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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迷蹤

終章

噩夢迷蹤 紙間方圓 3692 2020-08-23 22:02:48

  B-131-0622號中。

  山下的世界被稱作凡間,相對于下山的我們來說形容可以說是十分貼切。在凡間尋找了半年之后,我們?nèi)缂s回到了山上。一來交換訊息,二來商量還有沒有更好的對策。

  無奈的是這兩個目的都沒有達成。

  時間如果拖得太長,我們在現(xiàn)實世界的身體必然垮掉。為了提升效率,我們商量后決定這次下山之后,沒有結(jié)果不再回來,如有結(jié)果,則定然會有互相聯(lián)系的方法。

  下山之前,我們將整個凡間分成了二十六個區(qū)域,雖然唐邦國已經(jīng)探查了其中三個,但是我們需要考慮到我們要找的人存在流動性的可能。

  所以這二十六個區(qū)域必須實時有我們的人監(jiān)視。唐樂和唐邦國各監(jiān)視七個區(qū)域,而我和老專家則各監(jiān)視六個區(qū)域。雖然面積不小,但是人口畢竟沒有現(xiàn)實多,少年就更加少了,我們只需要定期去觀察一下,尋找那個毫無成長或者說沒有衰老現(xiàn)象的少年。

  一開始我還覺得很簡單,畢竟已經(jīng)確定了對方的大致外貌特征“黑發(fā)少年”,但是這半年來我發(fā)現(xiàn)這里的所有人都是黑發(fā),所以說這個特征基本沒有什么用處。

  漫長的尋找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因為在凡間我們會感覺到饑餓,所以我們必須融入他們的生活中去,和他們產(chǎn)生交際,這樣一來可以填飽肚子,而來可以更方便的觀察。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麻煩的事情也漸漸的出現(xiàn)了。

  因為在凡間的我們,同樣也是不會衰老的,一天兩天,一年兩年都沒問題,可是時間一長,十年二十年以上,周圍的人就會漸漸對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所以我們開始流動,定期更換地方。在基本掌握了他們的交流習(xí)慣和這里常規(guī)作物的耕種方法之后,為了避免麻煩,我決定一個人居住。

  好在我們身體對食物的要求只是圖個飽而已,對于各種營養(yǎng)的要求并不高。

  一百年后。

  一代人就這樣在我眼皮底下離開了,我剛來的時候他們還是孩子,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我和他們相伴,然后偷偷的消失在他們的生活中,偷偷的看著他們老去,看著他們死亡。

  凡間也悄悄地在發(fā)生一些變化,這里的人說話的語氣,說話的詞匯及交流的熱情,較之一百年前都有所增加。雖然我不知道智靈人的語言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感覺到,通過我們的意識,這里整個世界都在學(xué)習(xí)。

  我給自己定下的規(guī)矩是每十年進行一次游歷,我會走遍我觀察區(qū)域內(nèi)的每一個地方,看看那些生活在這里的人,可是無一例外,每個人的臉上都刻有時光的痕跡。

  時間一長,我感覺我快迷失了。

  我講到這里的時候,老專家插了句話:“一開始我很是焦急,可是漸漸地我放棄了,生死有命,一百年不到我就已經(jīng)放棄了,我有時候甚至覺得那個世界更加真實。”

  我知道老專家的母親是他這一系列行為的原動力,但是我沒想到漫長的時間,竟然也能將他對于母親的愛沖淡,那句“生死有命”應(yīng)該說的就是他母親的疾病。

  唐樂并不說話,從他的眼神里我也看到了八九不離十的情況。

  在B-131-0622中有時候我也會想,確實,這個世界可能才是真的,那么平靜,那么美好,每天的日子都是悠悠然的。而且種子被林夕科技的人看守著,鑒于唐邦國和唐樂在里面,他們應(yīng)該不會輕易去重啟。

  所以,也許,可能的話,我有好多個剎那想要永遠生活在里面。

  智靈啊,智靈,你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用來保留種族根基的諾亞方舟,在我們地球人眼里,卻是一個世外仙宮。

  這天,我躺在柔軟的草地里,身邊架著一根魚竿,看著浮子在水面晃蕩,發(fā)著呆。

  一個年輕的男子向我走了過來,他身上背著一大捆柴,走到我身邊之后,他將柴往地上一放。

  我愣愣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什么今天會有人主動過來找我。難道是因為我在這里生活的時間太長,被發(fā)現(xiàn)了異常?

  “我真不明白,像你這樣多好,大家為什么偏要每天干活干活干活!”那個男子說。

  我一聽,原來是一個嫌活干的多,找個陌生人發(fā)牢騷的,我隨口說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都這樣嗎?”

  男子一聽好像特別失望:“我從這路過觀察你好久了,你不是很悠閑嗎?原來連你也這么想!”

  我心想這男子不光語言豐富了,貌似思維也漸漸地豐富起來了。難道說我們地球人的入住對這里的人影響這么巨大。

  老專家說:“這家伙就是那個覺醒者吧?”

  對,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把他稱為覺醒者。

  平凡的世界,平凡的生活,但是就有些特別的思維會在平凡中誕生出來。

  我對男子說:“你就是不想干活?”

  男子搖搖頭,覺得我看低了他:“不是,我只是不想——不想就這樣渾渾噩噩過完一輩子。”

  如果是個普通人,我可能會和他討論上一大段人生,但是我想到我現(xiàn)在面對的只是一個智靈的意識,他的命運就是循環(huán)、循環(huán)、再循環(huán),所以我就什么都沒說。

  接下來好幾天,那男子都會來我身邊坐坐,跟我隨便吹吹牛,我心想完了,如果他一直這樣一定發(fā)現(xiàn)我的秘密,那我又得提前搬家了。

  這天男子坐在我邊上,先是一句話都不說,我想如果有香煙我一定會給他發(fā)一根,然后我倆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么尷尬了。

  “有時候我覺得生活就像一場夢?!蹦凶诱f。

  我的心臟陡然收縮了一下,我連忙問他:“你也會做夢?”

  “當(dāng)然?。 ?!男子回答。

  從那天往后,男子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直到有一天我從他所在的村子里打聽到,他死了。

  海爾一哥問我:“像這種情況是不是很少?”

  我點點頭:“是的,不是很少,而是根本沒有,那個世界里可以說每個人都是善終的?!?p>  男子的話和他的死亡給我?guī)砹撕艽蟮恼鸷场?p>  在那里我可以依靠的東西很少,只有我的大腦和接近無盡的時間。于是我開始了每一天的思考。

  對于我來說,現(xiàn)實的記憶深刻無比,我的大腦告訴自己,那才是真實的世界。而對于這里的人來說,這個世界的記憶也是深刻無比,對他們來說,這里才是真實。

  之前我認識的男子,明顯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虛假性,但是他卻無法證實。就算我愿意給他作證,我也拿不出任何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也許他從我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特質(zhì),才導(dǎo)致他向我靠近。

  然后就是他的突然死亡。

  這種突然死亡證明了這個世界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安寧,它應(yīng)該存在一個監(jiān)管系統(tǒng),只允許大家平凡的活著,它不需要任何的新思想或革命者。

  就算站在智靈的角度來說也是如此,他們當(dāng)初設(shè)計這個世界,并在這個世界里裝入意識的時候,一定也考慮到了漫長時光中可能出現(xiàn)的變數(shù)。這種變數(shù)最大概率發(fā)生的地方肯定不是世界本身,而是這里千千萬的意識。

  被裝入這個世界中的意識長期處于一種朦朧狀態(tài),他們按照預(yù)定的程序走完一生。他們應(yīng)該被限制了徹底的自我思維,否則以智靈的科技水平,這些意識肯定早就將這個世界玩壞了。

  不是說他們不能覺醒,而是說他們只允許在真正的宇宙中覺醒。否則反而會對他們自身產(chǎn)生威脅。

  監(jiān)管的目的就在此。

  就我所知,種子經(jīng)歷過三次重啟,烏立吉曾說過,凡間的人只能通過動作交流,并不會說話,甚至都不會發(fā)出聲音。而后來他們漸漸的開始說話,并且也越來越流暢,現(xiàn)在甚至有人開始懷疑到世界的真假。

  我們這些意識的相繼進入,對這個世界正產(chǎn)生著一種連智靈都沒有預(yù)料到的作用。

  “想通這點之后,我曾經(jīng)去找過你們,但是卻沒有成功?!蔽覍μ茦泛屠蠈<艺f。

  那個找到我的男子,是一個開始,我認為這樣下去會有越來越多的覺醒者出現(xiàn),而且將會一個比一個厲害,B-131-0622號也許已經(jīng)搖搖欲墜。

  我和自己打了個賭,是時間先將現(xiàn)實的肉體拖垮,還是時間先將這個世界拖垮。

  往后的三百多年里,我搬了很多地方,雖然并不是很多見,但是我確實看到有些村落開始出現(xiàn)爭吵的現(xiàn)象。我的嘴角出現(xiàn)了一抹微笑,我想如果我們真的是引起這些改變的源頭,也許根本不需要去尋找那個黑發(fā)少年,在整個系統(tǒng)崩潰之前,他可能就會來找我們。

  果不其然。

  甚至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都沒有感到一絲驚喜和詫異。

  “你好?!?p>  我客氣的回答:“你好?!?p>  “謝謝你們幫我清理了出錯的程序?!?p>  他的意思是唐邦國把白發(fā)少年給殺掉了,我回答:“不是我干的,不必謝我?!?p>  “我可以送你們出去?!?p>  一來就要將我們攆走,我有點不開心:“為什么這么久才出現(xiàn),你不知道我們找你很久很久了嗎?”

  黑發(fā)少年沉默了良久,他說:“因為你們的行為被定義為很高的危險等級,我必須觀察?!?p>  我說:“是不是這里快崩潰了?所以你才來找我們?!?p>  “這只是一部分原因,畢竟你們需要回到自己的世界?!?p>  我覺得和他沒什么好說的,他們的死活我也管不了太多,雖然我可能已經(jīng)有點喜歡上了這里的生活,但是這畢竟只是一場夢,現(xiàn)實中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事情。所以我就點頭答應(yīng)了。

  “但是有一個問題?!焙诎l(fā)少年說。

  我不太喜歡“但是”這個詞,它后面跟著的往往是壞消息:“有什么快說吧,別拐彎抹角的。”

  “唐邦國出不去了。”

  這我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猜到了,畢竟他現(xiàn)實中的身體已經(jīng)死亡。但是我還是不甘心:“你們的意識也沒有身體,你們準(zhǔn)備怎么出去呢?”

  “如果到了適合的地方,我們會有辦法的?!焙诎l(fā)少年繼續(xù)說,“另外如果你們走后影響還存在,并威脅到智靈意識的安全,唐邦國可能會被系統(tǒng)抹去。”

  “為什么要這樣?”我怒道。

  “對不起,我必須維持世界的穩(wěn)定,保證這里每一個意識的安全?!?p>  “你剛才說適合的地方是什么意思,我們的世界也不適合?”我問道。

  黑發(fā)少年點點頭,他毫不避諱,就像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一樣:“從我們到來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你們的宇宙也在坍縮,種子在蓄積能量,進行下一次平行宇宙間的航行?!?p>  ——

  后續(xù)也沒有什么值得講的了,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告訴了大家了。我們引以為豪的世界,也在一步步走向毀滅。

  郭大鵬打了個電話回去,然后告訴我們:“種子還在實驗室里?!?p>  我心想它早晚會離開的,奔向廣闊的未知。

  那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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