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招搖過巷
四夫人的院子布置得極為風(fēng)雅。待見到她人的時候，我不由稱嘆。果然是這樣清雅的人，才能配得上這樣的院子。
四夫人的身后跟著兩個貼身丫鬟，見了如意，皆有些喜色。我于是將如意從我身后牽出來。
“四夫人，我今天特意帶如意過來的。她常跟我說，四夫人待她很好，還有夫人身邊的軟竹和阿殷，也對她像親姐姐一樣。我聽了，就想著來見見你們?！?p> 我一邊說著，一邊十足輕切地笑著，將劇里見過的社交笑容發(fā)揮得淋漓盡至。
四夫人見我如此，驚奇之余，還有幾分提防。她不自然地笑了一聲，道：“郡主倒是體貼下人，是如意的福氣。”
“軟竹、阿殷，來見過郡主?！?p> 只見先前面露喜色的兩個丫鬟過來，向我行了禮。
“奴婢軟竹見過郡主”。左邊著淡粉色的丫鬟行禮道。
我看了看，笑道：“嗯，伶俐?！?p> “奴婢阿殷，見過郡主“。右邊著墨綠的丫鬟也行了禮。
我又道：“好，標(biāo)致?！?p> 那邊四夫人見我沒頭沒腦地將她的丫鬟夸了一通，越發(fā)露出提防的神色。
我佯作不察，又向如意道：“不跟你的姐姐們說說話？”
“啊？”如意摸不著頭腦地眨著眼，呆愣愣地道：“軟竹姐姐、阿殷姐姐，好幾天不見了?！?p> 軟竹和阿殷見她傻乎乎的樣子，不由失笑。
“如意，郡主待你真是不錯，你好好伺候就是了。以后咱們姐妹，還能常在一塊兒相處就最好了?！边@個叫軟竹丫鬟口齒頗為伶俐。
“嗯”。如意聽了，也咧開嘴笑了，帶著少女的憨態(tài)。
那邊的阿殷倒是沉穩(wěn)一些，只是向如意笑了笑，沒有說話。
如意這傻丫頭片子，讓她聊個天，兩句話就沒了。
“再聊聊？”
“啊？...唔。姐姐們...也好好伺候四夫人？”
如意支支吾吾說著，時不時地來瞅我，為難極了。
我暗自搖頭，瞧了瞧四夫人越發(fā)疑慮的神情，識相地開口道：“好了，我們就不擾四夫人的清凈了?！?p> 說著，我向四夫人扶了扶，又看了軟竹和阿殷一眼，拉著如意揚長而去。
朝書房的方向走了一段，又看見一個院子，比四夫人那個要華麗一些。只見一個身著艷紅衫裙的貴婦人由丫鬟們伺候著，慢悠悠從里面出來。婦人見了我，幾乎立即變了臉色，停下了腳步。
我低聲問如意：“這是？”
如意有些吃驚。“是三夫人啊。郡主沒有見過？”
我佯揉了揉著眼睛，又向那邊忘了一眼，笑道：“哦，恍眼了，沒看清?！?p> 我又問道：“你討厭的那個梅春，在不在那邊？”
如意道：“在的，三夫人左手邊那個穿紫衣服的就是?！?p> “這樣啊”，我挑眉，帶著如意迎了上去。
“三夫人好啊”。我扯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三夫人睨著我，叱笑了一聲?！翱ぶ鹘袢站鼓艹鰜砹耍渴鞘沽耸裁词侄斡懥送鯛?shù)暮?？?p> 我留意著她身后的梅春隨著他的話，也挑了挑下巴。
我輕笑了一聲。“王爺喜歡我。我哪需要像三夫人一樣，使盡手段？”
只見三夫人的臉色驟然難看了起來。身后的梅春立即開口為主子撐氣場。
“我們主子是王爺明媒正娶的三夫人。不像郡主您，待在王府三年，也不見王爺給個名分。如今燕王竟然還舉兵與王爺爭天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斤兩?！?p> 我揚了揚眉，向如意道：“這個梅春，果真牙尖嘴利，不同凡響哈?！?p> 如意畏縮地瞧了我一眼，低下了頭，不敢與那邊對視。
那邊梅春見了，愈發(fā)猖狂了起來：“梅春，你個小娼婦還自以為攀上高枝兒了？也不想想，你身邊這位水性揚花、包藏禍心的主兒，說不準(zhǔn)明日就要被王爺厭棄了。”
我撅了撅嘴，不做評價，只是慢悠悠地來到梅春面前，忽然重重地扇了她一個耳光。
梅春被我打得一個踉蹌，捂著臉，露出猙獰的神色。一旁的三夫人也怒罵起來：“你個賤人，竟敢打我的丫鬟！”
我陰沉著臉向她看去。對上我的視線之后，三夫人嚇得一顫，氣勢頓然消了幾分。
她晃動著眸子道：“你...怎么著，還想打我不成？”
我微微翻了個白眼，睨著梅春道：“聽說你從前對如意頗為尖酸刻薄啊。如今我既然是如意的主子，自然要替她出氣的。”
我又轉(zhuǎn)頭，笑著向三夫人道：“還請三夫人不要見怪?！?p> 三夫人被我的神色鎮(zhèn)住了，竟一時沒有回應(yīng)。
我收回了眼光，向身后道：“如意，走吧。”
如意在一旁似乎瞧傻了，愣愣地緩不過神來。我搖了搖頭，一把將她拉住，繼續(xù)向書房那邊行去。
行了好一段，才聽三夫人在后面恨恨地喊道：“我看你有什么好下場！”
如意擔(dān)憂地來瞧我，卻見我沒有什么反應(yīng)。她也只得作罷，默默地跟著。
我們一路慢悠悠地磨蹭著，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行到了鎮(zhèn)南王的書房。
“你來了”，鎮(zhèn)南王見我進(jìn)來，將手中的宣紙卷了起來。待我走到他身邊，他問道：“聽說你方才在三房和四房鬧了兩場？”
我看了看他，道：“誰的嘴皮子這么快？與三夫人的算鬧，可在四夫人那兒，我可是客客氣氣的?！?p> 鎮(zhèn)南王睨了我一眼，笑道：“你從前都是躲著她們走的，怎么今日如此張揚？倒把四房那邊嚇著了?！?p> 我道：“從前我的身份不便，不愿惹這些麻煩?，F(xiàn)在既然換了活法，自然要讓別人都知道我的心思?！?p> 我隨意看了他一眼，只見張幼清凝神打量著我，眼中已暗暗生出幾分幽色。
我笑了笑，自然地伸出手去，揀起桌上的墨錠，在石硯中輕輕輾著。
“王爺在看什么？”
鎮(zhèn)南王收回了眼光?！敖袢盏能妶蠖?。”
我點了點頭。
“我今日來，是要向王爺履行承諾的。我曾說過，要給父王寫一份手書。”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
“請王爺幫我設(shè)一個書案，我才好動筆?！?p> 鎮(zhèn)南王的神色略有些驚異，顯然不曾想過我會主動提起此事。他當(dāng)即吩咐下人在書房側(cè)面設(shè)了一副案幾，讓我坐下，又吩咐了一個心腹在旁替我磨墨。
我抬手寫了一句“父王親啟”，余光見鎮(zhèn)南王在一旁看著我，于是仰頭道：“王爺自去處理軍務(wù)便是。我這邊要字字斟酌，還有許多體己話，想一并寫與父王，恐怕要費些時間。”
鎮(zhèn)南王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他轉(zhuǎn)身回到案前去看軍報，余光卻仍時不時地瞟向我這邊。
其實寫一封手書，根本不用花什么時間。只是我與鎮(zhèn)南王身中的毒很快就要發(fā)作了。這個時候，我需要在他的身邊，才能順理成章地替文淑挖坑。
我慢悠悠地寫完了正經(jīng)事務(wù)，又在手書后加了許多吁寒問暖、表述濡慕之情的廢話。到最后，實在編不出什么了，才停了筆。
我拎起面前的紙，慢慢吹干上面的墨跡，交給了張幼清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