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仁笙捅了下父親的衣袖說:“爹,您放心。那些山賊將皇上最喜愛的御廚都綁架了,皇上那么愛吃美食,能不去剿匪就白小江嗎?”
蘇父:……
他還沒開口,忽聽“砰”的一聲脆響,竟是紅豆將湯碗掉在了地上。
紅豆神色恍惚。
白小江!他不是死了嗎?
不,肯定是同名同姓的人,不會是他的。
她略感疲乏地嘆了口氣,匆忙地穩(wěn)定住了心神。
其他人倒是沒沒在意她神情的異樣,因為大家更關注鬧山賊的事情,畢竟這才與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至于打碎了一個碗,那更不算什么,紅豆湯鋪哪天不被顧客打碎幾支湯碗呀?
孟小婉倒是更關心紅豆是否被燙到,說:“紅豆姐,您沒事兒吧?我再去給您盛一碗過來?!?p> 紅豆聽了滿臉歉色,說道:“看我,真是笨手笨腳的。”
她從新端著孟小婉盛來的紅豆湯,問蘇仁笙說:“你剛才說被綁架的御廚叫什么?”
“白小江?。∷墒敲麧M天下的第一御廚?!?p> 蘇仁笙回到說。
紅豆“哦”了一聲,臉色有些發(fā)白:“你見過他嗎?他今天多大?”
蘇仁笙點頭:“我在平昌縣的酬神節(jié)見過他。這人二十來歲的樣子,穿著一件白衣服,臉色很蒼白。說句不好聽的,雖然他是廚師,但瘦的就像沒吃過飽飯一樣。而且他脾氣還有些怪,目空一切,最奇怪的是他非常討厭紅豆。”
紅豆臉色更白了,如同一抹慘淡的冷月。
“那,他是不是經(jīng)??人裕俊?p> “這倒沒有?”蘇仁笙蹙眉,紅豆臉上的焦慮似乎讓他察覺出某種怪異。
紅豆聽了,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
孟小婉道:“這個白小江確實挺奇怪的。不過,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有點怪脾氣,誰讓他是廚神易水寒的徒弟呢!”
“啪”,紅豆手中的湯碗又摔碎了。
孟小婉尷尬地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狼藉瓷片,可不想再給她盛湯喝了。
誠然,即便是瓊漿玉液紅豆此時也是喝不下去的。她臉色白中發(fā)青,怔忡地捂著胸口,語無倫次地跟大伙道了別,匆忙離開了。
是白小江,他還沒死,他還沒死……
從紅豆湯鋪出來,紅豆看著雪落千里的街景,視線已然白茫一片。
馬蹄踏著蓋滿街路的霜雪緩緩地朝東走著,紅豆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紅豆心口發(fā)堵,腦袋隱隱作痛。因她平時是個開朗健談的人,隨行的士兵都未曾見過將軍這般無精打采,心緒不寧的。
身邊的副官何勉說:“小郡主,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擔心一會兒會跟朝廷的守城軍隊打起來???”
紅豆恍惚地“啊”了一聲,不解道:“你為什么要這么說?”
何勉道:“你想?。偛拍菐讉€被我們砍了頭的兵不是說他們守的寧肅鎮(zhèn)遭到朝廷軍的偷襲嗎?我想只怕朝廷的官兵不會輕易交出寧肅鎮(zhèn)的鎮(zhèn)守權(quán)。以您的脾氣多半是要打了?!?p> 寧肅鎮(zhèn)是附近的交通要沖,也是防守京畿和西關之間最重要的衛(wèi)城,雖然不大,但異常關鍵,所以朝廷和寧王軍多年都再次共同據(jù)守。只是后來朝廷稅賦捉襟見肘,甚至養(yǎng)不起兵了,只有悻悻地撤出了寧肅鎮(zhèn)。
寧王哪里能放過這個機會?急忙增派大軍補充管轄,朝廷雖然惱怒卻也無可奈何。
紅豆聽了這才勉強挑了下嘴角,說道:“我還真沒想到這些。如果他們真的冥頑不靈,那就動手教訓他們?!?p> 何勉鄭重點頭:“那是必須的??!別看他們是朝廷的軍隊,咱們也不怕。”
紅豆只是微微點頭,又不再言語。何勉心頭怪異,紅將軍今天怎么這樣少了精神?看起來還很困倦,完全不像是個武將。她的甚至并不像其他女人那般纖弱,又常遠途跋涉作戰(zhàn),本是不容易疲倦、乏累的,今天這是怎么了?
但他沒有敢開口詢問。紅豆聽著咿咿呀呀的踏雪步履聲,半睜著眼簾,意識昏昏沉沉,不停地用手揉按著太陽穴。
行了不久,天空又突然飄起了雪花。這場雪的雪片大得出奇,如同蒲公英一般紛紛揚揚,白茫茫一片遮蔽住了天穹。
紅豆從沒見過這么大的雪,卻見過比這還要大的一場雨。
那是在嘉陽關,寧王的軍宅大營里。
大雨滂沱,如同下了水豆一般,噼里啪啦地打在近一年都在干涸邊緣徘徊的軍營土路上,竟砸出半尺來高的土灰。
西部氣候干燥,一到夏天地氣灼熱無比,且一年也就下那么一到兩場大雨,用來緩解干旱的谷植。
雨來了時紅豆正在吃午飯,喝著稷米粥,啃著粟面饅頭,就著咸菜下飯。嘉陽關生長得都是及耐旱的谷物,谷粒很大很抗餓,但口感也十分粗糙。
往常要下雨之前匯聚烏云需要不短的時間,有時候甚至要三四天才能等來一片帶雨的云朵。但今天的雨云來的奇怪,天上一絲風都沒有,它卻不期而至,飄動的速度也非常驚人,大家還都沒來得及反應,地上已經(jīng)是滂沱如澤。
軍營里面一時亂了套,因為這里不僅駐扎軍隊,還生活這不少百姓。他們大多是軍眷家屬,嗮被子的婦女,玩鬧亂跑的小孩兒,還有躲避在蔭涼地界的士兵,軍營里無處不是人,一時間都猝不及防起來,撒丫子都往屋里跑。
紅豆哈哈大笑,就這這群人狼狽逃竄的樣子下飯。
正在這時,她忽然被其中的兩個人吸引住了。這是兩個陌生人,大概是剛進入軍營里的,頭前走的是位老人,一身灰布土衣,頭發(fā)、胡子半白了,精神卻很矍鑠。后面的侍衛(wèi)十七八歲的少年,瘦弱的身體穿著寬大的白色長衫,迎風一吹衣袂飄展。
兩人走得閑庭信步,恍若無雨,與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紅豆蹙眉地瞅著他倆,確切地說是瞅著少年郎一個人。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白凈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