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電所的小樓前,坐在后排的林玉嬌搖下車窗,秦相茹趕忙走上前去,卻聽林玉嬌笑著對秦相茹說道:“小秦啊,那個叫徐今的小伙子挺不錯的,和你也般配。你去清江也好,我明白的,離了婚的女人是非多,我們這種單位尤甚?!?p> 秦相茹有些尷尬的說道:“林姐,八字還沒一撇呢?!?p> 林玉嬌又笑了起來,坐正身體對前排開車的陳浩說道:“走了?!?p> 秦相茹連忙撤身說道:“領(lǐng)導再見?!?p> 一直到車尾轉(zhuǎn)過鎮(zhèn)上的彎消失不見,秦相茹才放下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從中午帶二人去吃飯碰到徐今,到下午調(diào)查質(zhì)詢完畢后的單獨談話,幾個小時的相處,秦相茹已然和林玉嬌成了朋友。林玉嬌稱呼秦相茹為小秦,而堅決叫秦相茹稱呼她為“林姐。”
對,這就是秦相茹的能力。你說她是有親和力也好,說她能說會道也好,總之,她有能力讓別人對自己產(chǎn)生好感。當然,這是建立在別人對她的印象比較好的基礎(chǔ)上。
送走了領(lǐng)導的秦相茹心里卻是感嘆不已。早就聽說公司對于干部的個人生活比較關(guān)心,而擁有一個穩(wěn)定和睦的家庭也一向是被作為考核干部思想動態(tài)的指標之一,只是在縣公司這一層級一直都體現(xiàn)的不是很充分。
現(xiàn)在秦相茹才明白,原來省公司對于這一點還真是很在乎的。
回過身,她看了看不遠處正笑著看著她的陳太行,撇了撇嘴,說道:“笑啥?有那么好笑嗎?”
陳太行嘿嘿嘿的笑著說道:“你拉人家徐今當擋箭牌,人家同意了么?那女領(lǐng)導今天可是向我打聽了半天徐今的情況,還問和你的關(guān)系。我本來想說是普通工作關(guān)系的,可她問的是小秦和那個小徐的關(guān)系進展到哪一步了?我瞬間便明白了,便說關(guān)系挺好,但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哈哈哈?!?p> 秦相茹有些無奈的說道:“就你聰明,晚上請你吃飯吧!”
陳太行卻打趣道:“我覺得你和徐今挺配的。你看啊,你這強勢的性格,找男朋友挺難的。但徐今不一樣啊,別看他平時不吭聲不出氣的,那是能扛事的人。我覺得吧......”
秦相茹站住腳,轉(zhuǎn)頭瞪著陳太行。陳太行卻笑著邊退步邊說道:“他能以柔克剛。”
說完哈哈哈的大笑著轉(zhuǎn)身走了。
聽了陳太行的話,秦相茹卻是呆立了幾秒鐘。
這次涉險過關(guān),秦相茹也是對徐今非常感激。但她在心底,卻從未想過自己和徐今......
微微搖了搖頭,將陳太行的玩笑拋到了一邊,她快步向辦公室走去。
徐今在集氣站吃了午飯,組織站上進行了例行的應急演練,又到儀控室檢查了一遍生產(chǎn)數(shù)據(jù),這才往回走去。
他是哼著小曲走在回井站的路上,對于今天去找秦相茹所發(fā)生的事,徐今卻并未放在心上,他只是覺得幫助了秦所長,算是還了一點她的人情,所以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手機響了,徐今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按下了掛斷鍵,接著哼著小曲,踢踢踏踏的走著。
卻不料過了幾秒鐘,電話又響了,還是那個號碼。他有些無奈的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在耳邊,說道:“不買股票,也不買黃金和石油,這是我的工作電話,無工作事宜請勿擾,謝謝!”
說完正準備掛上電話,卻聽電話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緊接著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說道:“小徐啊,你以為我是詐騙犯啊?”
徐今有些疑惑的問道:“不好意思,那您是?”
電話里又是一陣笑聲,那個聲音說道:“我是張洵,上次和牛向前一起,咱們見過面的。”
徐今一愣,瞬間便想到上次輪休,牛向前帶自己找關(guān)系的事情,連忙應道:“哎呀,是張礦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看到是陌生號碼,便以為是推銷的,實在是不好意思。”
張洵卻笑著說道:“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今天給你打電話呢,是有個事情想麻煩你一下,你看你這兩天有空不?”
徐今愣了愣,他想不出來一個礦領(lǐng)導會有什么事麻煩自己?
想了想,徐今說道:“領(lǐng)導,我已經(jīng)在九龍山上班了,沒在清江?!?p> 張洵卻說道:“就是因為你在九龍山我才給你打電話的,我問了姚成剛,知道你輪休結(jié)束,已經(jīng)回山了。是這樣的,你看你能不能去蒼龍縣車站幫我接個人,大概明天上午到。他可能會在九龍山住一段時間,你幫我安排一下住宿,我這邊事情一完就上山。當然,這是私人請求,你要是工作忙就算了?!?p> 徐今一聽張礦已經(jīng)問過姚成剛了,心想這事兒姚經(jīng)理應該知道了。反正現(xiàn)在集氣站那邊也是自己負責,這兩天生產(chǎn)也挺平穩(wěn),幫幫忙就幫幫忙吧!便說道:“好的好的,領(lǐng)導,這兩天生產(chǎn)挺平穩(wěn)的,也沒什么其它事,我這會就下山去。”
張洵笑著說道:“那好,謝謝你了。待會我就把他的電話號碼發(fā)給你?!?p> 掛上電話,徐今想了想,正準備給老陳打個電話,卻不料姚成剛的電話又到了。
接通電話,剛喊了一聲“姚經(jīng)理”,卻聽姚成剛說道:“老徐啊,接到張礦的電話沒有?”
徐今回道:“接到了。他叫我?guī)退ソ觽€人,還說安排一下住宿?!?p> 姚成剛卻有些嚴肅的說道:“這個人是張礦的老領(lǐng)導,我這兩天還在省城學習回不去。這樣,這兩天你把手頭的工作安排一下,做好接待工作。要保證老領(lǐng)導吃好、玩好,這事兒你專職來辦,要當成接待任務認真完成。還有,劉明昊那里,你做做他的工作,叫他有空也去陪陪?!?p> 徐今有些不明白的問了一句:“劉明昊?”
姚成剛說道:“來的就是劉明昊的父親,他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
掛上電話,徐今有些不明就里。劉明昊的父親退居二線的事情,他已經(jīng)通過劉明昊了解到了。但是劉明昊的父親不讓劉明昊去接待,為什么非要讓自己去接呢?
回到井站,徐今來到值班室,對正埋頭填報表的劉明昊說道:“你父親要來,你知道嗎?”
劉明昊頭也沒把抬的說道:“知道啊,他昨天就說了想來看看我,我說我要上班,沒空陪他。他說他也就是來看看九龍山,自己玩就行?!?p> 徐今點了點頭,說道:“你做的對。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我接到張礦和姚經(jīng)理的電話了,明天下山去接你父親,你安心工作。明天晚上你去鎮(zhèn)上住,我叫小陳和你換班。”
劉明昊抬起頭,說道:“你這話前后有點矛盾啊。我安心工作,為什么還要換班?張礦和老姚是不是給你安排接待老劉的任務了?”
徐今點了點頭,說道:“我尋思著你去接待比較好,畢竟你父親喜歡吃什么,玩什么,你要清楚一些。”
劉明昊撇了撇嘴,說道:“我不去。老劉這人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圖紙,吃喝玩樂的事情一概不會,連手機游戲都不玩?!?p> 徐今有些氣惱,說道:“你不去陪陪你父親?”
劉明昊卻說道:“我陪他吃頓飯吧。這樣,你明天接到他,就帶到井站來,我給他做肉絲面。”
徐今無奈的說道:“你這兒子當?shù)?,嘖嘖嘖!你說說......”
正想教育兩句,卻聽劉明昊有些傷感的說道:“他其實就是想來看看我,現(xiàn)在就我倆相依為命了?!?p> 徐今一愣,心里也有些莫名的傷感,只好說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還是我來安排吧,畢竟我對九龍山熟悉一點?!?p> ......
......
劉志高是坐下午的飛機到的省城,然后在一家以前出差常住的賓館下榻,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去趕省城的班車到蒼龍去。
這次旅程他只在臨行前給兒子打了個電話,沒有通知其他的任何人。
這和他的性格有關(guān)。他是搞技術(shù)出身的,一向不太喜歡系統(tǒng)里迎來送往那一套,可是他的工作又是審查各個分公司的一二類項目,平常難免會被底下的人逢迎。所以他對于這些方面的事情一向很注意,與任何人都保持了適當?shù)木嚯x。“君子慎獨”,這句話是他經(jīng)常暗暗告誡自己的,而事實上他也是這么做的。
可是當他在機場候機的時候,卻不小心遇到了從清江來總部學習的張洵。
面對張洵熱情的詢問,劉志高一方面考慮到自己的兒子還是此人的手下,另一方面也覺得沒有必要撒謊,畢竟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二線了,去看看兒子,這是人之常情嘛。
誰知張洵一聽他要去九龍山,很是熱情的告訴他,他找個兄弟帶他逛逛九龍山,那里山清水秀的風景很好,吃的也都是綠色食品,也算是看兒子和旅游兩不誤。
剛開始劉志高是想堅決拒絕的,但聽到說張洵的兄弟就是兒子經(jīng)常提起的“鶴發(fā)童顏老師傅”徐今,便又改變了主意。
在兒子劉明昊的口中,好像這個徐今是個很不錯的人,甚至從他的語氣里,劉志高聽出來兒子對他有一些崇拜的意思。
更何況在劉志高看來,能用一年多的時間將除了智商和顏值高,其余都一無是處,甚至有些叛逆的兒子改造成即使回到家都能堅持每天早上七點半起床跑步的精神小伙,自己怎么也得去感謝感謝人家。
于是他也就沒有阻止,只是對張洵表示了感謝。
張洵卻緊握著劉志高的手說道:“老領(lǐng)導,可別說感謝這兩個字了。您在我們基層單位的口碑,真不是蓋的。說實話,人走茶涼這種事,咱清江人可做不出來?!?p> 劉志高有些尷尬的不住說著謝謝,因為雖說知道他說的是客套話,但劉志高的心里卻還是頗有些感嘆。
臨分別的時候,劉志高又叮囑了張洵一番,叫他不要告訴他們省公司的人自己去了蒼龍。
在張洵一副“我懂的”的表情中,劉志高有些無奈的轉(zhuǎn)身進了登機通道。
在省城的賓館陽臺上,已經(jīng)戒煙十年的劉志高破天荒的又抽了一支煙。
望著省城璀璨的萬家燈火,他不由得將自己這二十幾年的家庭生活回憶了一遍。一心撲在工作上的自己,確實疏于對家庭的照顧,甚至連兒子成長過程中的幾個關(guān)鍵節(jié)點,自己也經(jīng)常缺席,比如:研究生畢業(yè)典禮。而妻子......
想到自己的妻子,劉志高搖了搖頭。妻子是一個事業(yè)心很強的女人,又搞的是行政,這讓手段高超八面玲瓏的她是如魚得水。在系統(tǒng)里,這種人犯錯誤也是在所難免。
但是出軌下屬這事,確實是劉志高沒有想到的。
自從通報出來后,劉志高從最初的暴跳如雷到后來痛定思痛,得出了一個他自己都不愿意接受的結(jié)論。那就是自己太忙了,并沒有注意關(guān)心自己的妻子。他總覺得妻子是女強人,家事公事,事事都能處理的完美無缺,以至于忘記了女人都需要人關(guān)愛。
到了劉志高變成了孤家寡人,又被提前退居二線,每天無事可做的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關(guān)心一下自己的兒子,畢竟這個極其喜歡和自己頂嘴,總覺得自己除了工作啥也不會的大男孩現(xiàn)在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想到這里,劉志高摸了摸懷里的儲蓄卡。
是的,他已經(jīng)賣掉了BJ的房子,現(xiàn)在所有的身家都在懷里揣著。他已經(jīng)決定了,以后兒子在哪兒,他在哪兒,反正自己對BJ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留戀的了,現(xiàn)在他只想看著自己的兒子成家立業(yè),娶妻生子。
......
......
徐今起了個大早,先到鎮(zhèn)上的集氣站去逛了一圈,然后到小超市的吳嫂子那里,打聽上次她尋租的鎮(zhèn)東頭的老房子租出去沒有。
因為劉明昊說他父親說的是來住一段時間,沒說多久,如果按照一個月的時間來算,那住旅館就有點劃不來了,再說鎮(zhèn)上那兩家旅館都在車站那里,吵鬧不說,條件還挺差。
再說算算時間老黃也快要出獄了,自己還在上班,暫時不能帶他回清江去,便只能把他先安頓在鎮(zhèn)上,等輪休的時候再帶他到清江。
而吳嫂尋租的那個房子,說是老房子,其實起了還不到五年,距離公路五十米左右,前后都有院子,旁邊還有一個小樹林,老年人住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就因為房子不臨街,他們兩口子只好又在街上盤了一個臨街的二層小樓,在一樓開了一個雜貨店和一個小超市,順帶著把家也搬到了這里。
吳嫂一聽徐今要租自己的房子,那熱情勁兒,讓隔壁守著店面的老吳直翻白眼。
“老徐你要租,那還有啥好說的?別說一個月,就是租一年,我也只收你一千塊。我待會就去收拾好,床單被褥都換成新的,你去驗收一下,不滿意我就不收錢,白拿給你用又打什么緊?你說是吧?”
徐今聽著吳嫂這一頓像是機關(guān)槍掃射似的話語,有些招架不住,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邊好像和自己一點關(guān)系沒有的老吳。
老吳笑著說道:“別看我,老徐你知道的,我平常在這家排第三,寒暑假吳小琴回來的時候排第四,你讓狗肉叫兩聲都比我說話強?!?p> 徐今笑了起來,打趣的對蹲在一邊的花白小狗說道:“狗肉,叫兩聲來聽聽?!?p> 吳嫂伸手指著老吳齜牙咧嘴了一番,回頭卻變了個臉色,笑嘻嘻的對徐今說道:“那八百吧,我當家的話還是要聽的?!?p> 徐今笑著說道:“行,我中午接著人回來就給你打電話,咱們到房子那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