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萬我碰!九筒!”“老朱家的”說道。
“嚯!胡嘍!老朱家的你又給哀家點炮嘍!”老婦人樂得合不攏嘴,“哀家琢磨了一下,覺得老朱家的說的有道理,小李子,傳哀家口諭,放人吧!”
“嗻!”李蓮英打了個千,躬身退去。
崔富貴大喜,打起自己耳光來更起勁了,帷帳里的婦人們只聽得啪啪啪啪一通脆響。
“吵死啦,大姨,您快叫小崔子停下來吧!這噼里啪啦的都吵得我心煩意亂,影響發(fā)揮!”
“好吧,聽到?jīng)]小崔子?”
“嗻!多謝老佛爺!多謝侯福晉!”崔富貴趕忙沖著帷帳叩頭拜謝。
被老婦人喚作“老朱家的”婦人非是旁人,乃延恩侯朱玉尋之妻、高長安未婚妻朱顏之母安佳氏,她的母親,乃是與慈禧一個祖母的堂姐妹。
至于那老婦人何許人,自不必說。
……
人頭攢動的菜市口依然是一片沉寂,不管是高家人還是那明、以及里八層外八層圍得滿滿登登的圍觀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北方的大街。
北街是菜市口通往皇宮的必經(jīng)之路。
咯噔……咯噔……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眾人皆瞪大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北方。
一匹快馬進入人們的視野,騎馬之人正是那明派出去送信的官兵。
“太后老佛爺口諭:圣祖皇帝祖訓不得違,著即將死囚高長安無罪釋放!太后老佛爺口諭……”這官兵一邊策馬前行,一邊大聲吆喝著。
聞言喜極而泣的高澄璉面北而跪:“圣祖皇帝圣明!太后老佛爺圣明!”
高家人和圍觀人群紛紛面北而跪,三呼萬歲。只是那些拿著饅頭的人看起來比較泄氣,今天的人血是蘸不到了,家里得了肺癆的妻兒老小還等著服藥呢……
官兵們見狀也都跟著跪了,只剩下那明還在那又氣又惱地站著。
那明一見這般,也只好跪了下來,嘴上跟著喊著萬歲,心里卻在罵著娘。
……
“爺爺,咱家有這么個寶貝,您怎么不早點拿出來?您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孫兒我小命可就玩兒完了!”
回高府的路上,高長安坐在馬車里擺弄著丹書鐵券問一旁的爺爺。
“是啊爹,您可捂得真嚴實,我進高家門二十多年,竟然聞所未聞咱家還有這個傳家之寶?!备咛帐系?。
高澄璉道:“別說你,就連長安他爹都不知道咱家有此物。當年圣祖康熙爺將這丹書鐵券賞賜給你高祖父后,你高祖父生怕子孫后代仗著此券可免九死,從而為非作歹,惹下禍端。于是將此物秘密珍藏。直到他辭世當日,才將你太爺爺單獨叫到榻前告知此事,并命其嚴格保密。后來,你太爺爺大限之日時,又將此事告訴了你爺爺,你爺爺后來又告訴給了我。正因這般守口如瓶,咱高氏一門兩百年來從未有過作奸犯科之輩。若非此次長安犯下死罪,老朽斷不會將它示人。老朽會等百年之后,在將它秘密留給你……”
高陶氏深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爺爺,我可沒有作奸犯科,您也知道的,這回純粹是那明那孫子公報私仇報復咱家,我不過是剛好撞他槍口上了……”高長安委屈地說。
“正是因此,老朽才會將丹書鐵券亮出救你。若你因作奸犯科、殺盜邪淫犯了死罪,哪怕是凌遲之刑,老朽也不會救你!”
“您家三小子我也不是那種人??!”高長安正氣凜然地說。
“疼嗎三小子?”高澄璉疼愛地望著高長安胳膊上的傷口。
“不疼,跟掉腦袋相比,這才哪是哪兒呀!”高長安滿不在乎道。
“甭管怎么說,要不是嘴沒個把門兒,亂說什么‘鉸辮子’這樣的渾話,那明也不會以此為把柄拿你。你小子回去給我上祠堂跪香去!”高陶氏嚴厲地說。
“孩兒謹遵母親大人之命!”高長安爽朗地說道。
高陶氏乜斜著眼睛撇了撇嘴。
高澄璉望著滿身衣裳血跡斑斑的孫子,欲言又止。
所謂“跪香”,是古人常常用來懲處犯錯小輩的一種懲罰,即是:點上一炷香,被罰人跪在香前,香不著完不許離去。
對于跪香這活兒,高長安最輕車熟路不過。家中排行老幺的他因從小就被爺爺溺愛,養(yǎng)成了極度頑劣的性格。好在高家家風嚴格,長安的頑劣僅限于吃喝玩樂Piao,并不搞賭毒燒殺搶這類敗家和傷天害理之事。
吃喝玩樂倒無所謂,高陶氏最在乎的是長安這個Piao的喜好。
雖說在大清,這種行為合理合法,她也從不反對公公和丈夫去八大胡同玩兒。
可小兒子高長安在十歲那年,竟然也學著老子和老子的老子跑到八大胡同的臨春樓里去玩兒!
聞訊后的高陶氏博然大怒,坊間早有傳聞,說先帝同治爺就是因為起小泡在八大胡同縱欲過多,才導致未能有子嗣,后來更是害上花柳病年紀輕輕喪了命。
高陶氏生怕小兒子步同治爺?shù)摹昂髩m”,因此先是將兒子拎回家暴揍一頓。
可這頓暴揍被高澄璉給打斷了,老爺子聽說小孫兒十歲就知道逛窯子,非但不生氣,反而樂得直摸著小長安的腦門:“我家三小子長大嘍!”
有了爺爺?shù)摹皳窝?,高長安更加有恃無恐。
在一個月第七次抓住高長安逛窯子、第七次暴打后,高陶氏對這個兒子選擇了放棄治療。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于是她一跺腳,選擇了對這小子“放養(yǎng)”,隨他去吧,若真因為逛窯子而不能傳宗接代、染上啥病,那是他自找的!反正老娘還長治、長久倆乖兒子呢!
在高長安第八次逛窯子回家后,高陶氏既沒打也沒罵,而是讓暗地里監(jiān)視長安逛窯子的管家老薛拿了一柱香給長安,命他去高府后街的祠堂跪著去。
長此以往,只要高長安逛窯子回來,哪怕母親不在家,他也會拿上一炷香去祠堂跪著。這個好習慣一直延續(xù)至今。
一炷香不過兩刻鐘時間,他根本也不在乎,跪在那兒隨便胡思亂想一會兒,時間就過去了。
今兒個高長安也是這么想的,直到他看到老薛和大歡倆人合力扛來的一炷香……
這柱香看起來足有一丈多高,一尺粗,老薛、大歡兩個人扛著都挺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