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山
為了節(jié)約建筑成本,柴家的后院直接連著一片小山,山勢有些陡峭,因為柴家人的頻繁走動,也有一條山路可以通行。對于這種僅僅能省下一面籬笆墻的建筑方式,高媛極其無語,他們也不怕有野獸直接從山上下來進到他們的家。
等她氣喘吁吁攀爬了一小段路之后懂了,原來聰明的人不是她,而是公婆,因為這面山坡根本就不會有野獸出沒。
她高估了自己的體力,也低估了這片山勢的陡峭程度,這哪是上山啊,這是攀巖!她小心翼翼地把右腳伸進一個僅容下半個腳掌的小窩,雙手抓住從巖縫里頑強生長出來的一棵小樹的樹干,左腳使勁一蹬,讓自己的身體抬高了一塊。左邊有一小塊稍微平緩些的石面,能夠給她提供一個暫時休息的地方。她努力地爬上去,坐在石面上往下看,悲催地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過就是爬了兩三米的樣子。而且,她還不知道自己怎么從這里下去。
除了繼續(xù)攀爬,她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F(xiàn)在哪里還顧得上砍柴,她就看到幾棵可憐的小樹,還是要為她攀爬提供助力的,根本就不能砍伐。
這面背陰的山坡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就連野草都少,到哪里去找柴去?
怪不得腦子里幾乎沒有砍柴的殘存記憶,砍柴這活兒就不是個弱女子可以干的。她感嘆了一番,繼續(xù)攀爬,爬爬停停,終于在一個多小時之后爬上了山頂。
呼,幸虧這山不高。
她疲憊不堪地癱坐在地上,冰涼的觸感冰得她打了個哆嗦,急忙又站起來。渾身出了許多熱汗,猛地接觸冰冷的石面,太容易生病了。
她強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雙手扶著膝蓋,半彎著身體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山頂上倒是生長著一些樹木,也有一些灌木叢,有不少被砍伐的痕跡,也不知道是不是柴家人的杰作。向陽的山坡倒是平緩得多,她找到了一條蜿蜒的山路,為了安全起見,沿著這條山路慢慢地前行,發(fā)現(xiàn)了不少高大的樹木。
她不認識這些樹木的品種,只能看出這些樹是野生的,因為大多歪歪扭扭,粗細不一。最粗的也不過碗口大小,最細的也就是她的手腕一般。大多數(shù)樹還是光禿禿的,只有極少數(shù)的葉芽已經(jīng)開始萌發(fā),有了些春天的影子。她還看到一株開了零星幾朵花的樹木,看那樣子像是山杏。這株山杏長勢不錯,樹枝上緊密交叉排列著粉色的花骨朵,枝頭上的已經(jīng)開了一兩朵。
太細的樹枝砍下來并不合適,她仔細搜尋著合適的樹木,在一株灌木叢里砍了十幾根枝條下來,余下的任它繼續(xù)生長。灌木叢下有不少干枯的落葉,腳踩上去就碎了。她想起來以前上學時見過后勤部門搜集這些落葉積肥的場景,便也將這些落葉收集進空間,特意找了個離兩個孩子最遠的角落里放著。
這面向陽的山坡既然有野生樹林,就應該會有腐殖土吧?高媛一邊離開小路往樹林深處走,遇到落葉聚集的地方就收集一些,幸虧她這樣做了,否則就免不了跌進一個大坑里。
那個坑洞里堆積了厚厚的樹葉,一眼看上去跟平地并沒有什么不同,若不是她把葉子收了,一腳踩上去,非得陷進去不可。
她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兩步,探頭去看這個坑洞,標準的圓形洞口一看就知道是人為的,洞底還插著削尖了的木棍,明白了,這是個捕捉野獸的陷阱。
看來這附近是有野獸出沒的,也有獵戶的存在。她想了想自己剛才在半山腰看到的景象,離他們家不遠的地方,的確看到了幾棟土坯稻草頂?shù)姆孔?,應該就是村民們自己挖的?p> 她不記得陷阱周圍有什么示警的記號,或者人家有,可是自己不認識。她把收進空間的細樹枝和樹葉又一一弄出來,把陷阱重新做了偽裝,記清楚位置,換了個方向離開。
經(jīng)此教訓,她接下來走得更謹慎了些,倒讓她收集了不少落葉細枝,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一小片松樹林。松樹下有掉落的松塔,松針也不少。她明明白白地記著錢薇薇說過的話,松針是保持土壤疏松的好材料,松樹下也極容易找到腐殖土。她興奮地把松針盡數(shù)收進空間,果然在樹下發(fā)現(xiàn)了深灰色的土。
家里的農(nóng)具都被公婆帶到地里去了,她只有斧頭,便用斧頭把地面砍松了,用手捧著土往空間里送,效率可想而知。等她把一棵樹四周的松針和表面一層腐殖土搜刮殆盡,只覺得渾身疲累至極,尤其是腰酸的不行。
罷了,這副身體剛出月子也沒多久呢,就算是年輕,也架不住天天清湯寡水的沒有營養(yǎng),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相當不錯了。
她出來也有兩三個小時了吧?該回去了。
害怕自己在這片陌生的山林里迷路,她沿原路返回。到了自家院子上方卻犯了難,要是那個男人原路返回的話,還拖著柴,他是怎么做的?
腳下一小塊石子被她的腳觸動,沿著山坡滾了下去。
她不由失笑,覺得自己最近智商欠費,這么簡單的事情居然都沒有解決辦法了。她觀察四周,很好,沒有人。把柴一股腦兒從空間里弄出來,直接扔了下去。
面朝山坡,沿著剛才爬上來的軌跡,一點一點慢慢下去,居然也讓她成功了。除了不小心在石頭上蹭破了些皮,倒也沒遇到什么危險。
最后還剩半米的時候,她懶得爬,直接跳了下去。把散落在四周的柴撿起來拖回柴房,斧頭和草繩放回原處。打了水洗洗手臉,拿擦手的粗布擦掉身上的碎草浮灰,把兩個孩子放到自己的炕上。
幾乎在下一瞬,就聽到伐北的大哭,這是餓狠了。
他的哭聲把小二也驚醒,揉著眼睛坐起來,見伐北已經(jīng)哽咽著吃上了奶,自己爬過來也要吃。
高媛吃了一驚,雙手抱著伐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二撩起自己的衣襟,小嘴準確地叼住另一邊,開吃!
她能怎么辦?無語望天,她又有把小和尚揪出來揍一頓的沖動了。養(yǎng)個便宜兒子也就算了,為什么連便宜小叔子也要養(yǎng)?
柴婆生小二的時候已是高齡,奶水不足,小二幼時還好,到了幾個月大之后就從來沒像今天這般吃個痛快。吃空了一邊還不過癮,見伐北已經(jīng)躺到一邊去了,便將那邊那個也吸了個空,這才意猶未盡地松了口,趴在高媛的懷里,含糊不清地喊了聲娘。
高媛哭笑不得,這就是典型的有奶就是娘了。小東西你差了輩分知道不?
她搞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年齡,可肯定不到二十歲。盡管因為長期的勞作,一雙手很粗糙,可身上卻騙不了人,光滑高彈的皮膚散發(fā)著青春的氣息。坐月子的時候那么簡陋的條件,也恢復得挺快,更是說明了這副身體的年輕有活力。不到二十歲就當了娘,在前世不敢想象,在這里卻習以為常。
不過就是個一歲多的孩子,要是這副身體早生一年,孩子也是這么大。習慣是件可怕的事情,她這些日子給伐北喂奶都習慣了,對于小二不請自來,居然也并不排斥。
喂一個也是喂,喂兩個也是喂,反正伐北也吃不了,吃就吃吧,總不能讓他餓著。
也許是吃了她的奶的緣故,小二在剩下的時間里就格外的黏她,她去洗衣服也跟著,去做飯也跟著。
等公婆回到家,見兩個孩子都沒哭沒鬧,家里的飯也做好了,就格外地滿意。
柴婆還很細心地發(fā)現(xiàn)了柴房里的變化,在飯桌上問高媛:“老大家的,你出去砍柴了?”
高媛點頭:“嗯,趁著他們倆睡著,我就出去了一趟。”
柴婆給了她一個笑臉:“剛砍下來的柴,須曬一曬才好?!?p> 高媛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個常識性錯誤,立刻認錯:“我錯了,吃過飯便把它晾上?!?p> “不必,到明天出了太陽再晾也不遲?!辈衿艤睾偷氐?,端著碗去喂小二。
小二扭頭不喝,剛吃了奶不久,這玉米面粥又粗又不甜,才不要喝。
柴婆便奇怪:“怎地不吃飯?”擱在往常,早就撲上來了。
高媛只好低低地說:“我喂過他了。”公公還在飯桌上呢,有些不好意思。
柴婆瞬間懂了,拍拍她的手沒說話,卻把自己碗里的地瓜撥給了她幾塊。
青黃不接的時候,還能有這些食物,就已經(jīng)不錯了。
高媛不想繼續(xù)這個尷尬的話題,就把自己在山上遇到陷阱的事情講了。
柴婆囑咐她:“可要小心著些,這是你三伯家的文柱哥挖的,甚是厲害,能捉野豬呢。”
轉(zhuǎn)頭對著柴公道:“須跟三哥說一聲,別讓他這般挖,得虧老大家的機靈沒掉進去,否則豈不是大禍?”
柴公嗯了一聲,喝光了自己碗里的粥,放下碗便出去了。
柴婆便一邊吃飯一邊跟她嘮叨,柴文柱這個獵戶的能干和吝嗇。高媛從她的話中得知自家沒受過人家一絲恩惠,就知道為何柴公那么利落地就去了。
她對于農(nóng)業(yè)社會中人們格外關注家族中的守望相助沒有感覺,也不覺得人家不給自家送些野味有何不對,可見柴婆一副那人不會做人的樣子,便沉默不語,偶爾附和一句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