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國的允太后,周順帝的親生母親,早年顛沛流離,九死一生,后又經(jīng)歷奪嫡風(fēng)波,心灰意冷。復(fù)雜的經(jīng)歷使她精神受到嚴(yán)重打擊。最終她殺人立威,才尋得些安全感。
多疑的她,對權(quán)力有著極強的控制欲,同時她也是聰明的女人。對付敵人,她陰狠毒辣,治國安邦,她展示了政治家的卓越風(fēng)采。
她剛強的性格和超然的地位,使她在大周國說一不二,不是皇帝勝是皇帝。
允太后讓順帝娶元華的女兒,引起順帝強烈反抗,這讓允太后覺得,長大的皇帝日漸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這還了得!她更是執(zhí)意為之。
元華公主同樣排斥母親這個決定,可就算她是最受寵的女兒,也不能改變母親的決定。
兒女的反抗越大,允太后越是覺得權(quán)力失控,連自己的兒女都不能掌控,還能掌控大周嗎?她需要證明權(quán)力還在手中,她需要彰顯力量。
于是太后力排眾議,十二歲的淑君嫁入宮中,立為順帝之后。
十里紅毯,百匹駿馬,千兩黃金。淑君的外祖母用重禮為皇帝聘下皇后,這在大周國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
婚禮當(dāng)天,順帝勉強跟完婚禮流程,還未入洞房,人便消失不見了。
新房中,皇后帶來的隨從們,知道她不喜歡旁人伺候,又見皇帝遲遲不現(xiàn)身,氣氛尷尬,便自覺退到大堂以外,留下她自己獨處。
淑君已退去華服鳳飾,穿著舒適便裝,端坐在床上。
雖然轉(zhuǎn)世以來,她從不為女身煩惱,但事到如今,卻不得不感嘆一句不公。新郎可以隨意離開,新娘卻要獨守空房。
“扣扣扣!”窗戶傳來陣陣輕響。
淑君站起身來,窗欞撐開一條縫,一只巴掌大小的鳥兒撲進懷中。
她雙手抱起鳥兒,好肥!個子不大點,肥得像球一樣。
“你這么肥,還飛得動嗎?”她莞爾一笑,把鳥兒放在膝上,拿手指挑了挑鳥兒頭上的兩根紅毛。
句芒帝君傳聲道:若是不肥,怎么能叫肥遺?
淑君一愣,接著咯咯大笑:“原來肥遺的名字是這么回事啊?!?p> 小肥遺拿短腿撓頭,撓不到,逐放棄,干巴巴嘿嘿:那個,我逗你笑了,我們算和好了?
“我們有吵架嗎?”淑君詫異。
鳥眼瞪圓了,紅嘴殼張的大大的:怎么沒吵!你不許我滅了那狗皇帝!
“又胡鬧!”淑君收起笑容,正色道,“下界的帝王將相,應(yīng)運而生,受造化玉碟約束,關(guān)乎國家命運。哪是你想滅就能滅的?!?p> 小肥遺氣呼呼的煽動翅膀,掙扎道:可是,他竟敢娶你!
淑君攢眉,正要回話,忽聽得外間唱和:“陛下駕到!”
順帝獨自走了進來,與皇后隔了丈遠(yuǎn),停下腳步。中間隔著幾層紗幔,床上的人兒看不真切。
“你……”想起里面的人即是皇后,又是侄女,順帝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急死鳥兒了,小肥遺心中暗罵:嘰嘰復(fù)嘰嘰,你敢過來試試,我啄你一臉血!
他氣呼呼的蹬腳,一不留神,從床上滾了下去。
淑君起身,從地上抱起小肥遺,對順帝淡淡道,“女甥賀舅皇陛下萬歲?!?p> 聞言,順帝嘆了口氣,沉默良久,再次開口,房中氣氛變了。他的話語中帶著笑意:“你還像以前那樣稱呼我吧。”說罷,他便離開了。
聽得皇帝沒有和淑君圓房的意思,小肥遺大大松了口氣,當(dāng)然能不殺人,最好。
他抬頭去看淑君的臉,怔了怔,轉(zhuǎn)身化作句芒本體,站立在她跟前。
他要觸碰她的手穆然停在半空,淑君似乎在走神,沒有看清身前多了一個人。
句芒帝君心中憋悶,眼神黯了黯:別告訴我你在想剛才那人,別告訴我……若真是,非宰了他不可!
“你在想什么?”他還是沒忍住,沖口而出。
“婚禮?!笔缇舸舻幕剡^神來,勉強笑道:“我在想我與小滿的婚禮……如果當(dāng)時她沒有離開,我們應(yīng)該成親了吧……”
句芒帝君愣住,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變作小肥遺,撲騰著落到床上。低著圓腦袋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氣,又是在生誰的氣。轉(zhuǎn)身拿屁股沖她,一聲不吭坐著。
一夜斗轉(zhuǎn)星移,淑君睜著眼,思戀到天明。
第二天皇宮都在傳,皇后失了寵,昨晚皇帝連合巹酒都沒喝便走了。
淑君不在意周圍的冷眼,依然種花,溜馬,然后每五天朝拜一次太后。
每次為太后行奉食利,她的神態(tài)動作一絲不茍。允太后越看她越喜歡,越是喜歡,越是對順帝其他的妃子看不慣。
允太后想要自家血統(tǒng)的孩子,順帝已有三子,她一個都不喜歡。太后威脅順帝要斥退后宮所有美人,讓皇后得專寵。
順帝本就因血緣關(guān)系排斥皇后,知道太后的意圖后,更是無奈、悲憤。即使太后命令他去找皇后,他也只站在抱月宮的宮殿門口,從不邁步進門。
又過了數(shù)月,太后得知柔妃有孕,大怒,準(zhǔn)備殺雞儆猴。
淑君找到太后,掩面痛哭道:“美人無罪,是孫女無福,不能生子。”
你想拿十二歲的孩子干嘛用?
允太后嘆道:“皇后性格寬厚,不知嫉妒,是順帝之福啊?!敝劣谑虑樵趺刺幚恚瑓s未表態(tài)。
淑君心事重重回到抱月宮,遇到了等候多時的柔妃。
淑君叫人賜座,柔妃卻不落座。只聽噗通一聲,她跪倒皇后面前,凄凄切切喊道:“皇后救命!”
柔妃哭著癱倒在地上,說什么也不起身,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嗚呼道:“只要皇后保臣妾生下孩子,臣妾愿意把孩子送給皇后娘娘扶養(yǎng)。臣妾愿意……愿意與這孩子斷絕一切聯(lián)系。”
淑君聽懂了,想必太后的想法從來沒有藏著掖著,有人故意透露給柔妃,讓她自己決斷。
柔妃以為這樣就能保下孩子和自己的性命?太天真。
皇后飲了兩口茶,掃了座下苦主一眼,淡淡道:“你可想好了?你可想過,就算把孩子給我養(yǎng),太后也不一定留你性命?!?p> 柔妃猛地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接著垂首,戚戚道:“只要你保我平安生下孩子……”
看來她還不至于太蠢,有好好考慮過。
“我只能盡力而為。”淑君仍淡淡道,“最終能不能行,還得看……”
“您行!”柔妃凄聲喊道,雙膝交錯前行,抓住她的裙擺,“只要您答應(yīng),就一定行!”
柔妃淚眼婆娑望著她,十指緊緊抓著她的裙擺。淑君定定望著她的臉,嘆了口氣,點頭應(yīng)了。
柔妃吭吭唧唧走了,宮人們跟著退了出去。
空蕩蕩的房間,一個圓圓的影子晃晃悠悠出現(xiàn),“我認(rèn)識你這么久,竟不知你喜歡美人淚?!毙》蔬z惡狠狠道。
淑君愣愣看他,什么意思?肥遺化為原型,長身聳立的句芒帝君,找了個凳子一屁股坐下去,翹著二郎腿:“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她的眼淚不簡單,稍加煉制就是魅藥。”
淑君放下茶杯,不以為然道:“她屬性如此,倒不是有意為之?!?p> “哈!聽你這語氣,你挺懂她呢。你與這柔妃是老熟人?”句芒帝君的大臉湊了過來,陰陽怪氣道,“你與我說說,這位是天上哪位仙子下凡?”
淑君詫異看他:“你這又是發(fā)哪門子的火?你以前說過,這里是天神眷顧的地方,遇到仙神界的神仙,很奇怪嗎?”
遇到神仙不奇怪,遇到能勾引你的神仙才奇怪。
句芒帝君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墒撬降滓率裁矗克钟惺裁戳鰜硗侣缎穆??
如霜打的茄子,他神色黯然,沮喪問道:“她是誰?”
“她是誰并不重要?!笔缇p描淡寫一筆帶過。
屋里的氣氛冷清的慎人,句芒帝君偏頭瞅她,不知在想什么。
過了半天,他盯著地板,賭氣道:“其實你帶著記憶而來,又覺醒了法力,完全可以不管這些俗事。你管他們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干嘛?早早結(jié)束了這一世,回去做你的帝君。”
“若是這樣,就失去了轉(zhuǎn)世的意義?!笔缇驍嗨睦悟},抬起手掌,接過窗欞投射進來的一縷陽光,輕言細(xì)語,“我克制自己,慎用法力,不讓自己偏離她制定的命理。九世情殤錄對我的約束比想象中強,同理,對她的影響不會弱。只要我好好按照她寫的命理演繹下去,總有一天,命運會帶她回到我身邊?!彼栈厥终?,篤定道,“從一開始,她便是這情劫的一部分。這場九世的情殤,不只是我的,也是她的。只要法則之力還在作用,她就逃不開走不掉?!?p> 句芒帝君無限惆悵端量她,果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滿,她還是“他”,即使換了不同的面孔。
他苦笑一聲,啞著嗓子道:“如果,我說如果。如果小滿脫離了三界,法則之力已無法約束她,你又如何?”
對面的女子冷笑一聲:“若真是如此,那我便想法拉她入局!把她困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