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否滿意?”縣令一席話說得激動不已,仿佛在標榜一件天大的功德事。但對于門外依舊哭啼的眾人,他則是視而不見。
“大人既然將書生推在了最前,何不再加一把火?”
塵心早已算到會有此局,因此,在聽聞縣令所言后,他索性順水推舟,似乎在謀求著什么。
“哦?你且說來聽聽。”縣令嘴角劃出一抹淺笑,饒有興趣的問道。
“書生最重名聲,既然我?guī)土舜笕?,大人何不以官府的名義發(fā)文,讓這三清縣的百姓都知道書生我功德無量。憑此,大人也是大功一件啊。”
塵心雙目火熱的盯著縣令,只當是對這名聲之事極為上心。
聽聞塵心所言,縣令不由得再次審視后者一番??粗鴷惹械难凵?,縣令心中不由得冷笑連連。
起初他還高看書生一眼,但隨著深入了解,他愈發(fā)看不起后者。
此刻,在他心中,后者儼然就是一沽名釣譽之輩。假以時日,只要以名譽為誘,再略微施加手段,后者還不任其擺布?
“妙哉!妙哉!本官允你就是。”
想到此處,縣令心情大好,說話的聲音亦變得昂揚頓挫。
倘若不是公堂外人潮攢動,怕污了他官譽,恐怕他早已大笑出聲。
“既然大人成全書生,那書生也送大人一禮!”
縣令的一舉一動俱在塵心眼中,早在他簽下那張“罪己書”時,便已認清了這狡猾如狐的三清縣縣令。
表面上看他是兩袖清風的父母官,實際上,在這大公無私的背后,不知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齷齪。
這些想法在塵心腦海一閃即逝,既然不能與縣令攤牌,他索性就隨波逐流,極盡所能的巴結(jié)后者。
或許,縣令本身就是一道突破口,又或許,塵心早已計劃好了一切。
“大人,前些日子,李大人在酒宴上暗中塞給了書生一張字條。還請大人過目?!?p> 塵心見后者玩味十足的盯著自己,趕緊心口不一的補充一句。而此時,他雙手遞出的,正是那張寫著“官與賊茍”的字條。
“哼,本官早就知道李庭心懷異心,就在昨日,本官已將他一家滿門收監(jiān)?!笨h令一句話說的憤憤不已,然而卻并未伸手接條。
“大人果真料事如神,這李庭早已是居心叵測,塵某差點著了他的道?!眽m心見后者不受字條,一雙手托在空中舉也不是,放也不是,很是尷尬。
“書生啊,你倒是識時務(wù),倘若那一日你不從我,想必今日你定與之為伴。”縣令見后者態(tài)度謙卑,更是得寸進尺,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慘雜著官威。
“大人贈予名望,書生著實難擋?!眽m心話語誠懇,在外人看來,他真是為了名望而來。
說話之時,塵心悄無聲息的將舉托著的雙手放下,而那張寫有“官與賊茍”的字條,隨著他那纖長手指一同隱于袖袍之中。
“那字條上定不是什么好話!本官不看也罷。你既表了誠心,那字條你自行處理就是?!笨h令大袖一揮,又信步踱到高堂。
“嗚嗚嗚嗚......”
此時,公堂外的哭泣之聲明顯減弱,大部分人還是選擇了無奈的離去。這場預演的紛亂,最終未能如期,如冰雪消融一般,漸漸的消弭于無形。
“大人,書生還有一請求!”望著縣令未及轉(zhuǎn)身時寬厚的背影,塵心適時將左手抖出,在他五指聚攏的中心,憑空燃起了一絲火苗。
“何事?”縣令在轉(zhuǎn)身前回應(yīng)了一句。
“想必大人也明白,這區(qū)區(qū)三清縣容不下書生。為了增添書生名望,書生打算于三清縣收徒,但凡是稚童,都可接受書生考核?!?p> 細火“滋啦啦”地燃燒著,而那張寫有字跡的字條則在不斷的變黃、變焦......
“此事?容本官想想。”
縣令并未第一時間做出表態(tài),只見他慢條斯理的落座于官位,一雙眼睛則是牢牢的鎖定在那跳躍細火上。
“大人,您不覺得這樣,才算是真的功德圓滿?”塵心見后者不言,緊接著補充道。
“哈哈哈哈......書生,你倒是聰明過頭了,你難不成還想要本官在這三清縣給你蓋一座功德廟?”縣令望著化為灰燼的字條,忍不住大笑,他沒明確表態(tài),誰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如此,最好不過!”塵心眸光攝人,掩不住內(nèi)心激越,對于縣令的提議,他極感興趣。
“哈哈哈......你倒是想得美。不過,你越是這樣,我越是喜歡。功德廟的事情暫且緩緩,至于你說的收徒,本官也正有此意。你只管放心去做就是,本官定會助你?!?p> 縣令大手一揮,公堂內(nèi)又變得紛亂嘈雜。
兩人交談至此,公堂外早已人跡全無,而那先前還全副武裝的兵丁,隨著最后一人離去,隱隱變得松散??h令見此情形,下達了撤退指令。
幾縷黑煙飄蕩,那化為灰燼的脆紙,盡被塵心左手抖落......
“如此甚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一間功德廟啊。還是大人睿智,提前堵了書生口?!眽m心貪婪的眼神內(nèi)不經(jīng)意間閃過幾分遺憾,恰被縣令瞧了個透徹。
不得不說,這塵心也的確會演,哪怕是逢場作戲,都讓人看不出破綻。
“老爺!老爺......”
正待兩人交談之際,門外突然有人大叫起來。
“張二狗,何事慌張!”
縣令一眼便認出門外大叫之人,而說話之時,那人已氣喘吁吁地闖入了公堂之內(nèi)。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鐘夫人有喜啦!老爺您要做爺爺啦......”來人一口氣未喘勻,說話也不怎利索。而他口種的鐘夫人,正是前些日子,縣府才過門的兒媳婦。
“張二狗,你,你說什么......你把話說清楚!”幸福來得太過突然,縣令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老爺,您要當爺爺啦!”李二狗喘息勻稱了一些,可說話依舊急促。
“哈哈哈哈......喜從中來,喜從中來??!書生,你真是本官的福星,本官要為你蓋一座功德廟!”望著堂下二人,縣令再也憋不住笑意。
......
“既如此,那書生先行告退了。”塵心見縣令狀若癲狂,自知再留無益,索性抱拳拜別。
“那本官就不多留,走,回家看看!”
這一次,不等塵心跨步,縣令已是迫不及待朝著公堂外駛?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