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站在江玉的房門口,怔怔地望著那扇木門發(fā)呆,燕金斜靠在柱子上看了一會兒,暗自偷笑,笑夠了才抬步走了過去。
“在這發(fā)什么呆。”山林被陽光照成金黃色,燕金青春的面龐被映的愈發(fā)燦爛,他下巴微抬,唇角勾笑道:“你在這守著他就能回來?”
自那日他受傷后便離開,未留下一句話,燕七記掛著他的傷,待去敲門時人已不在。
已經(jīng)過去三日。
燕七回頭,就看見燕金滿是譏諷的臉,心頭愈發(fā)悶煩,轉身便尋了處大石上坐下。
院中落滿了一片片的枯葉,燕七隨手便撿起片拿在手里撕著??萑~就是枯葉,曾經(jīng)生長的再茂盛,總歸是要掉落的。
燕金斜眼掃著她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眼神微動,抬步就走上前去,輕聲道:“你也說他是個英雄,怎的可能成日里在咱這土匪山上呆著?他既然答應了幫你取白玉鏡,早晚都會回來的?!?p> 難得這人肯開口安慰人,燕七抬眼瞧著他,撲哧的笑了出來:“你居然也肯承認他是英雄?”
燕金白眼一翻,心道是真是見了鬼了,隨口安慰你一句罷了,你還當真?
收了臉上的笑意,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病吧?沒病趕緊的,去辦正事兒了?!?p> “什么正事?”燕七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皺眉問道。
“去鳳寶齋阿。”燕金恨鐵不成鋼的咬牙道:“你不想著讓那護送隊伍走元寶山這條道嗎?再想想那鳳寶齋在哪?”
燕七眼睛一亮:“在南城!”
燕金點點頭。這燕七最近魂不守舍的,都有點變傻了,原本想著自己去趟南城街面上,隔三差五的鬧點動靜,也就妥了,可燕七最近又……實在不放心,還是帶著她,去鳳寶齋快活快活,散散心。
燕金把她一把攬過來,帶著就朝她屋里走:“趕緊去換套好衣裳,帶好你的家伙什,哦對了!把胡子也貼上?!?p> 燕七扁扁嘴:“我不想貼胡子了?!?p> 瞥她一眼,燕金嘴角一勾,嘲諷道:“你是不是還想穿鍛袍繡鞋,再戴上銀釵耳環(huán)?”
燕七垂下頭,幽幽地道:“我的心情不好,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燕金暗中嘆了口氣,哄道:“我這不是就要帶你去散心嗎?到了鳳寶齋,最好的竹葉青你喝個夠,我請你,如何?”
進了屋子,燕七找出件黑緞料的琵琶襟上衣,又在柜子里翻找著合適的腰帶,一邊道:“那鳳寶齋東西可貴著呢,你帶好了銀子,這回我可不掏錢?!?p> 燕金順手挑了跟寬面的牛皮暗花腰封扔給她:“用這條?!庇值溃骸澳区P寶齋出入的好多都是這北楚響當當?shù)拇笕宋?,?jù)說臨國的商賈官員也會慕名而來,老子還需要帶銀子?你忘了咱去干什么的了?”
燕七恍然,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哧哧笑道:“燕金,你不是好人,從小就壞,但是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燕金苦笑道:“我哪里不好?!?p> ******
南城道雖然比不上花街的熱鬧,但卻是北楚國最氣派的。這條街上的鋪面,都比其他街上的更大,更高檔。
順著南城街面走著,遠遠看到一家酒樓,金字大匾,龍飛鳳舞,上書“鳳寶齋”,樓上樓下燈火如同白晝,酒客進出川流不息,一陣陣酒肴香味散滿半條街道,生意最好,人最多,最熱鬧。
抬腳走進酒樓,門口站著兩個衣履整潔的伙計,其中一個長得清秀白凈的走上前來引路,燕七不禁咂舌:這鳳寶齋連伙計都長得這么好看的。
伙計引著二人登上酒樓,樓上桌位不多,寬敞得很,燕金便挑了一個最里面的位置坐下。點了幾樣特色菜,又吩咐伙計上兩壇竹葉青。
待酒菜上齊,燕金直接開壇,頓時酒香四溢。
“好酒好酒?!毖嗥咝嶂葡愦晔?,興奮的眸子閃著光。
掃她一眼燕金沒吭聲,倒了一杯遞給她,“先喝幾杯,一會兒我?guī)闳ベ€場瞧瞧?!?p> 燕七瞇眼疑道:“你帶了多少本錢?”
嗤笑一聲,他附耳道:“小爺我賭錢從不賠本,一會若是贏了,咱回來再喝兩壇竹葉青,若是輸……”他從懷里掏出一截黑巾來,眉梢一挑道:“亮出烏金,錢搶了咱就跑?!?p> 思忖片刻,她道:“這酒樓里也不知有沒有暗衛(wèi),別把你抓了去?!?p> “這不是有你嗎?東西帶好了嗎?”
燕七點點頭。
燕金這才從容地道:“所以說我選賭場下手,賭徒都是冷漠的,他們的注意力只在賭局。這次只是露臉,一會兒到了賭場,先打開窗戶,離后街越近越好?!?p> “實在不行我擲迷霧,你動作快些。”燕七囑咐。
兩人商量好,燕金端起杯把酒一飲而盡:“走,先去玩兩把,真要遇到點活,老子今兒也不當土匪了,當一把強盜?!辟€就跟酒一樣,對于燕金這種人來說,不但是種發(fā)泄,更是一種習慣。
鳳寶齋的賭場在三樓最北面最大的房間,剛登上樓梯,便傳來淫笑嬌語聲,叫罵聲,牌九骰子的噼啪聲,蓋滿全樓。
最靠近門口的大圓桌上,莊家反抓起骰子,在大碗邊晃的當當直響,大聲叫:“快下注,快下注,下完離手。”
圓桌上圍坐著幾人,一個錦衣華袍的公子摟著幾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嬉笑打鬧著。
燕金往賭場的深處走去,尋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在暗中沉目打量著賭場中的男男女女。燕七檢查了一遍最靠近后街的窗戶,便回到燕金身旁。
“你瞧那邊?!毖嘟鹬噶酥纲€場西南角的一桌,正在玩牌九,“咱去那桌玩幾把。”
燕金喜歡賭錢,但從不留戀,最經(jīng)常玩的就是牌九,他說他喜歡擲骰子刺激和摸牌的運氣。
燕金拉著她往牌桌走,忽然一聲吵鬧伴隨著桌椅被掀翻的聲音從隔壁桌傳來。
“在我桌面上玩陰的?你是活膩了吧。”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推過三把莊,全是你贏,這次牌我可是記下了的,還敢說沒玩陰的?”
一陣喧吵。
燕七皺眉,她寧可殺人流血,也不愿與人爭吵。
“活該。”燕金藐了一眼,“換做跟我牌桌上玩陰的,老子直接剁他手。”
別人罵他們土匪強盜,他們從來不在乎,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是好漢,只有公平的人,才配做個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