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裝飾十分奢華,鋪了深藍色四合如意錦紋地毯,紅木的桌椅,案機上擺了景泰藍花瓶,一架四扇屏風隔開了客廳與內室,屏風上四扇分別繡了春夏秋冬四季,栩栩如生。
內室有侍女將輕紗撩起,一個香氣襲人的絕美女子走了出來,細長的眉毛下,眼波流轉,媚態(tài)橫生,她輕啟朱唇,聲音嬌翠欲滴,甚是好聽:“三位爺,小女子墨棄有禮了!”
駱歆笑道:“你的名字可真特別!”
墨棄嫣然一笑:“只是個引人一笑的稱呼罷了?!彼齽e有深意的瞥了眼駱歆,三人看上去像是第一次來南花坊,右側那個清秀的雖極力掩飾但仍能從中看出了拘謹。她隨手招呼侍女奉茶,端了干果。
“幾位爺想聽曲還是……”
楚江凌大咧咧笑道:“姑娘最拿手什么便先來什么。”
墨棄坐到了古琴前,柔柔的說道:“那么,墨棄先給幾位爺來段眼兒媚吧!”
“好啊好?。 瘪橃c頭。
侍女將檀香爐拿了來,墨棄指間飛揚,樂曲便如潺潺流水般溢了出來,琴音仿佛甘露,將世間所有煩惱全都融化于無形之中,駱歆端了茶盞,茶水清苦幽香。
楚江凌悄聲對駱歆道“我以前只知道街頭雜耍熱鬧,從不知這種風雅也是種享受。這怕要花不少銀子吧?”
落絮白了她一眼:“放心,不會讓楚姑娘出錢的!”
楚江凌低聲譏笑道:“讓我出,我也沒錢!”
正說著,忽然聽到樓下大廳里傳來了喧鬧聲,一陣高過一陣,“怎么回事?”楚江凌不滿的問道。
墨棄一旁的侍女面無表情的說道:“今日是湘湘姑娘第一天出來陪客,誰出的價碼高便陪誰過夜!”
“難道還未開苞?”楚江凌自言自語道。
“什么是開苞?”駱歆不解的問道。
落絮剛喝了口茶,聞聽此言,噗嗤一聲噴了出來。
墨棄抿嘴笑道:“這小爺真是可愛的緊呢!”
楚江凌的臉都變了色,駱歆娘親早逝,這種事自然沒人跟她講。落絮怕駱歆再繼續(xù)詢問下去會很尷尬,忙接了話道:“就是,那個,以后你便懂了!”
駱歆皺了下眉頭,這跟沒說有什么兩樣。墨棄琴已彈完,蓮步輕移走了過來,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駱歆,見她雖一身男裝,但柳眉彎彎,肌膚細白如玉,相貌出眾,分明就是個極少見的絕色佳人。
她輕聲笑道:“若是好奇,不如出去瞧瞧!”
落絮焦急萬分,一直暗暗的對她搖頭,“只是看看而已!”駱歆笑吟吟的說著,開門便要出去。
走廊的那頭走來三個男子,當先那人身材高挺,面色陰沉,著了一身玄衣,腰間系梅花玉佩,一側的繡春刀格外醒目。駱歆大驚失色,飛快的轉身又關緊了門。
“怎么……?”落絮見駱歆神色緊張,輕聲問。
“別說話,是大人……”駱歆急促的說道。
墨棄默不作聲,含了笑意看著,原以為能女扮男裝到花坊來,定是個膽大包天的,沒想到也有她害怕的人呢。
“墨棄姑娘,你這里是否有后門?”楚江凌見狀,隨口一問。
墨棄見怪不怪的說道:“后門沒有,后窗倒是有!”
駱歆心中一動,她打開了后窗往四下瞧去,下面是花坊的一個小花園,有棵粗壯的柳樹緊挨了后窗,她目測了一下,不是很高的樣子,“楚姑娘你功夫好,下去后先接住落絮?!彼奔钡恼f著。
楚江凌湊到窗邊看了看,輕松的說道:“沒問題!”說罷一縱身由窗戶躍了下去。
落絮嚇得臉都白了,瑟縮著:“郡主,奴婢會不會摔死!”
“摔不死的,如果你不想被大人罵死便痛快點!”駱歆威脅道。
楚江凌在下面招著手,落絮爬上窗戶,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看了看下面的楚江凌,眼睛一閉便跳了下去。
駱歆正要抬腿,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墨棄指指內室的床,輕聲道:“來不及了,快躲進去!”
駱歆快步走了進去,內室的香氣更是濃郁,熏的她直犯惡心。層層的床幔下是一床紅色錦被,情急之下她來不及多想,便抖開了被子罩在了頭上。
墨棄這才慢悠悠的打開了門,歐陽金銳一步跨了進來,冰冷的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茶盞:“人呢?”
墨棄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不敢置信的問道:“是……你,!”
“少廢話,剛才在這屋里的人呢?”歐陽金銳不耐煩的問道,他不會看錯,這傻丫頭,居然跑到這里來了,還真是膽大包天呢。
“這里怎么會有您要找的人?”墨棄眸子里盡是陰冷,這是對她視而不見?
“搜!”歐陽金銳半句廢話都懶得說。
“你們不可以……”一旁的侍女哆嗦著上前阻止道。
“錦衣衛(wèi)辦案抓人,誰膽敢阻撓!”一側的錦衣衛(wèi)怒斥道。
“這是內室,錦衣衛(wèi)也無權搜查!”墨棄的眼中漸漸染上了陰霾,她擋身在內室前,咬牙切齒的說道。
歐陽金銳嘴角勾起一抹冷酷,他從來不打女人,只是眼前這個女人無端的讓他感到有一絲眼熟,但卻是礙眼的很。
錦衣衛(wèi)的一個侍衛(wèi)冷著一張臉,走上前毫不憐惜的將墨棄扯到了一邊。
歐陽金銳抬腳便走了進去,看到了層層床幔里,隱約有個人形躲在紅色錦被下面,他有些頭疼起來,無奈的笑著,伸手想拉開錦被。
突然,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刺向他的心口,他臉色一變,身形急閃,堪堪躲過。
錦被被扔到了墻邊,一個面目丑陋不堪的窈窕女子,手持短刃怒氣沖沖的看著他,歐陽金銳眸子里爆射出濃重的殺意來:“人呢?”
丑陋女子嘿嘿笑道:“早讓我一刀解決了!”
歐陽金銳爆喝道:“你是找死?!痹捯粑绰洌兑言谑?,瞬間一刀揮出,他掛念駱歆安危,只要出手便是致命招。
那女子手持短刃便已是吃虧在先,暴怒的歐陽金銳她更是難以招架,三招沒過便已慘敗倒地,“我最后再問一句,人在哪?”歐陽金銳手握繡春刀,聲音如刀鋒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那女子吞了口唾沫:“死了!”
“是嗎?!睔W陽金銳的刀尖毫不猶豫的劃向那女子的臉。
“在床下,床下,”那女子驚恐的捂住臉,尖叫著。
歐陽金銳用刀挑開床幔,終于見到了床下面昏迷的駱歆。
他焦急的將駱歆抱到門口,連聲呼喊,門口清冷的空氣襲來,將屋內的香氣沖淡了許多,很快駱歆便醒了過來,只是她還沒有從那濃重的熏香里掙脫出來,用力推開歐陽金銳,實在難受得緊,扶了墻便嘔吐起來。
沒找到駱歆之前,歐陽金銳還惱怒的想著如何教訓她,找到了她之后,見她吐的難受又狼狽的樣子,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見她不再吐了,精神恢復了些,他一言不發(fā)的走上前,打橫將她抱起便走。
“大人,你,你快放我下來,我,還是男子穿著,會有流言,斷袖之癖傳出……”,駱歆心里著急,只是無奈她手腳無力。
“我不在乎!”歐陽金銳清冷的說,隨后便語氣寵溺:“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墨棄看著歐陽金銳離去的背影,仇恨布滿了她的雙眼,老天有眼,她最終還是找到了這個忘恩負義的男人。
內室的那個丑陋女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撕掉了臉上的面具,露出本來嬌艷的容貌來。
“你不是他的對手?!蹦珬夑幧恼f道。
“姐姐,他好像不記得你了!”
墨棄雙目赤紅,恨恨的說道:“當年若不是他棄我于不顧,我今日便不會委身在這娼門中,我今日種種,全是他一手造成,歐陽金銳,你記得我也好,忘了我也罷,反正,此后你就別想在安穩(wěn)度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