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最好殺了我
慕煙轉(zhuǎn)了一下眼珠子,整具身體似乎都已經(jīng)不是她的。
她抬起頭,看著坐在床邊的葉靳洲,大腦似乎才接受過來他剛剛說的話。
“有什么必要嗎?”
良久,慕煙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空氣里響起,如同被摧枯拉朽的廢木,沒有半點生機,更沒有半點希望。
“你這么恨我,大可以直接殺了我,又或者繼續(xù)折磨我,讓我生下一個注定得不到父母疼愛的孩子真的沒有必要?!?p> “葉靳洲,我希望你的歹毒適可而止,在我這里就能結(jié)束,實在是沒有必要非得延續(xù)到下一代,我真的真的,很不想給你生孩子。”
扯著嘴角笑了笑,慕煙蒼白的臉上只有譏誚。
大概是真的不想再忍受了,她也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意識到怎么樣都無法逃出葉靳洲的魔爪時,慕煙索性選擇了放棄。
她現(xiàn)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最好激怒葉靳洲,激怒到讓他忍不住殺了她才好!
這段孽緣早就該結(jié)束,而她殘存的生命也不過是累贅,抹殺了才算解脫。
她以為聽到這樣的話,按照以往葉靳洲的性格,大概早已經(jīng)暴跳如雷,恨不得殺了她才痛快。
她靜靜地等待著,意料之中的暴風雨卻沒有降臨。
“你沒有必要對我說這些,我做的決定不會改變?!?p> 葉靳洲神色清冷,薄唇微掀,破天荒的并沒有發(fā)怒。
他不著痕跡地睨了慕煙一眼,眸底蘊著一些她看不懂的光。
“慕煙,我們之間,不是非要如此?!?p> 他承認,他跟她之間大概是宿敵,從兩人見面的那一刻起,仇恨便如最深重的根莖,把兩人纏繞,自那之后,再想脫困便已如奢望。
在五年后再一次見到慕煙的時候,他的確恨透了她。
那雙手掐在她脖子上的時候,他恨不得當場便要了她的命!
他做了這么多事,都是為了報復(fù)她,折磨她,似乎成為了他必做的,能讓自己感到快意的事。
但是近來,這種快意卻越來越淺了。
尤其是慕煙懷孕之后。
盡管他嘴上一直放著狠話,不過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是真的想留下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他連冰冷的心都有所軟化。
也許,孩子生下來,一切能有所改變。
最后會變成這樣的局面,是他沒料到的,可他控制不了這一切的走向,面對慕煙,他的情緒太容易失控。
“你說什么?”
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慕煙挑起眉眼,控制著自己才沒笑出聲。
會變成這樣,不都是因為你葉靳洲么?
為什么你還能說出這么厚顏無恥的話?
葉靳洲煩躁地掐了掐眉心,心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緒,他不知如何去紓解。
只是看著慕煙憔悴枯槁的臉,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拍拍她的肩,安慰一下她:
“總之,你先把孩子生下來……呃!”
他話還沒說完,眉頭陡然緊緊的皺起,眼中閃過吃痛的神色。
慕煙身體略微前傾,狠狠地咬住了葉靳洲伸過來的手掌。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沒幾秒鐘,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兒就在她的口腔里彌漫開來。
這一刻,她仿佛要把這么多天來受的委屈,全都發(fā)泄出來。
她沒有松口,葉靳洲也沒把手拿開。
殷紅的血液很快順著傷口溢了出來,沿著慕煙的嘴唇,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地板上綻開璀璨的花朵。
不知過了多久,慕煙才松了口。
葉靳洲的左手手掌,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每個牙印,都在往外冒著汩汩的鮮血。
她咬的傷口并不輕。
葉靳洲蹙著眉頭,深邃的墨瞳晦暗一片,眸子里風云涌動。
若在往常,這已足夠讓慕煙遭受新一輪慘無人道的懲罰,但今天,葉靳洲破天荒的依然沒有生氣。
他只是挑眸看著她,定定地:“這樣好受點了么?”
對于葉靳洲今天的反常慕煙自感詫異,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了這么多了。
唇上殘留的一點鮮血讓她憔悴的臉龐看起來多了一點生機。
她勾著唇,咯咯地笑了起來:
“葉靳洲,看到?jīng)]有?你要繼續(xù)把我留在身邊,我會一直這樣,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殺了我,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她的聲音歇斯底里,對于一個得了重度抑郁癥連生的希望都沒有了的人,她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豁得出去。
葉靳洲捂著手上的傷口,眼眸微垂,神色并沒有因為慕煙的話而出現(xiàn)太大的波瀾。
今天醫(yī)生說的話還在他的耳邊清晰可聞。
“慕小姐的病情很嚴重,她已經(jīng)沒有活下去的欲望,隨時都有輕生的可能,如果不能得到有效的心理治療,只怕會有生命危險?!?p> 他是恨透了她,但從未想過要她去死。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葉靳洲不可否認,他真的慌了。
自殺對于一個人來說,是再輕易不過的事,他不可能時時看著她。
如果殺了他,對于她來說是能活下去的希望,也許這不是一件壞事。
“那最好不過?!?p> 整理了一下衣襟,葉靳洲不著痕跡地緩緩開口:
“如果你死在我前面,那就太可惜了,你不能給你的父母報仇,你的靈魂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把你至親至愛的人,都折磨致死,嘖,那樣你就完全輸給我了?!?p> “你說什么?”
慕煙眼眶陡然一紅,咬緊了牙關(guān):
“你敢!”
“我敢不敢,你不是很清楚?”
輕笑一聲,葉靳洲的聲音不是很大,卻透露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壓。
“不是想殺了我么?我給你機會,養(yǎng)好你的身體,你隨時都可以對我動手。”
說完這話,葉靳洲徑直走了出去。
慕煙重重地倒回了床上,如同離了水岸邊瀕死的魚,整個人連大腦都是缺氧的狀態(tài)。
她是真搞不明白了,葉靳洲是不是瘋了,才會想讓她活下來?
難道他就這么自信,自己殺不了他?
還是他覺得折磨人就是最痛快?
閉了閉眼睛,慕煙只覺得整個人痛苦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