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小的方才去梁家驗尸時,那梁家下人丁五把二百兩銀票塞到了小的手里,讓小的務(wù)必把罪責(zé)加到呂靜怡頭上。小的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錢,一時財迷心竅,就……大人,小的都招!碗壁上的砒霜和這簪子都是小的在梁家人的慫恿下造的假!”
“你放一一”
“你閉嘴!”高長安走到案前抄起驚堂木拍了一下,“沒問你話,你再胡亂放屁,就治你個咆哮公堂之罪!”
“他誣賴好人!這錢不是我給他的!”梁二狗心虛地辯駁道。
高長安把銀票在梁二狗面前抖了抖:“這些銀票上都蓋著兵部庫銀的戳子,你妹夫那明是兵部侍郎,除了他,誰有本事能把這些銀票搞出來?”
“這……額……”
“仵作,還不快將驗尸真相告訴本官!”齊文長厲聲喝道。
“是!大人……小的仔細(xì)查驗了死者全身,發(fā)現(xiàn)死者頸骨碎斷,且死者口中干干凈凈,不見一粒煙塵,因此小的斷定,死者是被掐死后才起的火。”
“哼!”齊文長起身向堂外走去。
師爺忙問他:“大人要去哪里?”
“本官要親自去梁家給死者驗尸!”
高長安和師爺趕忙追了上去,站班衙役們也帶著呂靜怡、梁二狗、仵作跟在后面。
圍觀人群一見這般,一股腦紛紛也跟著去看熱鬧。
從縣衙到梁二狗家只有三里地,齊文長轎也沒坐,板臉背手兀自走街串胡同向著梁家而去。
“長安,你過來!”
高長安剛湊到呂靜怡跟前,想跟她搭兩句話,叫到齊文長叫自己,便只得作罷,忙追上這老頭子。
“長安,你小子怎么知道仵作把賄賂藏在身上的?”齊文長問他。
“這還不簡單,那仵作的家在鄉(xiāng)下,就這么點工夫,他指定沒空把銀票送回家,不揣身上還能放哪兒?”
“得虧你小子,不然老朽這回可就釀成大錯了?!?p> “不想犯錯那就把呂靜怡無罪釋放吧。”
“她若無罪,老朽自會放她?!?p> “說她殺人?——至于您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
……
梁家的宅子很大,除了整整四進大院以外,還有東西兩個套院。
呂靜怡因是最后進的梁家門兒,地位最低,沒有資格住正院,只能住在最下首的西套院。
如今的西套院已被大火燒得只剩下了殘垣斷壁。
梁家的十多個下人正忙碌著在院里各處掛白燈籠、白帳子,木匠也請來了,正在院里打制棺材。
靈堂還沒布置好,梁二狗他爹的尸體暫時擺放在了四進院的西花廳里,上面蓋著白布。他的妻妾們將尸體圍在中間鬼哭狼嗷著。
見一身官袍的齊文長走了過來,梁二狗他娘立刻說道:“都別哭了!知縣大人來給咱申冤了!待查明真相,咱就用家法把姓呂的那個小賤貨給活活燒死!”
大老婆一聲招呼,小妾們紛紛響應(yīng):
“燒死她!”
“燒死她個小浪蹄子!”
“燒死她個臭Biao子!”
“……”
呂靜怡冷冰冰地瞥著婦人們,一言不發(fā)。
“住口!”齊文長不耐煩地一聲吼,制止了女人們的喧囂,“處罰量刑自有國法,容不得你等幾個婦人在此啰嗦!一一本官要驗尸了,你們暫且回避!”
梁家女人們小聲嘀咕抱怨著出了花廳,花廳里只剩下齊文長、高長安、呂靜怡、梁二狗、大歡和一個捕快。
齊文長掀開了蓋在尸體上的白布。
矮矮胖胖的梁二狗他爹幾乎被燒成了一只烤豬,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高長安一見這般,頓時樂了:“你們看,這像不像頭烤全豬?”
梁二狗一聽不樂意了:“你這小班頭怎么說話呢……”
齊文長道:“高班頭年少心直,向來喜歡實話實說,你別跟他年青人一般見識?!?p> 梁二狗:“……”
齊文長翻來覆去打量了死者的尸首一番,最后掰開死者口鼻看了看,只見死者口鼻之中干干凈凈,又在死者脖頸上按了按摸了摸,嘴里喃喃自語著:“沒錯,死者在起火前就已死亡,是被掐死的……”
“大人,這話怎么說?”高長安納悶道。
“起火之地乃是磚木結(jié)構(gòu)的房屋,木頭燃燒時會有大量煙塵漂浮在空中。置身其中,只要是喘氣的東西,那么他的鼻眼和嘴里多多少少都會吸入一些煙塵。而他口鼻之中干干凈凈,不見一丁點兒煙塵。
這說明起火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喘氣了,不喘氣便是死了!再著,死者除了頸骨碎斷,身上不見任何傷痕,也不見有中毒跡象。如此便只能解釋一一死者被兇手掐斷頸骨而死,兇手為掩人耳目,故意引火燒屋,企圖造成死者是被火燒死的假象。本官說的對嗎,被告呂靜怡?!”齊文長猛然扭頭盯向呂靜怡。
呂靜怡長長喘了一口氣,淡淡地說:“知縣大人英名。”
“捕班衙役何在?!”
“在!”在廳外守著的兩個捕班衙役聞聲而入。
“將案犯呂靜怡緝拿歸案!”
……
回到縣衙大堂,審訊便開始了。
齊文長正襟危坐在案前太師椅上,正言厲色地望著跪在堂下的呂靜怡:“案犯呂靜怡,你原籍何方?家中父親是誰?是士是農(nóng)是工還是商?你又是如何嫁入梁家?又是緣何行兇殺人?一一以上所有,速速從實招來,不可半句隱瞞!否則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