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劍云山莊的大火總算被撲滅,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宅院建筑化為灰燼,幸存者更是寥寥無幾。
“還好沒燒到祖師堂?!?p> 初陽下,駱云江灰頭土臉,站在莊嚴的祖師堂門前,一身白衣已經(jīng)染成了灰黑色,他身后站著十數(shù)人,手里拿著滅火用的鍋碗瓢盆,包括他的娘親林氏,全是昨夜屠殺中的幸存者。
駱云江背對著眾人,獨自走進掛滿白幡的祖師堂,看到供臺上缺少的牌位后,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意外。
“卑鄙!”
駱云江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親爹的牌位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小木板,上面用黑炭寫著四個潦草的大字:十倍報酬。
他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那個卑鄙之徒,偷一個死人牌位干什么?這是故意羞辱自己家主之位不保?
“少主,我回來晚了!”
一道帶著哭腔的聲音,打斷了駱云江的思緒。
他回頭一看,迎面走來一個披麻戴孝,神色悲痛的高大男子,生得濃眉大眼,不是劍云山莊的大師兄,又能是誰?
“我不過離開了一個晚上,下山為師傅購置墓碑,沒想到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p> 若是前幾天,駱云江見到自己大師兄,免不了要向他哭訴一番,但是今天,少年臉上只有冷漠,他揣著袖子走近大師兄,一字一頓道:“師兄,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大師兄陳豐林愣了一下,臉上滿是惋惜之色,長嘆道:“當然是中了小人的陷阱,不然以師傅的穿云劍法,誰能傷得了他分毫,這事都怪……等等,該不會有什么卑鄙小人,對少主說了些挑撥離間的話吧,其心可誅呀。”
“阿嚏!”
天色蒙蒙亮,蘇閻已經(jīng)換了一套青色深衣,在一片山中密林里醒來。
昨夜的篝火已經(jīng)熄滅,林間晨霧濃重,寒氣逼人。
蘇閻起身舒展筋骨,仰頭打了一個哈欠,視野所及的一個樹杈上,有輕微的鼾聲起伏,他定眼細看,樹杈上掛著一張?zhí)贄l編織的吊床,床上躺著一道白色倩影,睡相難看。
“這兩年沒少吃苦頭呀?!?p> 蘇閻感慨了一句,然后憑空掏出一個死人牌位,隨手扔在濕潤的草地上。
緊接著,一道虛化的身影從死人牌位中鉆出,是個中年模樣的青袍男子,眉眼肅然,不茍言笑,他站在陰涼的樹蔭下,直面蘇閻。
“本來想親自領教你的穿云劍法,可惜晚了一步......。”
蘇閻右手按住劍柄,語氣中不帶任何感情,對方頭頂上,懸浮有白色的數(shù)字52。
“按照約定,你得受我一劍。”
“等等。”青袍男子看了一眼生銹的古劍,不安的皺起了眉頭。
蘇閻冷哼一聲:“這是后悔了?用你的神魂,續(xù)你們劍云山莊的香火,怎么說都是你賺了呀?!?p> 青袍男子并不否認,往左邊挪了幾步,正好背對著山上的祖師堂,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現(xiàn)在可以了?!?p> 蘇閻不再猶豫,拔劍刺向青袍男子的殘魂:“那就上路吧?!?p> 嗖!
銹跡斑駁的古劍出鞘如龍,帶起一抹紅光,直戳青袍男子眉心。
血,鮮紅的血,自大師兄陳豐林的眉心滲出,上面插著一支烏黑的袖箭。
駱云江跨過大師兄的尸首,走出了祖師堂,站在眾人面前,迎著朝陽說了一句:“我在,劍云山莊就在。”
咔嚓!
死人牌位突然裂成數(shù)塊,如同落葉徹底腐朽在草地里,與漫山遍野的草木花香混為一體。
蘇閻深呼了一口氣,保持著舉劍的姿態(tài),面前早已空無一人,幾縷陽光透過樹葉間隙,落在了銹跡斑斑的劍身上,或許是陽光明媚的緣故,生銹的古劍似乎明亮鋒銳了幾分。
“叮,你使用了技能【一劍度化】......扣除3刻靈能值,剩余80……?!?p> “你度化了一位劍師的殘魂,獲得了一半靈能值,天轅劍靈能值增加26刻,成功突破峰值,目前靈能值為106刻?!?p> “天轅劍突破峰值,品秩提升為寶器,你獲得了一項新技能,【一劍穿心】?!?p> 【一劍穿心】
技能屬性:劍技
獲得方式:突破峰值
使用條件:每次出擊扣除5刻靈能值,攻擊力與當前天轅劍的靈能值掛鉤,最高上限為499,能夠?qū)Ω呒夑幬锖脱愒斐梢话雮Α?p> 冷卻時間:5秒
“叮,技能【眉心一點紅】突破峰值,熟練度達到100%,技能永久有效,攻擊力為99。”
......
“兩年了......?!?p> 蘇閻長出一口氣,言語中帶有一種疲憊的厭倦,為了把天轅劍從利器提升為寶器,他足足用了兩年之久。
因為他必須確保每一刻靈能值,都拿得問心無愧。
勿以惡小而為之,他怕自己一旦破戒,嘗到那條捷徑帶來的甜頭,就會墜入深淵無法自拔,就像指環(huán)王里的魔戒,一路走來,始終有魔鬼在他耳旁低語誘惑,告訴他有捷徑可走。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他曾經(jīng)在深夜借宿于一位獵戶家中,獵戶夫婦年事已高,腿腳多有不便,可是雙方的靈能值,竟然高達49,或許是退隱江湖的武林高手。
那一夜,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面對唾手可得的力量,面對魔鬼的誘惑,他還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線,沒有濫殺無辜。
他之所以備受煎熬,是因為他也有命懸一線的時候,渴望獲得強大的力量,即便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可以在寧陽府境內(nèi)橫著走了,因為就普通武夫而言,靈能值撐死了也就99,再往上,便是修士的世界。
99的靈能值,是凡人與修士間的一道天塹,沒有靈根,沒有足夠的機緣,凡人根本無法踏足修仙世界,就連自己身邊尋常的妖魔鬼怪,都無法用肉眼看見。
蘇閻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一名初入門的修士,按照修仙九境來劃分,他現(xiàn)在處于第一境前期,耳目聰慧,方圓百步內(nèi)的動靜一清二楚,體能遠超常人,丹田百竅內(nèi)有靈氣盤踞。
“師傅在干嘛?”
梅花香冷不丁的出現(xiàn)在蘇閻身后,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頭發(fā)亂糟糟的。
蘇閻收劍回鞘,漫不經(jīng)心道:“磨劍?!?p> 梅花香打了一個哈欠,雪白的牙齒間連有口水絲,不以為然道:“對著空氣磨劍?”
蘇閻故作高深道:“每一次出鞘,都是在磨劍?!?p> 梅花香掩嘴格格嬌笑,滿臉不屑道:“照師傅的說法,每次出劍殺人,也是在磨劍咯?!?p> “孺子可教。”
蘇閻走出林子,踏入一條崎嶇的山路,路兩旁長滿了荒草,少有人跡。
梅花香跟在他后面,揉著眼睛,追問道:“師傅大清早起來磨劍,又是為了啥?”
“殺人?!碧K閻看見徒弟沒什么反應,又加了幾句,“驅(qū)鬼,屠妖,除魔,誅仙,敕神,搬山,斷江,摧城,開天!”
梅花香這回終于有了反應,像看傻子一樣盯著自己師傅,拜師的第一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師傅不但卑鄙,而且還挺無恥的。
蘇閻臉不紅氣不喘,絲毫不覺得尷尬,就好像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梅花香抬頭遠眺,崎嶇的山路一眼望不到頭,她有感而發(fā):“師傅,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蘇閻擲地有聲:“磨劍?!?p> 梅花香翻了個白眼。
......
泉水叮咚作響,沿著彎彎曲曲的山澗脈絡,在山谷下方匯聚成一條小河。
河水平緩而清澈,在山谷迂回處形成一面水潭,潭面反射出碎金般閃亮的午后陽光,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潭內(nèi)水草蕩漾,一尾巴掌大的草魚,貼著水底的鵝卵石,游到一雙白皙粉嫩的赤足跟前。
嗖!
剎那間,尖銳的木棍猛地扎入水中,刺穿草魚的魚肚,直接把魚從水中挑起。
“午飯有著落了?!?p> 梅花香笑容燦爛,雙手將魚叉舉過頭頂,帶起一連串晶瑩細碎的水珠,在陽光下好似牽起了一根根金線。
蘇閻坐在潭邊的樹蔭下,往面前的火堆添了一根干柴,他百無聊賴的抬起頭,正好看見徒弟立在水中叉魚的瞬間,同時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水潭深處,有一道陰森森的黑影在悄然接近。
“餓!”
蘇閻突然吼了一聲。
梅花香立馬收起笑容,提著魚叉一路小跑回來。
蘇閻捏著鼻子,一臉嫌棄道:“你這魚腥味太重了,為師要吃烤山雞?!?p> 梅花香瞬間傻眼了,“這荒郊野嶺的,一時半會去哪里找山雞呀?”
蘇閻指了指身后的翠綠山林,說得跟真的一樣:“諾,為師剛才聽見了雞鳴聲,就想借此鍛煉你的身手,記住,抓不到山雞就別回來了?!?p> 梅花香滿臉不情愿,但還是放下了魚叉,穿好黑色長靴,在草地上狠狠蹬了兩腳,仿佛踩的是蘇閻的臉,臨走前還不忘腹誹兩句:“什么鍛煉我的身手,分明是你想吃**......?!?p> 片刻之后,蘇閻獨自走到水潭邊上,單手按住腰間的吞金劍柄,盯著水潭深處的朦朧黑影,冷聲道:“還不現(xiàn)身?”
咕嚕咕嚕。
一連串黑色氣泡從水底冒了出來,陰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