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李元昊稱帝建國，先與趙宋開啟戰(zhàn)端，后與遼國在賀蘭山大戰(zhàn)?！?p> “李元昊雖是異族，但也不失為一代雄主，西夏在宋夏戰(zhàn)爭與遼夏戰(zhàn)爭中獲勝，形成了三國鼎立的局面?！?p> “此時，我便知道趙宋覆滅的契機(jī)來了?！?p> “那時，我已將逍遙派掌門之位傳給了我的徒弟無崖子?！?p> “我的大女兒秋水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jì)，我便打算將她嫁給李元昊，只要運(yùn)作得當(dāng)，李元昊一死，秋水成為西夏的實(shí)際掌權(quán)者，那大事定然可成?！?p> “但人算不如天算，我竟然沒有察覺到秋水和無崖子會有了私情，而且兩個人居然私奔了。”
“秋水畢竟是我的女兒，她既然不愿意，我又豈能強(qiáng)迫于她?！?p> 說到這里，逍遙子的情緒有些低落。
葉千秋卻是問道：“既然你能將趙宋皇帝趙恒殺了，為何不偷天換日？將趙宋皇帝換成你的人。”
逍遙子聞言，呵呵一笑，道：“哪有那么簡單，我殺趙恒，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趙恒在位時，趙宋皇室之內(nèi)，還有一個老不死尚存。”
“此人當(dāng)時也已經(jīng)是大圓滿境界的大宗師，我與其大戰(zhàn)數(shù)次，方才重傷了他，趁此機(jī)會方才干掉趙恒?！?p> “那一戰(zhàn)后，我亦養(yǎng)傷養(yǎng)了近十年，方才恢復(fù)?！?p> “況且，即便是能將皇帝換成我的人，又能如何？”
“天下還是趙宋的天下，天下人只知趙家天子，縱使是皇帝倒行逆施，還有太后朝臣制衡，換一個皇帝，還有下一個皇帝，改弦更張，談何容易。”
“此時的我，已經(jīng)有些茫然了?！?p> “我到宋遼邊境去，看到了遼人殺害宋人，漢人百姓妻離子散，受盡了苦難?！?p> “我突然意識到，我若是挑撥起宋遼夏的三國大戰(zhàn)，那最終受苦的還是這天下的百姓?！?p> “我雖不殺伯仁，但伯仁卻因我而死，如果到了那時，我的罪孽可就太大了?！?p> “趙宋以仁治國，我又豈能為了一己之恨，失了仁義?！?p>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p> “那時，我便反應(yīng)了過來，天下間哪里有不滅的王朝，南唐如此，趙宋亦是如此?！?p> “只要我活下去，總有一日能等到趙宋內(nèi)憂外患之時，到時候，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看著他滅亡就好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逍遙子已經(jīng)變得平和了許多。
“但是，我若是什么都不做，又愧對那些替南唐戰(zhàn)死的英魂良將?！?p> “我要讓趙家子都成為短命皇帝，都活不過六十！”
“趙禎在位的前二十年，趙室皇城的那老不死還沒死，我尚且有些忌憚，后來他氣血不支，終究還是老死了?！?p> “至此之后，我每隔一些年，便去取趙宋皇帝的狗命，在民間風(fēng)評好的，我便讓多活一些時日，風(fēng)評差的，我便早早取了其狗命?！?p> “后來，我又潛入了遼國，化身耶律家族的一員，暗中分化遼國，引起了遼國的重元之亂，借此機(jī)會獲得遼帝的賞識，成為了遼國重臣?！?p> “如今我是遼國北院大王。”
說到這里，逍遙子停頓了片刻，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過了一會兒，逍遙子才說道。
“其實(shí)，無論漢人，還是遼人，或者是西夏人，普通百姓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天下若亂，這些百姓的命便更如草芥一般?！?p> “這或許便是弱肉強(qiáng)食的天道至理……”
葉千秋從逍遙子的身上看出了一種很矛盾的心態(tài)。
他一邊希望了卻國仇家恨，一邊又不想引起戰(zhàn)爭，枉害了天下無辜人的性命。
或許，正是這種優(yōu)柔寡斷，多愁善感，才讓他寫出了那諸多傳世的詞作。
一個人縱使經(jīng)歷大變，亦無法改變一些刻在骨子里的東西。
這也是為什么近百年過去了，逍遙子還沒有報(bào)仇雪恨的根本原因。
他不是一個能狠下心來，殺伐果斷的帝王。
沒有寧教我負(fù)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fù)我的那種梟雄氣概。
但反而是這樣的人，更適合做朋友。
葉千秋在很多年前，便已經(jīng)看明白了逍遙子不是一個成大事的梟雄。
他的內(nèi)心渴望自由，無拘無束，但因?yàn)樯砩媳池?fù)了國仇家恨，才不得不去復(fù)仇。
他取趙宋皇帝的性命，都要聽一聽民間對這皇帝的風(fēng)評好壞，可見他內(nèi)心的矛盾和掙扎。
葉千秋和逍遙子這一聊，便聊了三天三夜。
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逍遙子在講，葉千秋和陳良在聽。
良久之后，逍遙子朝著葉千秋問道。
“葉先生，你得趙天師傳承，不知你可看得懂天數(shù)？”
葉千秋聞言，道：“天數(shù)？”
逍遙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這些年，觀星占卜，已經(jīng)看出了趙宋氣數(shù)將盡。”
“我的這點(diǎn)執(zhí)念，終究是要有個了斷了。”
葉千秋知道逍遙子所學(xué)駁雜，但沒想到逍遙子還能算出趙宋氣數(shù)將盡。
葉千秋伸出三根手指來，道：“三十年內(nèi)，天下必定大亂?！?p> 逍遙子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道：“葉先生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p> ……
七日之后，慈云觀外。
葉千秋和逍遙子抱拳道別。
“葉先生，陳良就交給你照顧了?！?p> “這一趟能再見故人一面，我著實(shí)歡喜的很。”
“人生一夢，歸于塵土。”
“葉先生，待趙宋覆滅之時，便是你我重逢之日?！?p> “到時，我定然放下一切，與先生歸隱山野，寄情山水，共參大道?！?p> 葉千秋微微頷首。
此時，逍遙子看向一旁的陳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陳，你我這一別，便是天人永隔，我就不送你最后一程了。”
“趙宋覆滅之后，我會到你的陵前告訴你一聲。”
“你若在下面見了南唐舊人，可以告訴他們，趙宋滅亡的時日，不遠(yuǎn)了?！?p> 陳良眼眶泛紅，含淚道：“主公……保重?！?p> 逍遙子輕輕拍了拍陳良的肩膀，然后又和葉千秋說道：“葉先生立神霄山門，處處都需要錢財(cái)，我已經(jīng)吩咐了至樂，神霄派的一切用度，皆可從她那里調(diào)取，就算是我入神霄派的份子錢?！?p> “最近中原江湖上可能要發(fā)生一些瑣事，就有勞葉先生平息了。”
葉千秋笑了笑，道：“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萬種慌張?！?p> “錢我收下了，至于江湖上的瑣事，我神霄派自然當(dāng)仁不讓，不然怎么對得起剛剛到手的天下第一派的名號?！?p> 逍遙子聞言，哈哈一笑，大袖一甩，步入山林之中，遠(yuǎn)行而去，像極了九十多年前，他從不老長春谷離去之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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