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是女孩子，怎么能不要臉呢？
“你是個女孩子！你怎么能這么不要臉呢！”
不要臉？
這是林小薇聽到過的媽媽口中說出來的最重的話，她從小到大沒有被媽媽這么指責(zé)過。
恍惚中林小薇再一次被王艷霞拽起了手腕拖著往前走。
“林小薇！”
路逸軒拉住了林小薇的另一只手，他不想失去她，在這無盡輪回的痛苦中他從未改變那個早已變了的林小薇半分。
他不知道，初三那一年分別，究竟在林小薇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以至于高一的林小薇變得怯懦、變得畏縮、變得溫和得體。
那不是他要的林小薇，只有這一次見到的她是活生生的。
他不想見到那個把天真爛漫和霸道傲氣都收斂起來的林小薇了。
發(fā)現(xiàn)女兒被路逸軒拽著另一邊的胳膊，王艷霞頓時怒了，“你再這樣我報警了啊！”
“你報警吧！我是不會松開她的！”
甩開女兒的手，王艷霞拿著手機便開始報警，見到這個狀況，林小薇終于忍不住了。
她扯下媽媽的手，將電話掛斷。
“我跟你回去?！?p> 語氣冷冷的，林小薇像是被惡鬼附了身，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表情也十分恐怖。
跟著王艷霞離開的時候，她回頭看了路逸軒一眼，男孩哭得滿臉是淚，仿佛他不是暫時與林小薇分別，而像是失去了一顆永世不可再獲得的珍寶。
她在他的心里，死了。
她明白。
在他心里自己是驕傲的小薇媽，雖然迷迷糊糊又容易犯錯，但是不肯妥協(xié)、不愿放棄，是他心中高不可攀，直不可折的人。
她今天放棄了跟他走，比什么都要傷害他。
林小薇卻不知道，這樣的自己在過去的無數(shù)次重生輪回中到底傷了路逸軒多少遍。
回到家里，林小薇便要往自己的房間去。
“站?。 ?p> 厲聲的呵斥讓林小薇的心微微震顫。
爸爸沒有回家，應(yīng)該還在外面應(yīng)酬，今天家里沒有人可以救她了。
林小薇轉(zhuǎn)過身，看著王艷霞，母女兩人的眼神中都是冷漠。
放下鑰匙換了拖鞋的王艷霞，坐到沙發(fā)上，像是掌握了絕對權(quán)力的皇太后，她靜靜地坐著，看著眼前的林小薇，眼中竟然泄露出些許厭惡。
“女孩子，不能犯賤，你知道嗎？”
哈？
被媽媽這么說，林小薇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她掰開揉碎了。
她是親媽嗎？有親媽這么說自己的女兒嗎？
林小薇看著眼前的王艷霞，竟然覺得自己有些不認(rèn)識她。
“你和路逸軒的事情先放一邊，我跟你說成績的事。今天去學(xué)校，你們丁老師跟我說了，你除了語文成績、英語成績、歷史成績、地理成績、政治成績還過得去，其他的簡直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這個詞倒像是丁老師會用的。
九門功課有五門成績都是班里前幾名，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自己后來學(xué)的就是新聞專業(yè)，根本就用不著那些理科的東西。
“上一次月考啊，數(shù)學(xué)68分，化學(xué)72分，物理，呵，物理47分，生物79分。你說你怎么辦？馬上期中考試了，考試后就要分班了，6月份是要按高二分班的新班級上課的，你這成績，怎么讀理科？”
讀理科？她從沒有想過讀理科。
“我讀文科就好了，為什么讀理科？”
王艷霞一把把茶幾上的《考試資訊》的報紙掀翻在地上，“為什么讀理科？因為讀文科上大學(xué)難！每年文科才收多少學(xué)生，劃線的時候有多吃虧？那些沒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的題，閱卷的時候波動有多大！”
林小薇開始對這段劇情有印象，但是這段對話應(yīng)該是發(fā)生在期中考試之后，當(dāng)時她物理只考了39分，班主任也不建議選理科，建議選文科。
不過最終她確實去了文科，成績還不錯，后來也考到了心儀的新聞專業(yè)。
“行吧，你總有你的想法?！?p> 這無所謂的態(tài)度當(dāng)下就激怒了王艷霞，“什么叫我的想法，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好嗎？你如果不學(xué)理科，以后怎么學(xué)醫(yī)，怎么進(jìn)醫(yī)院工作？”
林小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死了之后，還要因為古早的問題和媽媽再次吵架。
“我不喜歡理科，我不想學(xué)醫(yī)，我對進(jìn)醫(yī)院工作也沒有興趣！”
“你！”
王艷霞簡直被這個女兒氣得半死，身邊又沒有什么好砸的東西，只能把沙發(fā)上林小薇的那個大白鵝的布偶扔了出來。
鵝子。
這是生日的時候央求媽媽買的一對鵝子。兩只大白鵝，一只放在沙發(fā)上，還有一只放在床底下的禮物盒子里。
那是要送給路逸軒的禮物，就快要到他的生日了，他是金牛座。
林小薇撿起地上的大白鵝，有些心疼，仿佛媽媽扔出去的是她。
“你知道我今天為了到學(xué)校去聽你們班主任的訓(xùn)話，推掉了多少事情嗎？這都是人情??！你知道媽媽也會被主任罵嗎？媽媽這輩子沒有什么出息，到現(xiàn)在混到個科室的護(hù)士長已經(jīng)沒有指望了。媽媽只能指望你了！”
對，醫(yī)院里某某醫(yī)生的孩子也成了醫(yī)生，某某護(hù)士的孩子出國留學(xué)研究醫(yī)藥，某某主任的孩子在廣州的三甲醫(yī)院。
這些話聽得林小薇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她不過是媽媽在醫(yī)院里攀比的一個資本而已。
中考后沒有進(jìn)入第一中學(xué)，已經(jīng)夠讓她感到丟人了。
要知道科室里清潔工阿姨家的孩子都在省高級中學(xué)，她當(dāng)然覺得臉上沒有光彩。
“你就不能心疼心疼媽媽嗎？”
王艷霞說著說著自己開始哭，疲憊的黑眼圈下是已經(jīng)失去了光澤的肌膚，常年值夜班的生活讓她甚少有機會陪著自己。她盡力想要給自己“美好未來”，卻從不問自己想不想要。
“媽媽，你愛我嗎？你真的愛我嗎？”
這么多年來，興趣班、補課班、樂器，王艷霞拿著皮鞭子抽著她往前，她林小薇從不懈怠，可是她越來越疑惑：
媽媽，真的愛她嗎？
林小薇突然壯起了膽子，她決定告訴媽媽一個秘密。
“媽，中考填志愿的時候，第一志愿我寫的二中。”
晴天霹靂，總是來得無聲無息。
去年林小薇的分?jǐn)?shù)明明到了一中的分?jǐn)?shù)線，卻還是去了二中。王艷霞和林巍都以為第一志愿林小薇填了省中，所以滑檔到了第二志愿。
省中對于林小薇有些困難，一中還是可以拼一拼的。夫妻都鼓勵林小薇第一志愿填一中，小丫頭卻像是瞞著他們，沒有告訴他們填了什么。
“你瘋啦！一中的師資力量，你就這么拱手讓給那些分?jǐn)?shù)還不如你的人！”
因為，路逸軒說，他會在二中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