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冤家路窄
折騰一天一宿齊珞珞早就累得不行,但她還不能馬上休息,估摸著黃梅雨的藥效會在午時消失,她又配了一盞藥香,讓桃夭守著只要她娘一有醒來的兆頭就把香爐點(diǎn)上。
等她忙完回房,只見顧云霆半闔著眼靠在床頭上睡著了,她剛走了一步,男人便醒來:“那香有講究?”
“主藥忘憂草,輔藥是一些安神的成分,一盞香能持續(xù)一個月,等她醒來會忘了小妹?!?p> 齊珞珞爬上床揉著酸疼的眼眶:“不過普通人最多用一年,再多就會出現(xiàn)失語、失憶之類的副作用?!?p> 顧云霆將她摟進(jìn)懷里:“用在修行人身上會如何?”
齊珞珞哂笑一聲:“大成真人以下,以忘憂草入夢加以引導(dǎo)可令人永墜虛妄困死夢中,真人以上就要看丹藥的純度,普通方士煉制的忘憂丹最多噩夢一場,天尊出手可幻化無窮世界……你對修行有興趣?”
顧云霆笑著搖頭:“只是覺得有趣?!?p> 齊珞珞啞然,人人修行只為飛升,以‘有趣’二字形容真是頭一遭。
至于她最初為何入此道,早成了前塵舊夢,半點(diǎn)也想不起來,有記憶起她便在仙家藥園。
當(dāng)初耿耿于懷,如今回想起竟然生出隔世的疏離感,她還是大天尊時何等孤寂,往復(fù)在修煉歷劫兩點(diǎn)一線。
現(xiàn)在她有了疼愛她的娘,一眾糟心親戚她非但不覺得煩,相反熱鬧得很。
而且,她還有了顧云霆,這個男人當(dāng)真是形容不出的好,一年后離開他她一定會很舍不得……唔!
唇間襲來他的氣息,頭腦頓時亂作一團(tuán),整個人像是陷入棉花里,依稀記起鬼莊的約定,明白他在收賭注。
顧云霆向來自制,但一遇上她他就將原則通通摒棄。
明知道約定的只有一個吻,可是真的吻上了他卻想要的更多。
書房里那場戲是兩人在回城的馬車上計劃好的,但在書房里聽到她要求被休時,他的心底猛然燒起熊熊烈火,恨不能將她鎖在地窖里永不見天日,讓她只屬于他一個人!
“珞珞……”
欲望是呼之欲出的魔鬼,他只剩最后一絲理智。
小妻子遲遲沒回應(yīng),顧云霆低頭發(fā)現(xiàn)她不知何時已然睡去,滿腔熱情無從傾訴,只能又狠狠親了一口。
第二天顧徹讓人將兩人請過去。
一樹春桃含苞待放,屬下老者坐在茶幾前,桌上一字排開七個茶盅,一旁小火爐上的水正翻花。
“坐吧,”顧徹細(xì)細(xì)地碾著茶粉,頭也不抬:“午后荀家茶會,你們隨我一道去?!?p> 顧云霆低聲告訴齊珞珞荀家一門三御史,父親荀藺任御史中丞,長子荀煦任御史大夫,次子荀典巡漕御史。
荀典不在京中,荀藺和荀煦各開一府,雖同在御史臺任職,但已有十七年相對無言。
齊珞珞遞了個眼色給他,看來他要分家的事顧氏耆老不打算阻攔。
顧云霆會意,狀似無意道:“荀中丞與荀大夫不和起因在于續(xù)弦,荀大夫的生母韋氏病重,婆母便張羅為荀中丞續(xù)弦,也就是荀巡漕的生母嬴氏,嬴氏進(jìn)門不足兩月生產(chǎn),此時韋氏過世不足百日。”
齊珞珞喝下一杯濃茶提神,今天去的肯定是荀中丞府,嬴氏這般做派只怕到場的名門貴女不會太多。
如她所料,荀府門外只停著三四輛半新不舊的馬車,他們一下車嬴氏便帶著嫡女荀紫嫣親自出門迎接。
荀紫嫣芳齡二八,尚未有媒人登門,一來荀藺干的是得罪人的活,一眾官員見到他能躲就躲,二來荀紫嫣臉上長著兩塊核桃大的胎記,將容貌破壞殆盡。
這些年來荀家沒少請大夫,但銀子大把撒出去,卻沒有半點(diǎn)效果。
仗著荀藺和顧徹有同窗情誼,嬴氏壯起膽子給侯府送去帖子,請顧徹是假,攀上關(guān)系去見齊珞珞才是真。
齊珞珞心思通透,見狀立刻明白了荀家的用意,顧云霆隨顧徹會老友,她便被嬴氏請去花園一隅的風(fēng)雨亭。
“顧夫人,實(shí)不相瞞我是聽淑妃說起你醫(yī)術(shù)高明,想請你幫忙看看嫣兒的胎記還有沒有救?”
嬴氏說著取下女兒蒙面的輕紗,荀紫嫣的臉因?yàn)槌D暾谥行┎B(tài)的蒼白,沒有胎記的肌膚細(xì)膩光滑,胎記像是一層血泡蓋在上面,荀紫嫣自述胎記白天沒感覺,可是一到夜里疼痛難忍,特別是每月初十。
齊珞珞讓荀紫嫣坐定,攤開針包取出最細(xì)的銀針在胎記邊緣輕輕戳進(jìn)去再拔出來。
一線腥臭的膿血從針孔里噴出,荀紫嫣強(qiáng)忍疼痛一動不動,不一會兒滿頭大汗。
待膿血流盡,胎記干癟,如同半張宣紙鋪在臉上,比起之前的血泡好上不少。
嬴氏喜極而泣,直接朝齊珞珞跪了下去,齊珞珞眼疾手快將人扶?。骸败鞣蛉藙e這樣!有話好說!”
鑒于淑妃上次就用這招陰她,她對下跪有心理陰影,她可不想要比黃梅雨年紀(jì)還大的姐姐們。
嬴氏想把眼淚擦干再說,但眼淚就像斷線珠子沒完沒了,于是哽咽道:“多謝顧夫人再造之恩,小女這胎記……”
“不是胎記,是中毒,而且這毒應(yīng)該是你妊娠時中的,你每月葵水前后可有腰酸腿軟無法久坐的癥狀?”
嬴氏十分驚異,她連脈都不用診就知道她的癥狀?
齊珞珞新拿出一根銀針捻入嬴氏石門穴,須臾嬴氏急匆匆地喘起來,那種從骨縫流酸水的感覺實(shí)在難忍。
銀針中空,不久便從尾部流出幾滴粘稠的黑液,齊珞珞用手帕小心包了揣進(jìn)衣袖。
“荀夫人體內(nèi)的殘毒業(yè)已排出,但荀小姐的毒性與生俱來,想完全除去并不容易,稍后幾天會發(fā)燒嘔吐等癥狀,我開一副方子給你,滾水沖開待水涼再泡,一天一炷香即可。七天后視情況確定二次拔毒的時間?!?p> 荀家母女好話說了一籮筐,任憑齊珞珞再三推辭,兩人還是塞了她一大摞銀票作為診金。
嬤嬤帶荀紫嫣回房休息,齊珞珞正準(zhǔn)備和嬴氏一齊往前院去,突然下人匆匆趕來低聲對嬴氏說了幾句。
嬴氏臉色十分難看,強(qiáng)撐著笑臉:“顧夫人,我娘家有急事,先失陪了!”
嬴氏剛走,假山后轉(zhuǎn)出一人:“珞珞,想見你一面還真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