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距離常家村只有三十多里地,但中間卻隔著一條汾河。
由于在杏花村耽誤了太多時間,孟曲二人渡河時,天色已擦黑。
偌大的鐵索橋上,只有他們二人,一前一后緩緩而行。
“那兩具尸體就扔在這里。”曲瀟瀟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望著滾滾東流的河水說道:“就扔在鐵索橋下面。”
可惜河水湍急,那兩具尸首早就被水流沖走,孟東玄心中頗有幾分惋惜。
夜色迷蒙,濤聲滾滾,破舊的鐵鎖橋晃晃悠悠,蕩得人眼暈。
有人從身后抓住孟東玄的小腿。
“瀟瀟,別鬧?!?p> 沒過多久,一只冰冷的小手又抓住孟東玄的腳踝。
“瀟……”
不對,那只手是從河里伸出來的,孟東玄虎軀一震,咽了咽口水。
他低頭望去,河水湍急洶涌,里面啥都沒有。
可他赤紅色的長靴上赫然出現(xiàn)兩個漆黑的五指印,一股鉆心的寒意從腳踝處傳來。
有東西!孟東玄不敢回頭,只能謹慎地將頭側(cè)向左右兩邊觀察。除了氤氳的水汽,啥也沒有。
可能是蹭到鐵鏈上的灰塵了吧,孟東玄放下懸著的心繼續(xù)向前走。
“孟三公子?”
“誰?”孟東玄大喝一聲,剛放松的心情又緊張起來。
他想起來了,說話的正是黑袍A和黑袍B,就是被曲瀟瀟扔到河里的那兩個八苦教殺手。
這時他再低頭一看,水面上飄著兩個浮腫的人頭,隨著波濤激蕩而上下沉浮。
孟東玄大叫一聲冤枉,殺人兇手在后面,這哥倆找自己干嘛?
“嘿嘿,孟公子,我們哥倆聽說跟著你有金元寶拿,如果恐怖效果營造到位的話,衣食住行你全都包?!闭f著,黑袍A做出一個七竅流血的表情。
“我沒啥要求,就想要個婆姨?!睅字患氶L的水蛭黑袍B腫脹的眼耳口鼻中爬出來。
“滾粗,哪個王八蛋造老子謠,在你們那誹謗不判刑?。俊?p> “玄兒,你在跟誰說話?”
“我自言自語呢,沒事?!苯忉屍饋硖闊?,孟東玄只好先敷衍過去。
“西邊有個紅衣服的小婆娘,她說的。”
“你現(xiàn)在可是我們的圈子里的名人,人稱散財童子?!焙谂跘補充道。
“散你個泡泡茶壺,趕緊滾,不滾我灑糯米了啊?!泵蠔|玄作勢把手往懷里掏。
這倆孤魂野鬼,絲毫沒有為自己的摸尸大業(yè)做出一絲一毫貢獻。想來訛錢?真是黃鼠狼吃天鵝蛋,想得美。
“我就說那小婆娘肯定騙咱們呢,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焙谂跙不耐煩地抱怨道。
“你還想不想要婆姨了,這點出息。”黑袍A尖聲尖氣地吐槽道。
孟東玄從懷中掏出一把糯米,對水下的東西恩威并施道:“我的錢全被那個紅衣小婆娘騙走了,你們?nèi)フ宜獑h,要回來都是你們的。兄弟,還不走?想嘗嘗糯米的滋味不?”
“我就說那小婆娘有貓膩。”
水面下的兩顆腦袋突然眼放精光,它們既害怕又不舍地看了孟東玄最后一眼,然后雙雙沉入水底。
孟東玄冷哼一聲,還散財童子,這沒良心的小娘們,白給她燒那么多紙錢。
他罵罵咧咧地走下橋,卻發(fā)現(xiàn)曲瀟瀟正神色怪異地盯著自己,他想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船到橋頭自然直,由她去吧。
過了河,前邊不遠處就是常家義莊。
星墜滿天,夜色如墨,可天空中卻透著一點橘紅。
“怎么有火光?”曲瀟瀟指著夜色中那一點橘色問道。
孟東玄揉了揉眼睛,確實是火光,正是常家義莊的方向。
“糟了,快走?!彼秃纫宦?,提起真氣縱身飛奔而去。
濃煙密布,火光沖天。
胖虎家的紙扎店被火焰包裹著,簡陋的瓦房已坍塌大半。
孟東玄沖進常家義莊,入門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后院菜園子旁,常守義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滿身是傷,血流不止。
“常大叔。”孟東玄心中一痛,立刻撲到常守義身邊。
“小心身后?!?p> 曲瀟瀟出言提醒,但已經(jīng)晚了。
隱藏在暗處的黑衣人瞅準機會飛躥出來,他手持兩把柳葉彎刀,直向孟東玄的脖頸處砍去。
嗖,一根透明的絲線緊緊纏住黑衣人手上的兩柄彎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他一時間進退不得,不過也僅僅只有一瞬間而已。
黑衣人穩(wěn)住下盤,靈活地轉(zhuǎn)動幾下手腕。
啪嗒,纏繞在刀尖上的絲線全部崩斷,曲瀟瀟承受不住絲線帶來的反彈力猛地摔倒在地。
“小孟,快跑。他是怨字門下排行第十九的殺手,你,你打不過。”常守義聲音嘶啞無力,應(yīng)該是傷到了肺腑。
黑衣人的衣服下擺處,用紫線繡著一個“拾玖”。
“殺了他,老子就是第九了。哈哈哈哈哈,流年大順,肥羊送到嘴邊,妙哉,妙哉?!?p> 黑衣人囂張的笑聲回蕩在義莊上空。
“你們是不是總共就二十個殺手???”孟東玄嗤笑一聲。
“小孟!”“玄兒!”
常守義與曲瀟瀟同發(fā)出一陣驚呼,這都什么時候了?
“長老吩咐,不能活祭,死祭也行!”黑衣人惱羞成怒,殺氣騰騰地向孟東玄襲來,勢要取他性命。
“看來我猜對了?!泵蠔|玄冷笑一聲,輕而易舉地側(cè)身躲過黑衣人的攻擊。
“好小子,原來你在京都絲毫不會武功的表象都是裝出來的,扮豬吃虎玩得挺溜啊?!焙谝氯嗣碱^緊皺,眼神變得復(fù)雜起來。
“就你還老虎,我呸。”
話音剛落,黑衣人向前橫出一刀,左手向上畫出一個半圓,整套動作行云流水,直刺向孟東玄心口處。
可孟東玄的身形很快,這兩招彎月必殺技被他輕松躲過。
趁黑衣人失手的片刻,孟東玄迅速將全身真氣集中在右手掌心,并在不知不覺之間與黑衣人拉開距離。
“敢傷我朋友,今夜你得把命留下?!泵蠔|玄冷冷地說,暮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黑衣人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你找死。待會就讓你經(jīng)脈盡斷,趴在地上求饒?!?p> 言畢,黑衣人大喝一聲“東來”,紫色的真氣瞬間灌注到兩柄彎刀之上。他一躍而起,身影快如閃電,凌厲的殺氣卷起地面上枯黃的樹葉。
曲瀟瀟兩眼一黑,心想這下可徹底完了。
孟東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就要成為刀下亡魂。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嘲諷,怨長老真是多此一舉,這么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也值得派他這么優(yōu)秀的殺手出山,真是可笑。
“大音希聲!”孟東玄深吸一口氣,從腰間向身前畫出一個飽滿的半圓。
“呵,小兒科?!焙谝氯肃托σ宦暋?p> 君不見,孟東玄迅速出掌,直擊敵人命門。他掌心的赤色真氣遇上黑衣人的護體紫光,發(fā)出一聲巨大的脆響。
兩股真氣相撞,產(chǎn)生巨大的反沖力,震得孟東玄掌心發(fā)麻。
看來還是要盡快加強內(nèi)功修為,這武功確實很暴躁,一言不合就是懟唄。
黑衣人被強大的真氣震碎心肺,一口鮮血噴灑在空中,身體軟綿綿地跌落在地上,像一條泥鰍。
“怎、怎么可能。我是怨字門第九……”
孟東玄輕蔑地看了黑衣人一眼,就像在看一只垂死的螻蟻。
這狂傲冷血的目光讓曲瀟瀟心中一凜,好可怕的眼神。
孟東玄扶起躺在地上的常守義,運氣護住他的心脈。
“常大叔,對不起?!?p> 常守義強撐著一口氣,他從懷里取出一本淡藍色的《雪冤集》,塞進孟東玄手里。
“好孩子,原來你會武啊,好好好。這本冊子凝結(jié)著我常家?guī)状说男难野阉唤o你,希望你不要讓它們蒙塵。八苦教,咳咳咳,咳咳咳?!?p> 常守義被柳葉彎刀斬傷心脈,神仙難救。
孟東玄知道常守義即將魂歸西天,所以想讓他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不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還留遺憾。
“八苦教有生、老、病、死、離、怨、求、熾八個掌教長老。你剛剛殺掉的那人,是怨長老的手下,怨、怨……”
常守義心脈俱斷,如殘燭燈滅,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孟東玄將耳朵湊近,只聽他氣若游絲地說:“要活下去?!?
聶岑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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