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句芒帝君匆匆趕回仙神界,在他的印象中,青郁帝君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他讓等三天,那么三天后小滿醒來的可能性很大。
結(jié)果出人意料,滿心歡喜來到冬焱帝君的寢宮,氣氛沉重。
小滿仍未醒來。
三個帝君圍在小滿的床前,六只眼睛只剩茫然。
不應(yīng)該啊,句芒帝君拿眼睛去看青郁帝君:你也會有失手的時候?
青郁帝君收回放在小滿額頭的手指,顰眉沉思。
他也沒有辦法。
冬焱帝君帶兩人出了寢室,來到外間,他看了一眼一直皺著眉頭的青郁帝君,沉聲道:“說吧,什么原因?!彼呀?jīng)做好了最壞的心里準(zhǔn)備。
“我不知道……”青郁帝君搖頭,小滿一切正常,為什么不能醒來呢?
句芒帝君忍不住了,被指使出去跑腿他忍了,剛才在小滿床邊他忍了,現(xiàn)在真忍不了了:“你居然不知道!號稱天上地下活字典得你,居然不知道!”
青郁帝君白他一眼,懶得跟他爭論。
句芒帝君呸了一口,噴氣:“我就不該把這事托付給你,我都跟你說了她進(jìn)迷途界了,你就不能多上點心?”
句芒帝君絮絮叨叨說著,眼圈紅了。
這是他的責(zé)任,他答應(yīng)大司命要照看好小滿,怎么就出了些事呢?
真的沒想到,司命一家子都去了迷途界,那是能隨便去的地兒嗎?
對了!
句芒帝君想起了什么,急忙問:“小滿那個師姐,叫,叫……”
“茯苓?!鼻嘤舻劬浪氲搅耸裁?,接話道,“她早就醒來了……”
“對對!把她叫過來,你對照看看她們兩人的情況!”句芒帝君說著就往外竄,被冬焱帝君一把按住。
“別沖動,人就在住旁邊?!倍偷劬嬖V句芒帝君,茯苓一醒來就被接過來住在小滿隔壁廂房。
而且她照看了小滿兩天,直到精疲力竭才回去休息。
小滿的癥狀和她不同,青郁帝君早就比對過了。
“那……”真的沒辦法了嗎?句芒帝君耷拉著腦袋,心中難過萬分。
青郁帝君嘆了一口氣,再次開口:“小滿的身體并無損傷,靈魂看起來也沒有受到傷害。至于她為什么醒不來,有幾種可能。”說到此,他停住了,低頭沉思片刻,“我需要回冥府一趟,去排除一些猜測。”
冬焱帝君眼中一亮,感覺看到希望,急急問:“幾天?”
青郁帝君苦笑道:“這次可說不準(zhǔn),少則五天,多則半月,我有些猜測需要去調(diào)查?!?p> “我跟你去!”句芒帝君在冬焱帝君出聲前先喊出來,他需要將功補過的機會,而且冬焱帝君有任務(wù)在身,他不想他分心。
冬焱帝君收到句芒帝君的傳音,沉默良久,才淡淡道:“出征的招令明天會傳下來,現(xiàn)在討論也不算違規(guī)。我不在天庭的謠言在一些地方傳開了,這次八荒星的叛亂,可能就是一次試探,所以必須我親自去處理?!?p> “果然跟上次那個逃走的妖人有關(guān)嗎?”句芒帝君問道。
小滿帶回了冬焱帝君可能被妖人認(rèn)出的消息,他親自把這個消息反饋上去的。
冬焱帝君輕輕點頭,后又嘆息一聲:“我久不露面,肯定有些流言。這次在下界被認(rèn)出來,加強了流言的可信度?!彼珴u冷,沉聲道,“然而只要我親征,謠言便不攻自破!他們既然選在這時候鬧事,定叫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句芒帝君被他殺氣驚的一抖,心中暗暗替那些鬧事的妖族默哀。
你說你們都劃歸仙神界了,還鬧著去魔古界干嘛,就是你們想去,人家也不收啊。
“可是是八荒界的赦籬瀆星?”青郁帝君提問,見冬焱帝君微微頷首。他了然道,“我看他們倒不像是真心叛亂,而是想看看你會不會現(xiàn)身?”
青郁帝君摸了摸下巴,“我記得這個地方與你有些淵源?!?p> “不是我,而是我父。”冬焱帝君咳了咳,“當(dāng)初的憐憫反而得來一次次背叛,我看他們真是活膩了?!?p> 句芒帝君跳開一步,抖了抖兩根紅翎羽子,他最討厭打打殺殺了,冬焱帝君的殺氣嚇到他了啦。
既然三人都有事,小滿一時醒不來,三人便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安排,分開了。
冬焱帝君留在這里陪著小滿,句芒帝君因著要陪青郁帝君回冥府,忙著回去處理事務(wù)。
青郁帝君甩不開這黏皮糖,只得隨他去了。
青郁帝君回了自己的臥室,不忙著離開,而是先給小滿煉一壺仙丹。
冬焱帝君雖有更好的藥,但實在是不對癥。
他想起冬焱帝君喂藥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沒想到當(dāng)初的直覺那么準(zhǔn),他就是喜歡上小滿了啊。
人一動了情,就容易失去理智,冬焱帝君的身份,難道還看不出來小滿沒事嗎?
那些他都難得一見的仙丹,差點讓冬焱帝君都灌進(jìn)小滿的嘴里,真真是暴殄天物。
不過話說回來,在他出手阻攔前,小滿已經(jīng)吃了兩顆起死回生的丹藥,如此霸道的藥物進(jìn)了身體,她經(jīng)脈中靈氣的流動居然沒有亂,這也算一奇。
最奇怪的當(dāng)然是在兩位帝君連番治療后,她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想到這里,青郁帝君收回丹爐。這只是一壺固本培元的低級丹藥,主要目的不是藥效,而是這些藥能阻止冬焱帝君瞎喂東西。
青郁帝君把藥放在桌子上,留在這里自然有人去送給冬焱帝君。他推開門,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有人佇立。
跨過前院的門廊,他踱步到她身邊。
茯苓正低頭看著云層下面的月亮,沒發(fā)現(xiàn)自己等的人已經(jīng)出來了。
青郁帝君默了半晌,最終還是主動開口:“我沒猜錯的話,你在等我?”
茯苓一愣,轉(zhuǎn)過頭來,眼神游離,僵了僵,才聚焦,仿佛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彎腰一拜。
青郁帝君哪被人如此冷落過,正要冷言幾聲,發(fā)現(xiàn)茯苓一雙眼通紅,欲言又止。
他扶了扶額,咳嗽兩聲,盡量輕聲道:“有話就說?!?p> “帝君可是要回冥界?”茯苓扯著自己的袖子,聲音低的幾不可聞。
好在青郁帝君耳朵還好使,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茯苓雙眼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淚,哆哆嗦嗦,雙手捧著一個東西,遞到青郁帝君面前。
這圓珠子,不是大司命嗎!
青郁帝君不解的看向她:別光顧著哭,倒是說話啊!你這是要給我?既然要給我,那你哭什么?
“你這么舍不得,就自己留著吧。”他扯了扯嘴角,擠出這么一句來。
茯苓哇的哭開了,蹲下身來,邊哭邊說對不起,也不知是對誰不起。青郁帝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覺到遠(yuǎn)處那些探頭探腦的小仙娥,他默默撐起一個結(jié)界。
頭痛!
茯苓屬于那種在親人面前逞強,在陌生人面前松懈的人,正是與青郁帝君帝君沒什么關(guān)系,神經(jīng)才松懈了。
從絕望到迷途界找死,再被救再知道自己害了師傅師妹,她求死不得生不如死。一直在自責(zé)和絕望中徘徊,就算十分想死,也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再任性了,這個命是師傅換來的,再不能浪費。
終于能好好的哭出來,她的心中倒是輕松不少。抽泣著,抬頭看青郁帝君帝君,他正皺著眉頭看她,兩人四目交接,難免尷尬。
茯苓站起身來,好好對青郁帝君帝君做了揖,再次把圓球遞了過來,哽咽道:“他說了我們該分開了……如他所愿吧……”
原來那時你就醒了,聽到了就好,青郁帝君瞟她一眼,不知她經(jīng)過多少糾結(jié),才得出今天這個決定。
他接過圓球,收回懷中。
茯苓臉色刷的一白,頓了半晌,呆傻站著不動,青郁帝君等著她說話,她終未說什么。
青郁帝君沉吟片刻,若以往遇到這種別人的閑事,他是能躲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此番卻不知怎么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忍,肯定不是因為自己去的太晚,沒趕上救人內(nèi)疚。
難道是因為懷里揣著大司命,所以對他的弟子狠不下心?
他解開結(jié)界,轉(zhuǎn)身欲走,突然停住腳步抖了抖唇:“百年之后他還有機會重返天庭,你且守著西秀宮……”剩下未出口的話是:等他回來。
話未說完,他卻不想說了,今天他說的話太多了,真的太多。袖子一甩,頭也不回的走了。
茯苓呆呆立在原地,想明白后深深一拜。
青郁帝君不告而別,好在留下了丹藥,冬焱帝君收到這個藥時,茯苓正好來告辭。
她收到了任命書,暫代大司命一職,所以需得回西秀宮主事。
當(dāng)茯苓提出要帶小滿回西秀宮時,冬焱帝君皺眉道:“為何她要跟你走?”
茯苓難以置信的睜大眼,隨后干笑兩聲解釋,小滿是少司命,自然得回西秀宮。
“她現(xiàn)在都這樣了,怎么回去干活?”冬焱帝君斜眼看她,本著她是小滿的親師姐,所以不發(fā)脾氣的原則,“等小滿好了再說吧,等她醒了,我再問問她愿不愿意回西秀宮。”
茯苓抽了抽嘴角,她不信冬焱帝君不懂她的意思,小滿又沒嫁給他,他就這樣拘著小滿,于理不合。但他就這樣裝傻充愣不放人,她也沒辦法。
自她跟著小滿住進(jìn)這復(fù)陽宮,便能感覺到帝君對小滿的心思。但小滿是霞光女神托付給大司命的孩子,現(xiàn)在師傅不在了,她自當(dāng)接替這個任務(wù)。
正當(dāng)她正襟危坐將要理論一番時,冬焱帝君從青郁帝君帝君留下的藥瓶中,掏出一顆丹藥喂到小滿嘴里。動作輕柔,手指繞上小滿耳間的碎發(fā),把它們慢慢梳理到她耳后。
帝君這動作嫻熟,看的茯苓臉紅耳熱。
迫于這里的氣氛,她只得答應(yīng)將小滿暫時留在復(fù)陽宮。其實就算把小滿帶回去,她也不知道怎么救她才好,以她自己的人脈能找到比青郁帝君帝君更好的救援嗎?
小滿,不是師姐不帶你走,有人跟師姐搶著疼你!
茯苓暗忖,還是先封鎖小滿已回到仙神界的消息,等人醒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