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熱鬧并沒有延續(xù)到今天。
此刻一行四人身處廚房,圍坐在火盆前,空氣中彌漫的香味使得小狼仿佛要雙腿直立,直接站起來左右張望。
“咦,你這鞋子哪來的?”弦高似是才注意到莫的鞋子。
“你咋不問我的坎肩以及琉小音這身衣服呢?”方潛淵好意提醒道。
“是啊!”弦高像是恍然大悟,“這些衣服哪來的?”
“嘻嘻——”琉音正剝著橘子,黃澄澄的橘子皮像是正在綻放的花朵。
“哈哈——”真是后知后覺,居然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隨后方潛淵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我要說實話你肯定不信。其實是從天上掉下來的?!?p> 你這實話敢不敢再不靠譜點?弦高理所當(dāng)然的連連搖頭。
“其實是奶奶給我們的?!绷鹨粢贿呎f著,一邊自顧自的吃著橘子。
聞言,弦高頓時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雙眼滿是羨慕,欲言又止。
“放心,也有你的!”站在灶臺前的奶奶笑呵呵的說道,攪動著手里的鍋鏟。
怎么這么快就如實相告了呢?方潛淵本想繼續(xù)逗弄一下弦高,聞言的弦高頓時滿臉的傻笑,隨后又連連搖頭,“其實我不冷,一點兒不冷。”
想必這實話琉音也說過,然而奶奶則是轉(zhuǎn)身點頭,滿臉的贊同,“多穿點,這樣更暖和?!?p> 無論冷不冷,就像圍靠著火盆一樣,誰都不介意在冬天里更暖和一些。
弦高洋溢著笑容,連連點頭,隨后也拿起一個火盆上的橘子。
方潛淵可不愿再吃烤橘子了,實在難以接受那口感。并不像琉音那般必須剝的完好無損,方潛淵十分隨意,橘子皮就這樣一點一點離開。一如處理橘子皮,橘絡(luò)并沒有過多困擾方潛淵,仿佛眨眼間,這一瓣橘子就已經(jīng)下肚。
“來來來,嘗嘗這個!”奶奶滿臉的歡喜,端來一盆怪模怪樣的東西——
“豬油渣?”弦高急忙起身雙手接過,隨后繼續(xù)端向眾人,盡情的展示著——
“沒放太多的鹽,所以多吃點也不會上火?!蹦棠桃贿呎f著,一邊回頭看向灶臺。
這豈止是好東西,更是過年才有的奢侈品。把這奢侈品當(dāng)零食?方潛淵的臉上,仿佛笑開了花。
油!酥!香!輔以些許的鹽味,這哪是在滿足食欲,分明是在滿足千萬年來祖祖輩輩對于食物的期望!
“冷了的話,口感就會直線下降?!毕腋咦匀皇亲R貨之人,提醒著大家。
奶奶笑盈盈的轉(zhuǎn)身,鍋里的豬油還需要盛起來。方潛淵則是突然起身,然后輕車熟路的跑去拿筷子,仿佛這就是自己家。一一分發(fā),唯有琉音笑著搖頭,揮舞著小手,仿佛用手抓豬油渣,才是最香的吃法。
果然,一旦吃起來就不知道斯文是怎么寫的了。方潛淵連連點頭,看到琉音撩頭發(fā)后,又想起貼秋膘的那天。等會兒琉音怕是又要洗頭了——
“你在笑什么?”琉音突然問道,隨后嘎嘣嘎嘣的嚼著豬油渣。
“沒什么?!狈綕摐Y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笑容,話說回來,這豬油渣還略顯不足,要是能搭配孜然一起吃,就堪稱完美了!
轉(zhuǎn)眼便是吃午飯的時間,弦高也得償所愿,穿著一件不屬于他的棉襖——棉襖像是勒在他身上一樣,顯然奶奶低估了弦高的身形。然而弦高并不在意,甚至愈發(fā)開心。
“放在這嗎?”弦高獨自搬著桌子,身后跟著方潛淵,兩人又來到廚房。
“行,就放這!”侯伯連連點頭,一副想要幫忙的樣子。
之所以把客廳的桌子搬到廚房,是因為大家又理所當(dāng)然的選擇圍著火盆吃飯。然而來了兩天卻不曾上桌吃飯,侯伯和奶奶可不愿答應(yīng)。
于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說好的倆人抬桌子,結(jié)果變成方潛淵陰謀得逞的偷笑,在弦高身后指手畫腳。
廚房內(nèi)并不像客廳那般明亮,甚至顯得有些昏暗。昏暗、香味四溢以及暖和,這才是廚房給人的感覺。琉音和莫一前一后的在搬板凳,一左一右倆人四個板凳,莫正看著方潛淵——
要不是他空手而來,板凳就正好六個。而且就是他提議搬板凳,結(jié)果方潛淵自己無動于衷。
自己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真有人獻殷勤的搬板凳。方潛淵假裝沒看見莫的眼神,自顧自的笑著。
幫忙端菜碟,方潛淵發(fā)現(xiàn)今天吃的大多是下水,相較之下,這些下水要比腦袋蓋子更讓人容易接受。
“這就是你們拋秧打出來的米,可要多吃點!”侯伯看著正在盛飯的方潛淵,笑呵呵的提醒道。
怪不得這么白白凈凈呢!方潛淵連連點頭,身后的琉音也探著頭不斷張望。
畫面一轉(zhuǎn),明明搬來了桌椅,明明桌上滿是菜肴,然而四人又圍坐在火盆前,碗里堆砌著小山一樣的菜,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瓢兒肉。奶奶唯恐有人不愿吃這些下水,所以理所當(dāng)然的又炒了一盤瓢兒肉。
桌上只有侯伯一人,顯得有些孤單。奶奶則是添完飯看見了眼前的一幕。
“要不把這些菜都移過去吧?”奶奶顯然在問侯伯,侯伯并沒有喝酒,扭頭看了眼眾人,無奈的笑著,無奈的點頭。
這就是方潛淵不搬板凳的原因。
本就不大的火盆,自然無法接受六人的簇?fù)?,所以大家各自向后退,將這個圓形圍得更大。明明是在吃飯,奶奶卻一直看著眼前的四人,臉上的笑容就未曾消失過。
“饅頭,你洗干凈了嗎?”方潛淵夾起一片肥腸,一本正經(jīng)的扭頭問著莫。
這無疑又在調(diào)侃莫洗大腸的事,莫也不是什么善茬,“沒有?!?p> 笑容頓時凝固,這分明是自己挖了個坑然后自己跳了下去。吃的話,莫說沒洗干凈;不吃的話,說明自己信了莫的鬼話。左右為難并不足以妨礙方潛淵,“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話是這么說,動作卻異常迅捷,十分好心的為莫夾菜,正是“沒有洗干凈”的肥腸。
又是這眼神,方潛淵似是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毫不在意。然后大口大口的開始吃飯,顯然莫的回答并沒有阻礙方潛淵的行為。
琉音顯然是豬油渣吃多了影響胃口,所以才吃得這么斯文。碗里的飯并沒有多少,一雙筷子此刻承載著好奇心,而這些好奇心都是可以品嘗的。
弦高不愧是這體型,又似是因為這米飯過于好吃,所以才導(dǎo)致連吃三碗。而且戰(zhàn)況還在繼續(xù),似乎三碗并不是終點。
當(dāng)年的高老莊,估計也是這情況。這調(diào)侃卻是礙于侯伯和奶奶,所以方潛淵并沒能說出口,只是看著弦高有些咋舌。
“晚上要不吃點稀飯吧?”奶奶突然說道,并不是在問侯伯的意見,而是看向大家。
“好呀!”琉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方潛淵連連點頭,點頭的動作似是影響了莫,莫也微微點頭。
弦高放下碗筷,然后臉上洋溢起笑容,顯然已經(jīng)吃飽喝足。從這笑容來看,即使晚上啃磚頭,他也毫不介意。
“繼續(xù)吃呀,菜還剩這么多!”奶奶看著弦高,顯然將重任托付給他。
弦高還沒說話,就開始微微搖頭,“實在吃不下了?!?p> 眼見奶奶又開始搜尋下一個得力干將,方潛淵急忙低下頭假裝自己正專心吃飯。
……
“又是這個笑!”說完要洗頭的琉音,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方潛淵。
一切正如方潛淵的猜想,方潛淵為何不笑?
“為什么每次吃飯,會把頭發(fā)弄臟呢?”琉音自言自語的問著,似是不解。
方潛淵的笑容更甚,往火盆里添加著木炭。可惜你問的是自己,否則我能告訴你答案。
眼見琉音又笑嘻嘻的看著自己,方潛淵也開始嬉笑起來,然后微微搖頭。
琉音的笑容不減,對著方潛淵連連點頭。
“你倆猜什么啞謎呢?”弦高似是看不下去,突然問道。
“他知道!”琉音指著方潛淵。
“見過那種呼來喝去的傭人嗎?某人就想讓我變成傭人。”方潛淵裝作滿臉的凄慘,可憐兮兮的說道。
傭人?琉音洗頭自然還缺一個幫忙倒水的,而這就是琉音對著方潛淵笑嘻嘻的原因。
“不是傭人!”琉音不斷搖頭,臉上的笑容像是證明她在說假話。
“那就承認(rèn)對我呼來喝去了?”方潛淵像是抓住琉音的小辮子,隨即不再添加木炭,開始起身向琉音走去。
看樣子真不是傭人,更不是呼來喝去。要不然豈會有人自投羅網(wǎng)?
“這樣澆水,會不會發(fā)芽???”方潛淵盡職盡責(zé),果然幫琉音洗頭。
正低著頭的琉音顯然不方便回答,正專心洗頭,水溫顯然剛好,彌漫著熱氣。
沒等來回答的方潛淵,微微一愣,似是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就理所當(dāng)然的開始幫琉音洗頭了。不,準(zhǔn)確的說只是像這樣澆水——
“倒!”琉音開始發(fā)號施令,言語異常簡潔。
“唉!”方潛淵輕嘆一聲,明明在笑,語氣卻裝作虎落平陽的感覺,“想我堂堂七尺男兒,現(xiàn)如今居然淪落至此——”
話是這么說,卻立刻按照琉音的吩咐開始行動。
方潛淵低頭看著琉音,現(xiàn)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著琉音,“該不會等會兒還要我?guī)湍阍p子吧?”
你不是在抱怨嗎?怎么聽語氣像是在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