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儲白
陽光細碎,樹影斑駁,籃球場里外聚滿了穿藍白校服的少男少女。他們的目光,歡呼聲集中在場上風(fēng)一般的少年們,尤其是女生,把全部熱情獻給了其中高大帥氣的矚目男生。
綠蔭下沒有看臺視野好,沒什么人,幾個怕曬黑的女生還是坐在底下的長椅上,安靜矜持地盯著場上的男生。
也有不安靜的。
林語呲牙咧嘴地拉開旁邊女生握著她手臂的五指,一轉(zhuǎn)眼就看見了熟悉的臉。
“白、喬、喬,你揪我肉干什么,痛死了。”
林語的可愛小同桌白喬喬轉(zhuǎn)過臉看她時,臉上的激動還沒退卻。以至于完全沒聽見林語的控訴。
“又進了!awsl!男神一舉一動都發(fā)著光,你看你看,投籃的時候籃球劃過的弧度多像流星。一顆普通的籃球在他手里都變得非常有魅力,不愧是男神,你說是吧,林林!”
樹蔭另一端還有一條四人座的長椅,離她們不遠,坐著三個容貌尚可的女生。她們其中有個女生聽到白喬喬夸張的大嗓門,皺了皺眉。旁邊兩個見狀,接連往白喬喬這邊看了一眼,裝模作樣地嘲諷了幾句。
“叫這么大聲,生怕唐儲白聽不見,不要臉?!?p> “聽見了又怎么樣,人家照樣不搭理她。”
聲音不大,但距離不遠,白喬喬聽到臉色馬上就不好了,正要懟回去,就被林語拉住了。
林語面色如常地對她搖搖頭,說了句:“她們說得是我,也沒錯。你別跟她們吵,到時候打起來驚動班主任,要寫一萬字檢討,不劃算?!?p> 白喬喬聽她這么亂說,只撇了一眼何碧三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為了嚇我,你真是什么都能編。我是沖動起來跟人打架的人嘛,就是看何碧那群無事生非的步搖碧蓮亂嗶嗶不爽,想好好跟她們講一下道理。又不是你在大聲喊,有本事她們沖我來。”
林語:“別,你還是好好珍惜你男神打球的風(fēng)姿吧?!?p> 她把白嫩的胳膊遞過去:“你可以繼續(xù)揪?!?p> 白喬喬一臉無語,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了她一眼,轉(zhuǎn)向了籃球場的方向。
林語收回胳膊,靠著長椅仰躺著瞇上了眼。
她怕白喬喬壓不住火氣,像上輩子一樣沖過去跟何碧三個人吵起來,最后誰也不服誰,幾個人拉扯起來,鼻青臉腫的把班主任招來。不僅寫檢討,還有請家長和全校點名批評。
她好歹也是經(jīng)歷過一世的成年人了,可是白喬喬不是,這小姑娘平時堅強得跟鋼鐵俠一樣,在全校批評點名時可哭得稀里嘩啦的。
如果當(dāng)時她像現(xiàn)在這樣,理智地制止了這次爭斗,而不是熱血地加入進去,后面那些狗屁事或許就不會發(fā)生了。
現(xiàn)在,一切回到原點。
她可要好好把握機會。
女孩仰頭,眼皮與鼻尖觸到了漏下來的陽光,恬美寧靜。
籃球場上高大挺拔的男孩起跳、扣籃,又是一陣驚呼叫好,他星辰般的眸子微微彎起,溫和地笑了笑,忍得女生們一陣尖叫。
他的視線偶爾觸及外圍樹蔭某處,投籃尖叫之后,就會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墒窃賿哌^去,那里已沒了熟悉的身影,他運球的動作一頓,剛剛還舒展的笑容倏然間收了回去。直到比賽結(jié)束,他都沒露出過笑容,俊雅的面容崩得緊緊的。
班上同學(xué)兼隊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不虞的臉色,心想,他們不是贏了嗎?
……
“林林,你怎么了?”
林語:“???”
她閉眼休息得好好的,被白喬喬一問,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林語一睜眼就對上白喬喬擔(dān)憂的眼神。
“不是你急哄哄地說要來瞻仰唐儲白打球的圣容絕姿嗎?來了又一副閉著眼毫無興趣的樣子?!?p> 白喬喬軟綿綿的小手貼上林語略微冰涼的額頭:“大熱天的額頭這么涼,臉色還有點發(fā)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們?nèi)メt(yī)務(wù)室看看?!?p> 說著就不容拒絕地拉起林語的手,就要帶她去醫(yī)務(wù)室。
林語哭笑不得:“我沒事,從小就體質(zhì)偏寒,夏天也是這樣。”
但是無論林語怎么解釋,白喬喬狐疑地打量她幾眼,不容拒絕地硬拉著她去了醫(yī)務(wù)室,還說上次林語暈倒過,不去醫(yī)務(wù)室檢查檢查她不放心。
林語有些納悶:“我什么時候暈倒了?”
對于經(jīng)歷了兩世的林語來說,如果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很多記憶已經(jīng)交雜混亂了。
“就是上次外校那幾個小混混把你堵校門口那次?!卑讍虇添樋谝淮?,反應(yīng)過來后瞪大眼睛問她,“這才一個多月,你就不記得了?完了,你這腦袋也不太行,得去大醫(yī)院仔細檢查。”
“這是幾?”白喬喬邊走邊比出大拇指和小拇指。
林語:“……”
一籮筐話都被白喬喬說完了。
林語:“按習(xí)慣來說,它是六,按拇指個數(shù)來說,是二?!?p> “喬喬,我只是一下子沒想起來――”她正想解釋解釋,就被白喬喬打斷了。
“腦子似乎還行,條理還算清晰。先去醫(yī)務(wù)室再說?!?p> D省沅城箴言高中是公立和私立學(xué)校中占地面積最大的貴族學(xué)校,就說體育設(shè)施就有專門的體育館和面積龐大的場地,醫(yī)務(wù)室和辦公樓一樣獨立成棟,為了方便體育課上發(fā)生的某些頻繁事件,設(shè)在體育館不遠處。
林語在白大褂小姐姐的溫柔目光下完成了檢查,得到?jīng)]事的肯定答復(fù)后,白喬喬才松了口氣,同時還有些失望地左右看了看。
“看什么呢?”林語看白喬喬在她檢查時,搜尋了好幾遍大而寬闊的辦公室。
白喬喬搖了搖頭,示意可以走了。
白大褂小姐姐溫柔的聲音響起:“在找梁醫(yī)生吧?最近很多小姑娘來看他,不過今天不是他坐診,他請假回家了?!?p> 這話一出,林語差點被白喬喬拉得一個趔趄,好像怕她問白大褂小姐姐什么,又或者是心思被戳破了不好意思。白喬喬走路跟飛起來似的。
等出了醫(yī)務(wù)樓,白喬喬才像屁股后的火熄了一樣,腳步慢了下來。
林語急促地喘了喘,被拉著跟在白喬喬身后,盯著她局促不安的背影一會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梁醫(yī)生?梁醫(yī)生是誰?我說怎么非要帶我來醫(yī)務(wù)室,原來,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p> “林語!看來我要把你再塞回去做一頓檢查?!?p> 白喬喬沒什么威懾地瞪著還在哈哈大笑的林語。
“好呀,正好我可以問一問給我檢查的醫(yī)生,梁醫(yī)生,是誰啊~”
“你還說,你還說……”白喬喬抓著林語,扣著她的肩膀就是一頓胖揍。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打鬧,正好下課鈴響了,她們順著去教學(xué)樓的路回了教室。
林語和白喬喬因為每月一換的座位分開了座,白喬喬說完“下次和你說”就回了自己靠墻的座位。
林語也要回座位,只是才在體育課睜眼發(fā)現(xiàn)回到高一,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自己這時候的同桌是誰。
她默默地往白喬喬的座位過去,想問一問她的座位在哪,哪知還沒過去就被攔住了。
過道本來就只能容納一個半人來往,側(cè)身讓一讓兩個人也能順利過去。可是面前的人一手拿著校服外套,硬生生把一條過道都堵了。
唐儲白,這個世界未來的商界大佬,現(xiàn)在沉默寡言溫良無害的十五歲高中生。
他就站著一動不動,清瘦挺拔的身子微微彎下,低著頭,一雙黝黑水潤的眸子盯著林語。
給她一種無形的壓力。
林語以前并不覺得面前溫和無害的少年,乃至成長為青年的他有什么可怕的地方,甚至一直拿他當(dāng)小孩看。
就算他之后成為她的男朋友,她的內(nèi)心也覺得凡事要照顧著他,讓著他,不能讓他這么溫良的人受欺負。
可是她看錯了。
他不是。
他是一朵擅于偽裝的食人花,姿容艷麗誘惑著來來往往的人,可是一不小心,就把人大卸八塊。
把她的家人朋友和她傷害個徹底。
“請你讓開。”
林語盡力使自己的語氣平靜無瀾,卻還是忍不住泄露一絲冷淡而僵硬的態(tài)度。
他一動不動,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卻還是沒說出口,默默側(cè)身回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這時上課鈴響了,一些同學(xué)三三兩兩進了教室,有人看林語傻站在過道上,不客氣地推著她往后面走。
“林語,你干什么,上課了不回自己座位,想被老陳罰站哪?!表槑н€把她摁在座位上。
林語癡呆地看著旁邊熟悉的面孔,又看了看座位上書本封面的名字,才不敢置信地確定下來。
同時,她的某些記憶也隨之開啟。
比如,是她主動要求和唐儲白同桌。
比如,由于她一系列死纏爛打抱大腿行為,這時候已經(jīng)快要和唐儲白建立良好關(guān)系。
比如,毫無存在感的女主下學(xué)期才轉(zhuǎn)學(xu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