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不斷回閃的鋼刀、鮮血、板磚，冤屈不愿閉上的死人眼，準備掐我的黑色死人手指，太讓人絕望可怕，我要逃，我要遠離這里！
“啊啊，不要不要！”我尖叫著從睡夢中驚醒，四下環(huán)顧，是在自己的屋子，難道沙匪打劫是異常噩夢？但臉上身上手上的疼痛和包扎提醒了我，不，我是真的經(jīng)歷了昨晚的一切，殺了一個，打暈兩個。那么爺爺奶奶和蓮生呢？
顧不上穿鞋，我急忙下床，推開門一看，小小院子里站著許多村民，時不時的說話討論聲使得原本安靜的小院子熱鬧非常。他們看到我推開房門，紛紛驚奇地上前，各種問候道。
“阿宜，你醒啦？傷口還疼嗎？”
“姜福家的小孫子你可真是好樣的，單挑三個兇惡土匪，都給撂倒了，太有種啦！”
“阿宜你感覺還行嗎？站得住不？”
“阿宜…”“阿宜…”“阿宜…”
擁過來的村民一股腦地不斷發(fā)問，瞬間我被問的頭腦發(fā)漲。
“散開散開，他剛醒你們是要圍那么密，別把人圍暈了！”姜武生的扯著嗓子大聲呵斥道，人群總算漸漸散開。他走上前，攬過我的肩膀，為我搖搖晃晃的身體做支撐。
“阿宜你感覺還好么？傷口還疼不？你感覺跟我來一趟，我們正好要叫你過來正屋一趟!”他邊說邊帶著我往正屋去，我一陣不好的預感，不會發(fā)生什么壞事吧？
走進之前爺爺住的正屋，屋內(nèi)竟站著七八個村民，我認得的就有姜大夫、村長、以及祭祖打過照面的伯爺爺叔爺爺，其余的就不認得了。
姜大夫走過來，把我拉到一旁悄悄說道：“阿宜，那個…老夫跟你說，你做好心理準備，你爺爺他就剩最后一口氣吊著了，我們想估計是想跟家人吩咐下后事，你家奶奶還在昏迷中，蓮生是指望不上，就剩你了?！苯蠓蝾D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人總有生老病死的時候，我今天給你把脈時候知道你是女娃…你放心，我讓我夫人給你換衣服包扎，別人都不會知道，你應該有你的苦衷，但是你姜福爺爺一心想要男孫繼承香火，應該是不知情的吧。所以他跟你說什么，你就盡量應承下來，死者為大。好孩子，你爺爺?shù)阶詈髸r刻，讓他安心地走!”他輕嘆一聲，請推我一把，我機械地走到爺爺床前，腦中還在消化這個噩耗中。
爺爺躺在床上，花白的頭發(fā)胡須亂糟糟，臉色白得隱隱發(fā)青，雙眼緊閉，整個看上去，就似槁枯的老樹木，真的就剩最后一股外力，他就會分崩離析。感覺到我近前，他艱難地睜開雙眼。
“阿宜…你沒事啊…沒事就好…咳咳，我放心了…”他呢喃著，聲音幾不可聞，我只能將耳朵湊近，才能聽清一些。
“嗚…爺爺，我沒事，嗚…奶奶和蓮生都沒事嗚嗚嗚…”強烈的難過沖刷著我，我邊回應，邊忍不住低泣。
“阿宜別哭咳咳…我知道…我的時間到了…就是見不到你奶奶…最后一面咳咳…有點可惜…”他語氣愈加氣若游絲。
“嗚嗚嗚，奶奶被傷了，還在昏迷，您再等等，再等等嗚…我去看奶奶醒了沒…”我慌亂地準備起身去找奶奶，爺爺這是卻用力抓緊我，不讓我離開。
“別咳咳…別去阿宜，聽著爺爺時間不多了咳咳…答應爺爺好好照顧奶媽咳咳…我怕她知道我不在咳咳咳咳…”他猛烈咳嗽起來，旁人都驚了，姜大夫準備上前，我用手攔住他，輕輕拍著爺爺?shù)男靥沤o他順氣。
“我不在，別讓奶奶做傻事，照顧好她咳咳…蓮生的病要治，爺爺是不行了，讓村里人幫幫忙，開春帶外邊治去，不能耽誤了，知道么咳咳咳…”他聲音越來越低，我淚水止不住往外流，為什么爺爺就救不回了？“知道的，阿宜知道，爺爺您放心吧！”我連連答應道。他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頭，繼續(xù)交待：“阿宜有你這機靈鬼，爺爺走得舒坦，還有人燒紙摔盆，爺爺心里高興咳咳咳…這床低下靠里的右上床柱子埋了養(yǎng)老錢，和給蓮生看病、你們以后嚼用的錢，我辛苦大半輩子攢的咳咳…葬禮辦的熱鬧點，爺爺想熱鬧點到地下，咳咳咳咳…”
他咳得越來越厲害，已經(jīng)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地步了，臉色已經(jīng)青到發(fā)紫，眼神有些渙散。
“爺爺，爺爺，撐住??！”我狠狠抓著他的手，意圖喚回他渙散的神智。
“阿宜，告訴你奶奶，我姜福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娶了她李桂英，咳咳…讓她一定要好好活著，幫我看著你們成家立業(yè)，子孫滿堂咳咳咳咳咳…志軍啊，你來接爹了嗎？爹這就去咳咳咳…桂英…”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無聲，手垂落下去，眼睛也閉上了，一臉安詳像是睡著似的。
我心中恐慌難過的心情像潮水噴涌而去，抓著他的肩膀使勁搖晃，意圖喚醒他。
“爺爺、爺爺、爺爺，您醒一醒呀！嗚嗚嗚…爺爺，看看阿宜，阿宜還沒孝順您呢？還沒娶媳婦侍奉您呢？嗚嗚嗚…”我瘋狂搖晃遺體的舉動讓旁人看得心驚，姜武生上前大力把我從爺爺遺體上拉開。姜大夫見狀立馬上前查看爺爺脈搏，好一會姜大夫收手，對著爺爺遺體深鞠一躬，然后轉過頭對眾人重重搖了搖頭，示意已是回天乏術。
眾人表情頓時肅穆哀戚，一同對著床上的遺體深鞠一躬，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急聲哭喊出來：“不會的！爺爺還沒死！姜大夫你再看看，再好好看看，還有救，一定還有救的啊！爺爺沒死！爺爺剛剛還說話來著！你說謊，你在說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尖銳刺耳的呼喊，接近癲狂狀態(tài)，姜武生實在看不過眼，一記手刀將我劈暈過去，唯有這樣，我才能冷靜安定下來，他心中是這樣想到。
我想晚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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