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羔羊

　　這……

　　粗略一數(shù)，眼前起碼三十個打底的紅騎士起步。

　　來不及思考格林德沃和大賢者去了哪兒，布蘭當(dāng)機立斷地幻影顯形到了大廳的另一邊，險而又險地躲過一輪咒語齊射。

　　“知道我為什么不下幻影顯形禁制嗎？如果你幾秒鐘之內(nèi)就死了，我得失去多少樂趣！”

　　科馬克優(yōu)雅地從身邊的空氣中拿出一杯茶，喝了起來。

　　“不過，為了防止你一擊把這些可憐的紅騎士全干掉，我也適當(dāng)對你進行了削弱哦。”

　　布蘭立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束縛趕在他放厲火前覆蓋住了他的全身，讓他的呼吸和感官都一瞬間阻塞了幾分。厲火從杖尖噴射出去，燃了沒幾下就滅掉了。

　　那些紅騎士全部機械地轉(zhuǎn)向他，又是一輪咒語齊射。布蘭再次顯形躲掉；這次難度驟升了很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第一次學(xué)幻影顯形時笨拙的模樣。

　　“躲，躲，躲！回擊啊，你在干嘛呢！”

　　布蘭抽出巨人長劍，長劍陡然變寬變高，硬生生擋住了一輪咒語。

　　這些紅騎士看樣子根本不是活人……也似乎不會移動。

　　他收回長劍，閃現(xiàn)到紅騎士大軍的西北角，動作迅速地在原地劃下一些粗糙的痕跡。

　　“你還要躲多久？我膩了！”

　　布蘭嘗試著對其中一個紅騎士施咒；但他們立刻結(jié)起集體防御咒，阻擋住了他那本就相當(dāng)孱弱的攻擊。

　　“再這樣下去，我會給他們加上預(yù)判功能哦?！笨岂R克叫囂。

　　“那你加啊？”布蘭回擊，匆忙在腳下已有痕跡的基礎(chǔ)上劃下新的痕跡。

　　他又出現(xiàn)在紅騎士大軍的一邊，瞳孔一縮，把大劍插入地里；微弱的屏障立刻被這一輪預(yù)判的齊射給擊碎了。

　　“三十八位精英紅騎士的運算能力，在一片魔力的迷霧中抓住你的尾巴，多么精彩的一幕?！笨岂R克晃著手中的高腳杯，笑道。

　　“晚了。”布蘭說。

　　他后退一步，手里變出一只禮帽，向科馬克鞠了一躬。被他刻畫下的如尼符文全部挨個亮起，紅騎士們所處的地面整個塌陷下去，墜入地底，揚起一大片塵土。

　　“不出我所料啊?！笨岂R克說，從王座上走下來，一步到達岸上，“你果然采取了這樣的方法解決了他們?！?p>　　在塵土中，布蘭用幻身咒遮住自己的身形，屏住呼吸，先瞥了眼幾處出口：不出所料，全被封死了；他轉(zhuǎn)過來，看著科馬克，計算著下次襲擊的最佳時機。

　　“我的思維敏銳如磨好的利刃，我的目光如煌煌的火炬?！笨岂R克說。

　　布蘭皺起眉頭，不明白他為什么一下子這么神棍。

　　“所有魔力，在我眼下，皆是無所遁形！”

　　科馬克大吼。布蘭頓覺不好，險而又險地往旁邊一撲，翻身站起。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和遠方的一個角落同時降下熾白的烈焰。

　?。?？？為什么是這樣的攻擊？

　　布蘭心中疑惑越來越濃。下一刻，他周遭光線大漲，幻身咒被打破了。布蘭立刻不斷地閃現(xiàn)到一邊，又閃現(xiàn)到一邊，躲避著不斷追殺他的光柱。

　　科馬克佇立在圣光中，雙目純白，像一個圣徒。

　　“你的魔力，深藍近黑，在這方世界里，能阻止肉眼凡胎的障眼法，阻止不了真正的眼睛。”科馬克說，語氣宛如在宣讀經(jīng)文。

　　他左手邊、右手邊同時睜開了兩只眼睛，懷著最深的惡意瞪向布蘭。他腦子一下子懵了下來。從陰影中伸出十幾根粗壯的觸手，把他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

　　“我成功了?！笨岂R克說，“魔法的終結(jié)者……被不是魔法的東西終結(jié)了?！?p>　　他走過來。觸手越捆越緊，布蘭幾乎要無法呼吸。他從觸手的縫隙間看著科馬克憐憫的目光。世界越來越模糊……

　　“主說，你們所真正擁有的，不過是自己的名字，和陽光?！?p>　　科馬克張開雙手，一道圣光灑在布蘭身上。他被高溫炙烤著，感覺自己就要死了。觸手纏得更緊了。

　　“我想不出你有什么逃脫的機會?！笨岂R克背起雙手，嘲笑道，“展示給我！讓我看看！讓我看看你如何終結(jié)魔法！”

　　布蘭伸著右手，無力地看著遠處。強烈的光芒刺得他睜不開眼睛，只有遠處的一頭黃毛如此顯眼。

　　黃毛……

　　他用盡全力瞇起眼睛。黃毛埃里克蹲在大廳角落，揮舞著雙手，又指了指巖漿池子中央的王座，又揮舞雙手，指了指王座，不斷重復(fù)著這個動作。

　　“以后不要想壞我們好事了?！笨岂R克說，“啊，不對，你沒有以后了，也沒有來生了。你的靈魂將在主的神國中永生永世被折磨，最后變成扭曲的怪物。”

　　布蘭也指向王座，握住了拳頭。

　　在強烈的求生欲和某種未知因素的雙重作用下，他的身體中爆發(fā)出驚人的吸力。整座黑暗大廳里所有的魔力，像旋渦一樣流向他，其中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阿爾伯思王座里積藏了數(shù)百數(shù)千年的魔力。他處在這陣魔力旋渦的中心，就好像站在龍卷風(fēng)的風(fēng)眼里。

　　伴隨著這陣魔力旋風(fēng)產(chǎn)生的，是一種布蘭之前從來沒有創(chuàng)造過的場域。在這一場域里，所有的魔法都自動熄滅，所有的魔力都不復(fù)存在。

　　觸手退縮走了，熾白色的光芒熄滅了。

　　科馬克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不停地閃爍著，就像是一段信號極差的影像。

　　“魔法的終結(jié)者。”他說，“災(zāi)難，帕西馬。世界的拯救者?！?p>　　布蘭走過去，感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他身體內(nèi)狂奔的魔力自動修補著他的所有傷口。

　　“你輸了?！?p>　　“對，我輸了。”科馬克說。

　　他的話語緩慢又無力，仿佛此時僅僅是說一句話就會帶走他所有的活力。

　　布蘭沒有做其他動作，而是站在原地，看著科馬克越來越虛幻的影子。

　　“你和里德爾在計劃著什么？你究竟是誰？”

　　他沒有試圖從面前這位身上獲得答案。因為答案是被陰影精心隱藏起來的一捧沙，吹散了，就沒了。

　　“羔羊。”科馬克輕聲說，嘴唇微微顫動，試圖翹出一個弧度，最后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