滿意道:‘好,確實是爹爹輸了。不過?!彼粗Y曄用左手握著的刀問:“你從哪里學的偷天換日的功夫?”

  蔣曄僥幸勝了爹爹,聞言高興道:“我自己琢磨的,不過還沒真的用過,今天要跟爹爹比試,我的功夫都是爹爹教的,若是按以前學的出手,肯定是沒機會贏爹爹的?!?p>  不過她今日能贏,勝在出其不意,更勝在爹爹對她出手,畢竟多有保留,若是換一個人,她不見得會如此好運。

  蔣曄雖僥幸贏了,卻也知道自己仍有不足,于是收了短刀說道:“不過,還是多謝爹爹手下留情?!?p>  “哈哈哈哈?!笔Y公嗣與她比試輸了卻高興得不得了,他本意是看看她這一年有什么長進,卻沒想到她竟還有這一手,便放聲大笑道:“不錯,蔣家功夫雖講究剛烈直接,但若是能融會貫通,亦無不可,曄兒做得很好?!?p>  “本來可以練的更熟練些的,可惜母親不許我舞刀弄槍,所以生疏了許多?!笔Y曄趁李慕亭不在,背后偷偷為自己鳴不平。

  蔣公嗣聽了沉吟片刻,忽然道:“要不,你偷偷練,別讓你母親發(fā)現(xiàn)?”

  “爹爹!”蔣曄無奈。她本意是要爹爹跟母親說一聲免了這個規(guī)矩,誰知爹爹半天竟想出這么個法子。

  此事爹爹看來是幫不上忙了,蔣曄無奈嘆氣,不過今日僥幸贏了爹爹,倒是讓她十分得意,迫不及待就要去跟蔣晨炫耀,他長這么大,可還沒在爹爹手底下贏過呢。她迫不及待地跑去松棲閣,卻被告知蔣晨出門訪友去了,便有些悶悶的:怎么都要過年了還這樣忙。

  很快到了新年,蔣家很是忙亂了幾日,只是準備祭祀就費去李慕亭不少心力。蔣家世代都有戰(zhàn)死沙場的英靈,是以蔣家祠堂是最莊嚴肅穆的所在,每年過年祭祀也是蔣家最大的一件事,李慕亭打理府務多年,年節(jié)祭祀也辦了不知多少回,卻依舊半點不敢疏忽,事事親力親為,生怕出半點差錯,對不起祠堂里那些戰(zhàn)死沙場的蔣家先祖。

  除夕那天,早早吃過晚飯,蔣公嗣便帶著蔣暉和蔣晨去了祠堂,蔣曄與蔣晟,蔣晫她們一同待在老太太這里說話。老太太年紀大了,蔣晫身子又不好,所以熱鬧了沒一會兒,李慕亭就催著她趕快回去,免得擾了老太太清凈。

  蔣曄回去時順便拐了蔣晟,她拉著蔣晟的胳膊不松手,非要讓她陪自己守歲。

  “二姐姐,你馬上就要出嫁了,以后就不能與我一同過年了,這是咱們一起過的最后一個除夕,你可不準拋下我?!彼f得十分可憐,又拉著蔣晟不松手,蔣晟一想出嫁后也難得再見她,更沒有機會如今日這樣一同歡歡喜喜地過年,便也答應了。

  今日除夕,蔣曄高興,李慕亭也不想太拘著她,便也點了頭,命人將她們送回疏桐院后叮囑了兩句便離開了。

  今夜十分冷,兩人雖都穿著厚厚的大氅,方才一路從安遠閣走過來,如今也覺得身上發(fā)冷,蔣曄索性拉著蔣晟上了床,又命清韻和清越去準備各色吃食用盤子盛了放在床上的小幾上,她與蔣晟圍坐在床上一邊吃東西一邊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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