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jīng)死了嗎?”
年輕更夫感覺自己頭都要裂開了,睜開雙眼的時候,視野中有一片炫目的白光襲來,讓他頭暈眼花。
“這是?”
年輕更夫常年顛倒黑白,已經(jīng)很久沒試過被陽光喚醒的感覺了,而且他也沒有想到,經(jīng)過昨晚的驚魂一夜之后,自己竟然還有機會見到陽光。
他迷迷糊糊的打量起四周,發(fā)現(xiàn)有點不大對勁,自己似乎在一座院子里,更糟糕的是,他被綁在了一根廊柱上,全身動彈不得,連嘴上都綁著厚厚的布條。
他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就在這時,有一道素白的身影沖破晨霧,直接從他身邊飄過,嚇得他打了個激靈。
那道素白的身影提著長劍,風風火火的從他身邊走過,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使勁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他一眼,突然尖叫道:“鬼呀!”
“鬼?”
蘇閻睡得正香,突然被一聲鬼叫吵醒,他起身掏了掏耳朵,正要繼續(xù)睡去,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喂喂喂,那個滿頭是血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除了梅花香,蘇閻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發(fā)出這種鬼叫狼嚎聲音了。
他打著哈欠提醒道:“看見木門上的洞沒?就是那個通緝犯干的?!?p> 梅花香這才注意到,雕花木門最左邊破了一個大洞,她下意識湊近門洞看了一眼,立即捂住了眼睛,臉蛋通紅,尖叫道:“你個變態(tài)又不穿衣服!”
“明明是你在偷看好不好?”
蘇閻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赤裸的上身肌肉一陣抽動,背后的椎骨一節(jié)節(jié)爆響,他把被子蓋過頭頂,繼續(xù)蒙頭睡覺。
梅花香紅著臉離開,風風火火跑回了年輕更夫面前,與其問蘇閻那個無賴,還不如直接問這個通緝犯。
年輕更夫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被著布條綁住的嘴巴,發(fā)出嗯嗯啊啊的聲音,似乎在說些什么。
梅花香見狀,提劍割開對方嘴巴的布條,干脆利落。
年輕更夫張大嘴巴呼出幾口氣,四下打量了一眼,有些著急道:“這里是哪兒?”
梅花香面無表情:“寧安小院?!?p> 年輕更夫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大白天好像見了鬼似的,不停掙扎道:“放開我,我要離開這里,這地方鬧鬼......。”
梅花香左右看了看,“不可能,我在這里住了好幾天,連半個鬼影都沒見過?!?p> 年輕更夫極力保持鎮(zhèn)定,但心中想要逃跑的念頭愈發(fā)強烈,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攻下眼前這個丫頭,因為對方看起來心思有點兒單純,應該會比昨晚那名男子要好說話。
梅花香半信半疑道:“你是個通緝犯?”
她對蘇閻的話,始終抱有懷疑。
年輕更夫看了看這個眉清目秀的姑娘,似乎在對方清澈明亮的眼神里,找到了一線生機。
他點了點頭,嗓音沙啞道:“我雖然是個通緝犯,但從來沒有害過人?!?p> 梅花香眉頭微蹙:“那你為什么會被通緝?”
年輕更夫眼前一亮,覺得自己逃生的機會來了,搖頭嘆息道:“你應該知道白家吧?”
梅花香搖了搖頭。
“既然知道,那你......,”年輕更夫還沉浸在自己的設(shè)想中,忽然發(fā)覺有什么不對,抬頭驚愕道:“你連白家都不知道?”
梅花香撓頭道:“我和師傅前幾天才到的縣城......?!?p> “你師傅?”年輕更夫不安的咽了咽口水,“就是那個高高瘦瘦,腰間佩劍的男人?”
梅花香點了點頭,有些好奇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會被他逮???”
年輕更夫接著道:“其實我變成通緝犯,也是迫于無奈,都說安寧縣內(nèi)有兩害,一害是黑風嶺的黑爺,吃人不吐骨頭,另一害便是縣城里的白家,號稱城中土匪,同樣吃人不吐骨頭?!?p> 梅花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年輕更夫瞧見有戲,趕緊趁熱打鐵:“事情還得從一年前說起,這個白家有位庶出的男丁,是個叫白方的畜生,此人生性好斗,當街毆死了一條人命,因為白家財大勢大,沒有官差趕去白府拿人,最后是黃縣尉親自帶隊抓的人,結(jié)果第二天還沒來得及審問,白方就暴斃在了牢獄中......?!?p> 年輕更夫說到這里,眼睛紅紅的,似乎想起了什么傷心事,哽咽道:“其實我還有個弟弟,他要是還在的話,也跟你一般高了,都怪白方那個畜生......。”
“所以,那個被他當街打死的人,是你弟弟?”梅花香眼皮微顫,似乎被更夫的描述所打動,有些氣道:“那家伙暴斃在獄中,也算是活該了?!?p> 讓她沒想到的是,年輕更夫連連搖頭,臉上浮現(xiàn)出猙獰的痛苦之色,他突然咆哮道:“不,不對,白方那個畜生沒有死,沒有死......。”
梅花香納悶道:“你怎么知道他沒死?”
年輕更夫雙眼通紅,額頭青筋暴漲,咬牙切齒道:“因為死的是我弟弟!”
梅花香滿頭霧水。
年輕更夫聲淚俱下:“我弟弟不過是長得和他有幾分相似,便被拉去當了替罪羊,他們?yōu)榱嗣苫爝^關(guān),把我弟弟整張臉砸得血肉模糊,其他人認不出來,可我認得出來,就算沒有我弟弟手上那道胎記,我也能一眼認出我弟弟......?!?p> 年輕更夫說到最后,早已泣不成聲。
梅花香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方。
年輕更夫平復心緒道:“所以這一年來,我隱忍偷生,為的就是揭露這個陰謀,我在石頭上刻下了四個血字,白方未死,然后把刻字的石頭投進家家戶戶......?!?p> 年輕更夫把目光投向了梅花香,聲情并茂道:“在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這個消息前,我即使被通緝,被稱為投石飛賊,我絕不能讓他們抓到,我要讓全縣城的人都知道,他白方未死,一直躲在白府里逍遙快活......?!?p> 梅花香聽完,眼中隱隱有淚光在閃爍,顯然是被打動了,雙手抱拳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就憑你對弟弟的這份執(zhí)念,我今日便放了你?!?p> 說著,便幫年輕更夫割去身上的繩索。
年輕更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梅花香一連磕了三個響頭,額頭的新傷再次滲出血跡,他義正言辭道:“小人陳執(zhí)中,謝過女俠的大恩大德?!?p> 梅花香擺擺手道:“你快些走吧,不然被我?guī)煾蛋l(fā)現(xiàn),你就跑不了?!?p> 陳執(zhí)中點了點頭,然后調(diào)頭就跑。
“那邊是茅廁,”梅花香指了指院門的方向,“大門在那邊?!?p> 陳執(zhí)中苦笑了一聲,然后順著她所指的方向跑去。
他兩條腿車轱轆似的轉(zhuǎn),剛跑到外院的垂花門,背后突然傳來呼的一聲。
他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膝蓋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身子失去平衡,當場摔在了門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