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問了,有什么忌口的嗎?”侯伯挑著燈籠,回頭說道。
“沒有?!?p> “沒有?!?p> “我也沒有!”
侯伯的目光落在莫的身上,“他什么都吃!”方潛淵搶先一步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焙畈B連點頭。
村里燈火通明,這處空地仿佛就是為了容納這么多人而存在,桌椅長凳,卻沒有一個人率先落座,不約而同的看向方潛淵他們。
隱隱察覺到不妙,方潛淵不動聲色的拽了下琉音的衣袖,四目相對,方潛淵悄悄說了句,“慢點走?!?p> 果然,人群開始向弦高他們圍攏,眾星拱月般迎向桌子,出乎意料的是方潛淵和琉音也未能幸免于難。熱情,實在太熱情了!每個人臉上洋溢的笑容,仿佛今天就是過年一樣。
四張方桌,方桌下方躺著的就是艷尾蛇,可憐的艷尾蛇此刻被一群孩童圍繞著——初生牛犢不怕虎。
當然,也有例外,小狼孤零零的落在后面,像是被人群遺忘。
“來來來,小娃我們坐這邊!”陌生的老者招呼著方潛淵和琉音,坐在第二張桌子上。
“我們四個坐一張桌子就行!”方潛淵急忙說道。
“對對!我們都坐在一起!”弦高的耳朵居然能在嘈雜中聽見方潛淵說的話。
“這怎么能行?”老者連連搖頭,擺著手,“要不四個人一人一張桌子?”
這怎么回答?方潛淵索性假裝由于太過嘈雜所以并沒有聽見一樣,和琉音向弦高他們走去。
“來坐上席!”侯伯指著長凳,對方潛淵說道。
一堆白發(fā)蒼蒼的長輩,讓我坐上席?先不說折壽的問題,這點禮數(shù)方潛淵還是知道的,于是腦袋像是撥浪鼓一樣的搖了起來。
“四位上仙,這上席哪坐得下?”老者看著侯伯微微搖頭。
那不就簡單了嗎?聞言,方潛淵眼前一亮,一本正經(jīng)的對老者說道,“其實只有那個拿劍的是上仙,所以他應該坐上席。然后是那個高個子的,我倆只是毛頭小子和黃毛丫頭,怎么能和他們搶位置?”
琉音微微一愣,笑容突然綻放又急忙收斂,“對,應該他倆坐上席?!?p> 莫依舊面無表情,仿佛周遭的人群并不存在,而弦高瞪大眼睛,顯然聽到了方潛淵和琉音的話,滿臉的震驚與困惑——
你倆就這樣買一送一的把我也賣了?
老者恍然大悟,顯然相信了方潛淵的鬼話,于是又開始向莫走去——看來這老者的輩分很高。
總算逃過一劫!不等方潛淵竊喜,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小娃,咱們?nèi)ツ菑堊雷幼?!”說話的人,正是剛才魚池邊的老者。
方潛淵頓時苦笑起來,怎么才脫虎口,又入狼穴?
“不用不用,我就坐在這!”
方潛淵一邊說話,老者一邊搖頭,話說完,老者也不再搖頭,仿佛方潛淵的話一個字也沒聽見,不由分說的拉著方潛淵向第二張方桌走去——
琉音救我!
身后又哪有琉音的蹤影,環(huán)視一圈,卻發(fā)現(xiàn)琉音已經(jīng)四平八穩(wěn)的坐在第二張方桌的上席處了。
原來是我選錯隊友了嗎?還是弦高靠譜一些??!
方潛淵追悔莫及,身形僵硬的坐在了上席——要是村老在這就好了,方潛淵的思緒突然飛到了天邊。
“奶奶!”
原來琉音是被奶奶帶到了上席?方潛淵和琉音中間隔著老者,所以并不能竊竊私語。
即使沒有刻意去看,方潛淵發(fā)現(xiàn)琉音離開了座位,“去哪?”
“洗個手?!绷鹨魮u了搖張開的手掌——先是摸蛇,又是取魚,確實應該洗洗手。
“我也去!”方潛淵看了看自己并不算臟的手,也起身——
“去端盆水來!”坐在中間的老者不知道在對誰說話,隨后扭頭看向方潛淵,“你們在這等著就行?!?p> 準備帶路的奶奶微微點頭,示意琉音坐回座位,“稍等?!?p> 一點逃跑的機會都不給?方潛淵瞪大眼睛,雖然自己并沒有逃跑的打算。眼見琉音準備回到座位,方潛淵急忙小聲說了句——
“看樣子,準備大干一場?”
琉音微微一愣,發(fā)現(xiàn)方潛淵看著自己的手,顯然是在說等會吃飯的事,不禁嘿嘿的笑了起來。
“怎么了?”老者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詢問道。
“哦哦——”方潛淵坐回座位,“是在說輩分亂套的事。侯伯是侯伯,結(jié)果這邊又在叫奶奶,兩人就差輩分了?!狈綕摐Y自顧自的笑了起來,老者也不禁笑了起來。
“就是個稱呼嘛!你直接叫老猴頭,那他就完全沒輩分了?!?p> “侯伯當時還真說過讓我們這樣叫他!”方潛淵的笑容更甚,大家陸續(xù)落座,然而方桌上空無一物,“本地話的奶奶應該怎么叫?”
“婆婆?!崩险卟患偎妓鞯幕卮鹬?。
“那爺爺呢?”
“爹爹?!?p> 方潛淵神色又開始古怪起來,婆婆尚可理解,但爹爹不是父輩的嗎?
“那父輩的怎么叫?”
“叫爸,大爸、二爸、幺爸?!崩险咚剖侵婪綕摐Y接下來要問什么,“然后是叫媽,大媽、二媽、幺媽?!?p> “這要是家里面人丁興旺,怕是要有十來個爸爸媽媽?”方潛淵總結(jié)道,不過直接這樣叫爸爸媽媽的,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水來了!”拋漁網(wǎng)的男子端著水盆走了過來。
侯伯叫他老三,按這里的習俗,我應該叫他三爸?方潛淵神色愈發(fā)古怪,怎么感覺好像到處在認爹?
“謝謝!”琉音先是對著男子說道,隨后背起雙手藏在身后,對方潛淵說道,“你先洗吧!”
方潛淵并沒有客氣,然而動作過于迅速,仿佛才把手打濕,就已經(jīng)洗完。騰出地方,琉音也開始洗手。
“看看那倆野人,飯前洗手都不知道。”方潛淵扭頭看著弦高和莫,弦高開懷大笑著,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莫也是厲害??!”方潛淵看著面無表情坐在那一動不動的莫,難道他看不見周圍的人嗎?
“感覺莫像是被人綁架過來的,身上像是被人捆住一樣。不過也不對,哪有這么淡定的人質(zhì)?”方潛淵自言自語著,“嘻嘻——”琉音看了眼莫,正如方潛淵所說。
“上菜了!”
等候多時,總算開始吃飯,方潛淵和琉音坐回座位,水盆被一個陌生人拿走了。
“這是鵝肉,快嘗嘗!”老者左右看著,唯恐方潛淵和琉音沒聽清。
不是已經(jīng)坐滿了嗎?怎么又開始換座位?方潛淵察覺到弦高那桌有幾個老者換到了自己這邊。
呃,怎么好像都在看著我和琉音?大家拿著筷子,卻沒有一人開始夾菜——
還要上席先動筷夾菜才行?
“你不動筷子——”方潛淵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有人拿了酒盅過來,另一旁的琉音顯然也注意到?jīng)]人夾菜,遲疑著不知所措。
“吃,都吃吧!”老者象征性的隨意夾了塊鵝肉,然后看向方潛淵,又看了看琉音。
這就可以了嗎?方潛淵微微側(cè)頭看了眼琉音,倆人也開始夾菜,其他人紛紛動筷,場面頓時熱鬧起來。
“來,小娃!”老者不由分說的擺了個酒盅在方潛淵面前。
方潛淵正夾著鵝肉準備放回碗里,見狀——我腦袋里是有多大的坑,才能裝得下酒?
“不喝、不喝!”方潛淵放好鵝肉,連連搖頭,“我還未成年?!?p> “你不是——”
“咳!”方潛淵打斷了琉音的話,眼見瞪得圓溜溜的——這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怎么還在揭老底加攛掇?
“真的不喝酒,而且我的感冒也還沒好?!狈綕摐Y努力裝作病懨懨的說道,看起來應該會很可憐。
“哎——”老者揮著手,“酒是糧**,越喝越年輕!”
“既然如此,你應該多喝點?!狈綕摐Y看著老者臉上的皺紋,隨后又看向老者的眼睛,“我這就沒必要了,一不小心又變成穿開襠褲的年紀,那就太涼快了!”
“哈哈——”方潛淵的話逗樂了老者,老者點點頭,似乎并不打算繼續(xù)強求。
“沒事、沒事!還是喝吧!”剛才換座位過來的幾位老者,又開始勸酒。
果然,怪不得專門換座位!原來是有任務在身。方潛淵看了眼弦高,那邊果然也開始勸酒,“喝酒就是為了開心嘛,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開心了,所以真的不需要?!?p> 話是正著說,但要反過來聽——讓我喝酒,我就不開心,會傷和氣。
顯然在“上仙”這個身份的加持下,他們也并不好繼續(xù)強迫。
“你呢?”中間的老者扭頭看向琉音。
“她還未成年。”此話一出,猶如免死金牌,方潛淵急忙答道,正忙著吃鵝肉的琉音連連點頭,顧不上說話。
“能麻煩一下,告訴旁邊那桌,拿劍的上仙不僅未成年,而且大病初愈,千萬別勸他?!蹦@家伙怕是不好處理勸酒的事,方潛淵看著老者。
老者遲疑的點點頭,“真不喝嗎?”
思緒飛轉(zhuǎn),既然四人當中能推出來一個上仙,那么——
“其實我們之中,那個高個子的會喝酒。”方潛淵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滿臉的認真。
可憐的弦高呦,還在那開心的笑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