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兄弟
柴文道閉上眼睛思索，范俊豐都已經(jīng)死了，尸體還被人弄走，陸夫人更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也就是說背后的人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夫妻倆是死是活的。那么，陸夫人極有可能也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
范府的下人都被屠殺殆盡，書房若沒有嫂娘插手，定會保持原狀。還有這件臥室也沒有被搶奪，再聯(lián)想起上輩子肅國公府的下場，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范府的那倆孩子，上輩子是嫂娘自己救下的，他們叔侄倆只是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多了倆孩子，根本不知道嫂娘是從什么地方把那倆孩子找到的。
現(xiàn)在看來，就是在這間屋子里，也許是陸夫人一見情形不妙，立刻把倆孩子藏了起來。對了，還有那個夏竹。
“嫂娘，你在什么地方發(fā)現(xiàn)的夏竹？”
高媛愣了愣，這才想起來自己空間里還有一個夏竹，對啊，別人不知道，夏竹作為陸夫人的貼身侍女，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
“在書房的院子里，她被一個韃子追，跑到了書房，被我救了?！备哝禄卮穑骸澳阏f，要不要現(xiàn)在把她放出來？”
柴文道搖頭：“不妥，還是等咱們離開范府之后吧?！?p> 柴伐北見他們倆還在慢條斯理地商量來商量去，急道：“娘，叔父，別說啦，快來找找?！?p> 找死他了，半天都找不到密室的機關(guān)在哪里。
高媛直接來了個簡單粗暴版的，不是找不到嗎？把遮人耳目的全都弄走不就成了？
叔侄倆看著她一樣一樣地往空間里收東西，手放到桌子上，桌子不見了；放到床上，床不見了。中間累了便歇歇，到最后還剩下臥室靠墻的一個多寶閣，怎么也收不進去。
成了，找到了。
高媛的手在多寶閣上挨著撫過，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個梅瓶的異狀，這東西收不進空間里去。
她也不著急觀察梅瓶，把多寶閣上其他的擺設(shè)席卷一空之后，才伸手試著轉(zhuǎn)動那個梅瓶。
往右轉(zhuǎn)不動，往左轉(zhuǎn)了三圈之后，墻壁滑動的聲音傳來，多寶閣旁邊的墻面上，正好是原來床鋪的位置，露出來一個凹槽。
凹槽不深，也不大，只有普通的柜子大小，也就能擠下兩個成年人。不過，兩個孩子躲在里面，還是有相對比較寬闊的空間的，至少他們倆還能坐下。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正捂著另外一個四五歲男孩的嘴，兩個孩子都滿臉驚恐地看著他們。
高媛心里一痛，不由溫聲安慰道：“別怕，我是外院的柴娘子，不是韃子?！?p> 柴文道和柴伐北一左一右站在高媛身旁，也許是見到同齡人之后沒那么害怕了，大些的孩子便松開了弟弟的嘴。
高媛知道倆孩子在這里怕是躲了好幾天，見他們身邊還有一個空空的盤子，就知道怕是當時倉促，陸夫人只來得及給他們倆放了屋里現(xiàn)成的點心，倆孩子吃光了這么一點食物，實在是餓壞了，那個小些的才會餓哭的。
“你們倆，一個是旭哥兒，一個是陽哥兒，對不對？”對于這樣滿懷戒心的孩子，高媛知道如何打消他們的恐懼。她現(xiàn)在只求一會兒把他們收進空間的時候，這倆孩子不會驚叫出來。他們只在這個內(nèi)院里呆了一會兒，還不知道外頭是什么情況呢。
范誠旭輕聲道：“我認識你，過年的時候你給我娘來拜年，我還給過你點心?！?p> 卻不是對高媛說的，柴伐北立刻堆出大大的笑容來：“對啊，對啊，我也認識你，我叫柴伐北。這是我小叔，這是我娘?！?p> 范誠陽扯扯范誠旭的衣袖：“哥哥，我餓?！?p> 高媛立刻走出內(nèi)室：“我去給你們找吃的，你們先出來吧?！?p> 孩子要和孩子在一起，才會消除戒備，重拾安全感。
她故意在外面拖延了一小會兒，這才從空間拿了幾個包子出來。幸虧空間保存食物的時間比外頭長一些，要不然這個天氣，早就壞掉了。
她也沒有直接把食物遞給兄弟倆，而是給了伐北。柴伐北立刻熱情地把食物遞上去，見那倆孩子吃的狼吞虎咽的，還在一旁勸道：“慢慢吃，我娘包了好多。”
高媛又遞上一壺水，免得兄弟倆噎著。
等兄弟倆吃飽了，對給他們食物的高媛也沒了戒心。孩子對于成年人的態(tài)度觀察仔細，他們知道，這個大人對他們沒有惡意。
“柴媽媽，你知道我娘在哪里嗎？”范誠旭問高媛。
高媛?lián)u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帶你們?nèi)フ摇！?p> “好啊，好啊，我們?nèi)フ夷??！狈墩\陽畢竟小一些，立刻高興地叫起來。
范誠旭卻很有長兄風(fēng)范：“謝謝柴媽媽。”
柴文道見他一口一個柴媽媽，不由跟柴伐北對視一眼，兩個人的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范誠旭這家伙，原來從小就是這么精明的。
一個外院雜役，跟能被稱為一聲“媽媽”的老資格管事，地位差的何止一星半點。這個范誠旭竟毫不猶豫地就稱呼起“柴媽媽”來，可見是個極識時務(wù)的，知道自己兄弟倆以后要依仗著人家，先給人戴個高帽再說。
高媛倒不在意自己被范誠旭如何稱呼，她是現(xiàn)代人的靈魂，把范府的主人當成自己打工的公司老板，現(xiàn)在老板倒霉被人殺了，她失了業(yè)，還能把老板的倆兒子救了，就已經(jīng)是相當高尚的人了。不過就是個稱呼，叫什么都無所謂了。
她心中還有無數(shù)疑團，更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想耽誤時間，便笑瞇瞇地道：“不必客氣。你們倆也累了，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吧。等睡一覺醒過來，就什么都好了?！?p> 范誠旭疑惑地四處看了看，睡覺？在哪兒睡？屋子里就剩下一個多寶閣了，還是個只留了一個梅瓶的多寶閣。
誰知道身體自有主張，眼睛閉上，陷入昏睡。
高媛拍拍手，站起來，對著多寶閣犯愁，這東西怎么收?。?p> 柴文道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幫她做了決定：“嫂娘，咱們走吧?！?p> 柴伐北立刻道：“先不進去。”他實在是睡夠了。
高媛問：“滿院子的死人，不害怕?。俊?p>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才可怕呢?！辈穹ケ睗M不在乎的回答，上輩子叔侄倆手上又不是沒沾過血，還怕死人？
高媛的忐忑在見到倆孩子滿院子跑著撿拾兵器的時候消失無蹤，好吧，她低估了古人的心理承受力。
柴伐北還沖她招手呢：“娘，快些，收了?！?p> 好吧，這倆比她還狠，她好歹還是不對大夏的兵士下手的。
等把韃子身上一切亮閃閃的東西都搜刮殆盡之后，收拾戰(zhàn)場三人組才出了院子。高媛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倆人一手一把大刀，對著地上的韃子也一個個地扎了過去。
天哪，這倆孩子上輩子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高媛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倆孩子一路掃蕩過去，比她這個沒見過世面的農(nóng)婦還要精細，就連雙方軍士的盔甲也沒放過。她也不放心離開，看到后來就麻木了，干脆把空間里的那些韃子尸體也弄了出來，學(xué)著倆孩子的樣子開始收拾。
柴文道和柴伐北悄悄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出了一口氣，畢竟是嫂娘，這么快就接受了兩個人表現(xiàn)出來的異常。
手下卻不停，還一邊收拾著一邊觀察著四周，就他們這一家人的貪財勁兒，落到大夏的官兵手里，立刻就得讓人家給刺個對穿，送他們?nèi)ヒ婇愅酢?p> 這一收拾，就是一個多時辰，等他們把范府內(nèi)院外院的戰(zhàn)場打掃干凈之后，還是沒有見到一個活人。至于庫房，除了那些粗笨家具之外，別的細軟金銀都已經(jīng)被人搶光了。這個他們很熟悉，他們早就在那些韃子的身上找到了。
他們還把范府所有的房間都走了一遍，連地窖都沒落下，確認除了他們?nèi)齻€，范府真的沒有旁的活人了。
死人倒是見了不少，除了兩國軍士之外，還在某一個院子里發(fā)現(xiàn)了幾十具被隨意堆在一起的尸體，都是范府的下人。男女都有，女性更慘一些，很多年輕的女子都是慘遭凌辱之后死的。
高媛狂怒，恨不得再把那些韃子身上再去戳幾個窟窿才好。
柴文道和柴伐北卻去翻那些尸首，見高媛在一旁攥著拳頭怒瞪雙眼，不由嘆氣道：“嫂娘，咱們得看看有沒有陸夫人的尸首?！?p> 對，這可不是發(fā)怒的時候，陸夫人還沒找到呢。
把所有的尸首翻了一個遍，甚至連男性尸首都被他們挨著檢查了一番，都沒有發(fā)現(xiàn)陸夫人的。不但沒有她的，連吳媽媽的也沒有。而春桃、夏花等丫鬟的尸首，全都在這里。
也就是說，范府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人，又多了一個吳媽媽。
對于這一點，三人倒不覺得有什么怪異之處。吳媽媽對陸夫人忠心耿耿，陪著陸夫人的一起逃生或者一起遇害的可能性都很大。想起躲在夾層里的倆孩子，陸夫人和吳媽媽兇多吉少。如果有逃生的機會，母親是不會丟下自己的孩子的。
高媛又去找了范府的幾口井，也沒有發(fā)現(xiàn)。陸夫人和吳媽媽就跟蒸發(fā)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要是有個俘虜就好了，沒準兒還能從他嘴里問出點兒什么來。
高媛一拍自己的腦門，傻死了她，她空間里還捆著六個活的呢。
只是，他們也不會說韃子話啊，怎么問？
她把問題拋給了柴文道叔侄倆，兩人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什么？”
“六個？！”
天哪，他們這是攤上什么嫂娘（娘）了啊。
“得找個安全的地方，這里不能留了?！辈裎牡澜ㄗh。
他的建議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高媛一手一個牽著他們倆，小心翼翼地往外頭走，打著一有不對就藏到空間里去的主意。只要她速度快一點兒，沒準兒會讓人覺得自己眼花。
他們沒敢從大門走，而是走了高媛最熟悉的后方側(cè)門，這道門出去是跟大門外平行的一條胡同，平常也就是幾個府里的下人們走動，人比較少。這條胡同里空空蕩蕩的，對面宅院的側(cè)門緊閉，隔著墻也聽不到里面的聲音，不知道里頭是什么情況。
三個人疾步走到胡同口，拐出去就是一條還算熱鬧的街道，再走些路，還是有幾家店鋪的。
街道上的場景比范府強很多，最起碼是沒有滿地的死尸的，只是沿街被刀劈開的店鋪和到處可見的血跡，仍然說明這個地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
柴文道一邊觀察四周，一邊跟兩人道：“看來大夏已經(jīng)重掌北關(guān)城了?！?p> 柴伐北點頭：“嗯，要不也沒人收拾那些死尸，韃子可沒那么好心?！?p> “看來是昨夜入城的，最早不早于傍晚時分?！?p> “沒錯，看來還得繼續(xù)戒嚴幾日?！?p> “最多再有半日就夠了，沒準兒已經(jīng)解禁了，只是百姓還不敢出來而已。”
“找戶人家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高媛實在搞不明白，這倆人是從什么地方看出這些來的，只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四顧張望著，警惕有沒有突然冒出來的韃子。
她的手被拽了拽，柴文道指著一家客棧道：“嫂娘，我們進去?！?p> 這家客棧的門直接被撞倒在地，一看就是被破門而入的，這個地方，有什么好進的？
柴伐北也道：“這個地方好?！?p> 好？好在什么地方？
高媛看他們倆實在沒有為自己解惑的意思，不由有些氣悶。剛才他們倆的對話自己還能結(jié)合著現(xiàn)場來個分析學(xué)習(xí)，這一回，算了，自己還是多看看吧。
客棧大廳是飯鋪，沿著樓梯上去，才是一間一間的客房。三人先檢查了一番后院，發(fā)現(xiàn)了幾處血跡，然后是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屋子，地上還散落著一些銅錢。
蒼蠅再小也是肉，三個人把銅錢都撿了，還找到了幾匹棉布，看來是韃子看不上的。二樓客房也被他們一一檢視，和后院大同小異，高媛在某個客房的地上發(fā)現(xiàn)了幾張紙，竟然是幾張路引。
這是好東西，里頭正巧有一個女子的，年齡和高媛差不多，正好可以拿來利用一下。想想這張路引真正的主人還不知道是死是活，高媛心里特別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