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秀宮,小滿的寢室中,句芒帝君對她劈頭蓋臉一頓痛訴。
小滿原本高昂的頭,慢慢耷拉下來,等句芒帝君發(fā)泄完離開,她仍沒抬起頭來。
她才從師姐那里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情跌宕起伏時,就被一大早打上門的句芒帝君一頓好罵。
以她的性子,被罵了肯定要罵回去的,但聽他說起冬焱帝君為她做的種種,不知怎的就泄了氣,提不起勁來。
她還是第一次產(chǎn)生這種情緒,不知是羞愧還是羞愧。想到帝君為她做了這么多,心中難免驚訝不解。
茯苓一直都在房中陪她,句芒罵人時沒有避著她,不如說她們都被他罵了。
冬焱帝君不得不再次歷劫的事,歸根結(jié)底是西秀宮一群司命犯的錯!
茯苓不去迷途界找死,小滿就不會冒險找她,哪會有后面的事!
句芒氣沖沖離開,小滿昏迷時他來氣,小滿醒來他也高興不起來。
兩姐妹坐在房中,“小滿。”茯苓見她久久低眉不語,輕聲問道,“可要我出去,留你一人靜靜?!?p> 小滿搖頭,抬起眼來苦著臉道:“師姐,我不明白,不明白啊?!?p> 茯苓等著她繼續(xù),小滿皺眉道:“句芒哥哥說冬焱帝君是為了就我才下去歷劫的,他為何要這么做?”
茯苓走到小滿身邊,手掌輕輕放在她肩上,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他的心意你還不懂嗎?”
小滿低頭,躊躇半晌,開口道:“他,他。不對,不是他,他不是薛源……”喜歡她的人是薛源,她喜歡的人也是薛源,冬焱帝君是冬焱帝君,不是薛源。薛源喜歡她,冬焱帝君沒道理喜歡她。
“我早就明白的,薛源只有一世,冬焱帝君不是他……”想起薛源,小滿陷入回憶,暫時忘記了冬焱帝君的付出。
不是她想逃避,而是她失戀了,她的薛源不在了,真的不在了,哪里都找不到了……
茯苓見她這般模樣,知道現(xiàn)在無法再提冬焱帝君的事。只是拍拍她的肩離開,留她一人在房中靜思。
接下來的幾天,小滿吊唁失去的初戀,絕口不提冬焱帝君。
句芒來催小滿下界履行職責,卻被茯苓攔了下來:“一個人要弄明白對另一個人是何種感情,很難。帝君能否再給小滿一點時間?”即使小滿現(xiàn)在選擇逃避,但她相信,她終會面對,她是小滿,是勇敢的滿天星。
句芒讓茯苓勸走了,她一回頭,發(fā)現(xiàn)小滿站在不遠處望著這邊。
茯苓溫柔望著她,小滿走過來拉起茯苓的衣袖,一臉無助:“師姐,你也覺得我該去找他?”
茯苓默了默,拉起小滿的手,慎重道:“于公于私,我覺得你都該去?!?p> 小滿嘟著嘴睜大圓眼,想說什么,卻被茯苓制止:“你先聽師姐說完。我知道你現(xiàn)在在想什么,你總說薛源只是一個角色,是冬焱帝君演的角色,你喜歡的也是這樣一個角色。但是小滿,司命不是說書人,我們的命理也不是話本子,是真真實實的人生。薛源的一生是鮮活的一生,他不是舞臺上的角色??!”
茯苓看小滿流淚,知道她聽進去了,“薛源是活生生的,薛源就是冬焱帝君??!就算你覺得他與帝君不同,但他至少是帝君的一部分??!”
小滿猛抬頭,欲言又止,淚水涌出眼眶,使勁拿手擦了擦,終道:“也就是薛源還活著,活在冬焱帝君的體內(nèi)?!?p> 現(xiàn)在她最關(guān)心的,還是只有薛源。
“小滿?!避蜍咻p撫她的長發(fā),為她擤擤鼻涕,為難道,“薛源只是冬焱帝君的一個側(cè)面,冬焱帝君在某個時間段被叫做薛源,這樣你能想通嗎?”
她明白,現(xiàn)在的小滿還不能理解,感情的問題誰又說的明白,但她不想讓帝君的犧牲白費,至少在她看來,靈魂一樣的人,就是同一個人。
小滿似懂非懂的點頭,陰郁的心情好了些,才經(jīng)歷過初戀又失戀的她,有了失而復得的小確幸。
心中開了一扇門,只要走出去便是晴天,之前是她自己不愿出去罷了。
茯苓見她的小臉一點一點明亮起來,曉得活波開朗的小滿又回來了,心中擔憂放下一分。
接下來幾天,茯苓好好陪著小滿,開始小滿總是問她,薛源就是冬焱帝君嗎?明明一點不像。
她有困惑,從來沒把冬焱帝君放到心中那個位置,現(xiàn)在突然告訴自己他就是他,她喜歡的也是他,仿佛對薛源有一種背叛。
畢竟她喜歡上薛源時,非常清晰的告訴自己,兩人不一樣。
后來慢慢回憶陪他的這幾世,其實從懷久那世開始,她對他的感情就起了變化,那一世的她,又是怎樣看他的呢?她把懷久與薛源分清了嗎?
她喜歡的人究竟是冬焱帝君還是只有冬焱帝君的一部分?
應該再見他一面!只有見到他,自己才會有答案!
這個想法一產(chǎn)生,小滿便迫不及待想下界。
“不管怎樣,他幫了我,我應該下界去感謝他。”小滿對茯苓說道。
“你就是想去看他,就直說唄。”茯苓捂嘴笑,羞得小滿沒處躲。
兩人此時站在院中,茯苓拍拍小滿的手,輕輕嘆氣,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小滿終于正視了冬焱帝君的感情,茯苓安心之余想起不久前的一件事。
她告訴小滿有別的事相談,拉著她回到屋里。
“什么事這么神神秘秘的?”小滿一進屋就連忙問。
“你有幾個姑姑呢?”茯苓沒頭沒腦來了一句,把小滿問傻了眼。她拉著小滿慎重道,“不是我防著你家親戚,而是上回你那白姑姑把你害慘了。前兒又來了個什么梅姑姑,非說找你有事,打聽你人在哪里?!?p> 小滿歪頭想了一會,皺眉道:“我沒什么梅姑姑啊,再說白雪姑姑也不是親的,是干姑姑好吧?!闭f著她站起來,一副氣哼哼的樣子,“來碰瓷的吧!人在哪?我去會會?!?p> 茯苓拉她坐下,“我說了你在下界辦事,幾百年沒回來了,把她支走了?!彼砸粔q長一智,姑姑一類,能趕走就趕走。
小滿低眉笑道:“看把你嚇得!我再也不會幫人寫命理了,別人的人生,我可負擔不起。”她拉高聲調(diào)有感而發(fā)。
房間里忽然安靜下來,兩人都想到了什么——冬焱帝君還在輪回里受苦呢,白雪姑姑還被天帝關(guān)在牢里呢!
說回這件事,兩人討論來討論去,都覺得不去追查為好,免得又害了旁人。
茯苓倒了兩杯茶,嘆氣道:“說到這我得啰嗦兩句,如果你覺得冬焱帝君對你有恩,你才下去找他,那我得勸你別下去了?!?p> 小滿端著茶杯愣了愣,巧笑嫣然:“我說了要下去找他嗎?”
“小滿,認真點,感情的事萬不能兒戲!”
“師姐,我明白你的擔心。”她放下茶杯,正色道,“自己說過的話我都記得:如果我真的喜歡了,不管是何人,我定會表白!不管他喜不喜歡我,我會給自己的感情一個交代!”小滿的臉上帶笑,眼中卻含淚,“我真的喜歡薛源,卻沒有好好告訴過他,我沒有給自己交代我很遺憾。如果說他只是帝君的一部分,那么我以后爭取喜歡上全部的他,這樣不行嗎?”她擦干眼淚,給茯苓一個微笑。
感情的事,讓人歡喜讓人幽,平白無故給自己填愁,可這些愁這些幽,不正是讓人上癮之處嗎。
茯苓自己尚在局中,被小滿的勇氣刺痛,忍著揪心的疼痛,點頭道:“你說的對?!惫粠熋酶佑赂?。
又過了幾日,小滿收拾好心情,辭別茯苓上路。
先跟著句芒帝君去了冥府,青郁帝君接待了他們,告訴小滿冬焱帝君在什么地方投生。
臨走時,小滿不經(jīng)意問道:“聽師姐說我?guī)煾翟谀@做事,他還在這嗎?”
青郁帝君挑挑眉,高深莫測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師姐這么說的?”
看他這表情,小滿呆呆傻傻點頭,心中直打鼓。
青郁帝君帝君從來不是好相與的,看他這表情好慎人。
“唔,他現(xiàn)在不在冥界,到別處辦事去了?!鼻嘤舻劬俅涡χ卮?。
他笑得小滿心中發(fā)毛,不敢再問。
師傅您老怎么就落到了這位手里,自己好自為之吧。
句芒帝君全程靜默,不過臉色十分難看。
青郁帝君自然不會自找沒趣,早早把人打發(fā)走了。可憐小滿一路都忍受著句芒帝君的高壓。
半道她忍不住了“句芒哥哥?!毙M怯生生的喊道,被他一個白眼翻過來。
得,還是老老實實跟著走吧,他能陪著她走完迷途道就該千恩萬謝了。
兩人來到目的地——蒼云界的出口,沉默是金的句芒終于發(fā)話了:“公事繁忙我就不陪你去了?!彼表M一眼,見她低眉乖巧的樣子就來氣。
合著你們都是有情有義的仁人義士,就他自己是壞人是吧。
想起冬焱帝君和青郁帝君一伙把他排除在外的樣子,更上火了,他鼻子里哼哼道,“這世劫難既然是你們自己求的,就自顧自活吧,我可不去湊熱鬧?!?p> 小滿眨眨眼,句芒哥哥你什么意思呢?您不來監(jiān)工了?
句芒帝君鼻孔朝天,繼續(xù)哼哼:“求我也沒用!我肯定不會去看你們的!”
小滿裝出一副不解的樣子,耷拉下眼皮,心中把這位大神的心思盤算了一個來回:敢情他一直覺得她期盼著他的到訪嗎?
誰會喜歡監(jiān)工啊,您不來了,真是求之不得。
小滿不跟他啰嗦,想明白后,巴不得越早離開越好,她主動往通道里一蹦。
冬焱帝君,我來了!
文池子
真不是我想拖,小滿現(xiàn)在精神跟不上身體的成長,又是初戀,所以才這么猶猶豫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