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郡南有一空曠平坦之地,平日里多是一些名門望族家的公子王孫、在此處練習騎射之術所用的場地。而近日來,這里的地面不但被人仔細的平整過,就連中間場地也是豎起了一架高約三丈,長寬各有十余丈的高大木臺。搭建的工匠們只是埋頭干活,他們也不清楚建造這座高臺的目的是什么。看其樣子,應該不是唱大戲就是比武打擂,不然別的臺子,哪用得著離地三丈之高?
郡城內大街小巷逐漸有傳聞飛來,據(jù)說是夷州王好像已病入膏肓,其下五位結義親王正暗中斗智斗勇,都想要再向前一步,做下一任的夷州之王。俗話說一傳十十傳百,傳著傳著就變味了。比如那個街邊小菜館門前,正低著頭坐在門檻之上、身子靠在門框打盹的小二哥,他所聽到的傳聞是夷州王病故,所以底下五個曾經(jīng)結義的親王為了爭奪王位,大打出手,到最后各自損失慘重,因此五人又想了個主意:立擂決勝,生死不論。這也許就是郡南新搭建的那座擂臺的用處吧。
小菜館中此時并沒有幾個客人,所以瘦伙計一人上下跑著也忙得過來,因此在看到坐在門邊打瞌睡的小二哥,瘦伙計這一次卻沒有上前打攪他的美夢。店內的老掌柜已經(jīng)在后院里歇息好幾天了,畢竟是一把老骨頭,經(jīng)不起那么折騰,這又是打又是摔的,可不得好好將養(yǎng)些時日嘛。前兩天,老掌柜的大兒子來到柜前替他父親盯幾天菜館,無論如何這個菜館不能只留兩個伙計和大廚師傅吧。
小二哥最近看上去好像胖了一點點,自從前幾日為掌柜的和瘦伙計出頭之后,這菜管內所有的人都對這位吃白食來的小二哥刮目相看。老掌柜更是因為他竟能從那四人手中要回一百兩銀子而對他另眼相看。摔碎了的杯盤才值幾兩銀子?倒下的桌子扶起來就是了,再把地面打掃打掃,一切又都和原本一樣了。這就等于是小二哥白撿了一百兩銀子給他,他如何能不高興!
這幾日,偶爾三餐之時,老掌柜都會叫人從后院傳話,特意給小二哥炒個青菜,偶爾會有那么幾片肉,但著實切得太薄,一經(jīng)翻炒竟都自行卷起來了。小二哥并沒有在意,比起先前總吃剩菜剩飯,當下境況對他來說已然心滿意足。
過了一小會,小二哥抻了抻筋骨,打了幾個哈欠,從夢中醒了過來。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向四外看了看,依舊沒有起身的意思。菜館的客人都走光了,桌子地面也已被勤快的瘦伙計收拾的干凈利落。當下正是一天忙碌當中最輕松的時候,往常瘦伙計都會第一時間跑回后院去床上躺個把辰時,無論睡著睡不著的,總歸躺著就很舒服了??墒墙袢?,他收拾完這一切卻并沒有往后院走去。瘦伙計看了一眼門口的小二哥,總覺得他和周圍之人都不一樣,可是要具體說出來,他的嘴里還真沒詞。他朝著小二哥走了過去,然后輕輕坐在了他的身旁。
“怎么著?忙完了?你怎么不去后院休息呢?”小二哥聽見動靜轉頭一看之后,毫不在意的問了他一句。
“忙完了,今日不怎么困,就跟你坐會唄!”瘦伙計顯然多了一些之前從未曾有過的拘謹。
“跟我坐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女人!”小二哥沒好氣的頂了他一句。瘦伙計聞言只是一笑,也不出言反駁。
“對了,最近店里的客人老說起什么五王立擂之事,我也是聽了個大概,半懂不懂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小二哥扭過頭來仔細問向瘦伙計。
“我聽說的和你差不多,不過那個擂臺似乎明天就開始了,我也是今早上聽客人談論起的!”瘦伙計盡力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希望能對他有用。
“哦,明天就開始了?那可得去看看!明天你幫我跟老掌柜的說一聲,我出去開開眼就回來?!毙《绾敛华q豫的對瘦伙計說了一聲,隨即準備起身前往后院。
“燕、成哥!”瘦伙計突然這么一聲,聽的小二哥渾身不自在。
“你還是叫我小二哥吧,說、有什么事?”燕成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問道。
“我、我想請你幫個忙......”瘦伙計終于把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幫什么忙總要說出來吧,麻利點,別吞吞吐吐的!”小二哥明顯有點不耐煩了,可他依舊站在原地,等著瘦伙計的下文。
“聽說這次擂臺就在南邊,那里原本是個馬術場,離我家不遠。所以我想麻煩你去我家里一趟,將這五兩銀子交給我父親!”瘦伙計說完,看著小二哥,等待著他的回應。
“哦,小事一樁,我替你去一趟就是??墒悄愕募以撛趺凑夷??”小二哥接過銀子往懷里一揣,轉身就要走,突然想起來還不知道他家在何處,于是又止住身形回頭問了一句。
“我家很好找,距擂臺往西一里多地有個小李莊,一進莊子第三家有個鐵匠鋪,那就是我家?!笔莼镉嬕娝饝肆ⅠR變得高興起來。
“你家開的鐵匠鋪?那你為什么不跟著學打鐵,而要在這里當個伙計呢?”小二哥心生疑惑,于是饒有興趣的再次問他。
“不瞞你說,我從小就怯懦。一開始我父親就喊我跟他學習打造兵器,可是每一次看到那些燒紅的鐵器,在鐵錘的敲擊之下火花四濺,我便不敢靠的太近,于是父親總是說我不成器。有一次我鼓足了勇氣跟他一起打造一柄長劍,可是剛沒砸?guī)紫拢粔K燒紅的鐵屑就濺到了我的手臂之上,當時我就聞到了肉被燙熟的味道,別提有多疼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進鐵匠鋪了。父親也從此斷了讓我成為鐵匠的念頭,所以才托人將我安置在這菜館里,每天人來人往,聽得多了也算長了見識!”瘦伙計仔細回憶著給小二哥講述道。
“原來是這樣!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你父親為何不去打造一些耙子、鋤頭之類的農(nóng)具?反而是要打造那些刀劍一類的兵器?”小二哥不解的問著。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聽我娘說過,我父親曾經(jīng)是個兵士,而且還是個小頭目,我想這應該和他的經(jīng)歷有關吧!”瘦伙計坦誠的回答道。
“我明白了!你放心,明日我指定將你的事辦妥,走了!”小二哥灑脫一笑,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小二哥便換好了從前的衣服,也沒和誰打招呼,就那么順著后門一溜煙的往城南跑去了。盛夏的天氣也只有天剛亮時還算舒爽,所以趁著這個時間趕路的人可真是不少。要真說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估計等到了城南即便天不黑、擂臺也早結束了。所以小二哥的趕路之法隱秘而又詭異,幾個閃爍間早已遠去好幾里地了。
南城原馬術場,本該只有富家公子才能入內的騎射之地,如今一大早便有許多平民百姓相繼趕來。諾大的一個場地,不敢說是人山人海,但放眼看去人頭攢動,而且仍然有人絡繹不絕的正往這趕來,燕成就是其中之一!
“先看看怎么回事吧,完事了再去小李莊!”心里打定了主意之后,燕成跟隨著人流走進了馬術場。他四下環(huán)顧之后,找了個相對近一點、能看得清楚擂臺情形的高處站定,和人群一起等待著。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只聽高臺之上有重鼓響起,底下眾人同時全都看向高臺。高臺北面,四男一女陸續(xù)走了上去,各自坐在了相應的位子之上,面向南方。五人身后都有著四個護衛(wèi)一般的手下,他們分別站在座椅后表情冰冷、目視前方。
“夷州五王擂即將開始,在此之前我先為諸位高山郡的父老鄉(xiāng)親介紹介紹咱們夷州的五位親王!”一個高頭大漢站在高臺上往四周大聲喊道。
“首先,是我們夷州的明王,馬萬長千歲!”
“在他身旁,就是我們美麗的東王千歲,蔡英!”
“第三位,西王柯志文千歲!”
“第四位,南王宋楚千歲!”
“最后一位,北王趙少煊千歲!”大漢一口氣將臺上高坐的五人逐一介紹一遍,底下百姓此時竟全都俯身拜倒在地,只有燕成一個鶴立雞群一般杵在原地。好在此處夠大,臺上的壯漢也沒往這邊看,要不然見王駕不跪,那可是要吃牢飯的。
待眾人行禮完畢、起身之后,臺上那個漢子又扯開了嗓音大聲喊道:“此次擂臺比武,是由五位親王手下之人分別登臺角逐,每位親王有四個人選,共二十人分兩天決出最終的勝利者。那么有人要問了,最終的勝利者會有什么好處呢?你們要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江湖比試,每位打擂者的勝敗都關乎他們身后的親王最終能否順利繼承夷州王之位!也就是說,此次擂臺比試,最終是為了確定咱們夷州王下一任的接班人!”此話一出,臺下頓時炸開了鍋。
聽過兄弟姐妹乃至父子之間為奪王位刀兵相見的,也聽過農(nóng)民揭竿而起舉兵造反最后問鼎天下的,然而這幾位夷州親王,竟是要用擂臺對決來爭奪誰是下一個夷州王,這可真是開了眼界。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無論誰當夷州王,只要能對百姓好我們就燒高香了?!毖喑缮砼砸荒凶訉吷系娜诵÷曕止镜?。燕成聞言輕聲一笑,心中合計道:“不愧是個小地方,繼承王位這么大的事竟然用擂臺角逐來確定人選,還真是既幼稚又可笑!龍昌朝堂也不知怎么回事,這些人明明與我們同種同文,為何卻對這個地方放任不管呢?算了,我還是先看看再說?!?p> “各位高山百姓,接下來我簡單說一下此次比試的出場順序和規(guī)則。對于出場順序,咱們場中角逐者一共二十人,就先由西王手下開始,將其分為左右兩隊,每隊各十人,分別從一到十,然后所持數(shù)字相同之人進行較量,以此類推??傊覀兪墙?jīng)過了詳細的布置,就請各位接下來做個見證吧。”話說到此,大漢轉身向后方幾位親王逐一請示之后,又重新站在臺前對底下喊道:“各位,時間已到,我們接下來就開始比試吧!”說完他轉身退到一角,兩眼盯著臺上不再有所舉動。
規(guī)則示意圖如下:
一隊:(明王):10 、9、8、7 (東王):6、5、4、3 (西王):2、1
二隊:(北王):1 、2 、3、 4 (南王):5、6、7、8 (西王):9、10
每個親王小隊四人,如上圖號碼,出陣順序為:一隊1號對二隊1號,一隊2號對二隊2號,以此類推,最終獲勝的10人,再重新匹配對手。(簡單解釋一下)
正這時,西王和北王身后各走出一人來在場中,準備較量。瞧二人體型身材都頗為相似,看樣子身體上的便宜誰也占不了,那么就看接下來誰的真功夫更高一籌吧。
兩人互相一禮,瞬間便動起手來。一伸手就用盡了全力,出拳抬腿之間招招狠辣,不留余地,看的燕成心里一驚,這才想起來今天的打斗可是不計生死的。說起來是有些無情,但比起五方人馬互相廝殺在一起傷亡的人數(shù)來說,就算今天這二十個人全都死在這,只要能解決問題,那就比戰(zhàn)場廝殺要強上千倍百倍。
“打得一手好算盤,想當夷州王又不想折了自己的實力,還真是老奸巨猾!”燕成一邊看著一邊就在心里念叨著。再看擂臺之上,如今兩人都是互有傷勢在身,滿身大汗淋漓早已濕透了衣衫。眼看著西王那邊就要敗了,可那人卻使了個敗中求勝,在北王之人放松警惕的那一剎那,猛的自地面一躍起身,同時以右手豎掌為刀,直接劃過北王之人的脖頸,那人一瞬間就站在原地不動了。
“卑鄙!”北王見狀立刻不滿地抱怨了一聲。
“我說少煊,輸了就是輸了,技不如人抱怨有什么用?”西王柯志文的手下之人贏了這第一局,他的心里其實早就樂開了花,不過礙于情面,他故意板著臉出言回應道。
北王聞言,一個冷眼甩了過去,也沒再計較什么了。
轉眼高臺中間又上來兩位男子,仍舊是西王和北王的人進行比試。第一場的結局也算是給第二場點燃了引線,兩人一見面甚至都顧不上行禮,直接就伸上了手。一方誓要扳回一局,另一方死活都要再勝一局,這一開打,也算勢均力敵,不到最后怕是很難分出勝負了。燕成眼見無聊,就有點走神,于是干脆席地坐了下來,聽著旁邊之人的互相議論。聽了半天,就感覺他們說的比臺上的有意思,于是一個念頭就在他的心里慢慢成形。
吏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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