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陸地寬廣的是海洋,比海洋寬廣的是天空,比天空寬廣的是心靈。
無限無法描述和集中起來,像混沌、像無極的大圓,像鋪展無盡的背景底色。要么它不會循環(huán),時間被表述為空間,空間以時間來代替,浩渺無際,無始無終。要么它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循環(huán),運動和靜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大動大靜像它的呼吸。
吞噬和排出瞬間完成,無法定格下來,它擁有一切。制造了一切,毀滅了一切,等于了一切。
有限才能把時間挽留下來,存在才能顯示出來,物質(zhì)和意識作為時間和空間的影子制造了自由,既在其之中又在其之外。
物質(zhì)是意識的背后,意識是物質(zhì)的主宰。
表達出物質(zhì),才能凸顯出意識。
物質(zhì)里有物質(zhì)和意識,意識里有意識和物質(zhì),人沒有機會分解完畢,這就得有一個趨向,偏重于哪一個方面,以物質(zhì)為根還是以意識為根。其實,這里面有一個幾乎很明顯的秘密,喜好物質(zhì)的人更多地喜歡利用意識,喜好意識的人偏重于物質(zhì)的手頭運作。
很意識的人往往孤家寡人,以物質(zhì)為把手的人才被人津津樂道。
把有化成無有,把沒有化成有,在這中間分析出來的成分就是理的運行,人理和天理的在此昭彰。
以物質(zhì)為武器的人可以不明就里地糊涂,能拿出意識來的人畢竟是很純粹的人。
這個純粹不是指的對與錯或者圣潔與黑暗,而是人成了理念的化身,達到意識的目的。
今晚你多看多學多觀摩,你是我們四人中的周圍,你這個周圍才是重點。如果想動手,你也不用考慮,我們就在你的身邊,氣定神閑,明月出海。
在碎面前,卜二般成了一個不會說話的,碎真的很會說話,幾乎把自己想要說的話都給說了出來。卜二般看看破苦笑了一下,真的很理解他的沉默。
一只大大的木鳥停在空中,四人站在木鳥的頭部位置上,貴雷妝當前而立,破碎和卜二般把他拱衛(wèi)在中間。
這一刻貴雷妝幾乎疑心自己就是三十八號,只要自己不想躲就永遠躲不過去。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是,是已經(jīng)身處在地獄之中,而不能割舍的是凝望人間的執(zhí)著。
飛毯飄飄,自小及大,傾斜著飄到了木鳥面前。
趙昂還是留在了山家院子,今晚他不便出面,但相信他有手段對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諾爾曼性子暴躁,看到木鳥上面有四個人,心里就暗罵了一句,回去一定找趙昂算賬,什么一個人、一個半人、兩個人?是四個人,數(shù)數(shù)都數(shù)不清楚了?
貴雷妝和卜二般的白發(fā)是雷打不動的標志,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一左一右兩個穿著灰袍的人是誰,看著像頭陀,但??怂怪肋h不是頭陀那么簡單。
貴雷妝很大方,事無不可對人言,介紹一一,貴雷妝,卜二般,破,碎。
安娜看到破碎一個巨大一個矮小的模樣,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哥倆也太失調(diào)了吧,她關(guān)注上了巨人破。
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但有意無意瞄準了碎。
自己這邊,??怂挂惨灰涣脸隽松矸?,福克斯,約瑟,安娜,董,諾爾曼。
貴雷妝:知道你們要來,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匆獊恚?p> 我們是來殺你的,肯定不能說得這么直接,語言因為欺騙才內(nèi)容豐富起來。
福克斯:不敢相請貴先生隨我們?nèi)國邦城游玩一遭。
不敢就是敢。
貴雷妝習慣性地看看天空,又看看天邊?!叭绻艺f不呢?你們是不是很為難?”
福克斯:“那只能難為一次了。”
好!
說完好字,貴雷妝就坐了下來,他咬著牙才沉聲吐出了一個“好”字,他忽然覺得有一股記憶刺痛了他,他就是三十八號,已經(jīng)跳下了船,在齊腰深的水中行走。
非常孤獨地走了大約四五天的樣子,水已經(jīng)腌得他快成為一塊鹽了,腦袋也迷迷糊糊。長天和海水一色,滾滾浪濤在整個的微微動蕩中也少不了追逐和嬉戲。
我何不在水面上行走,念頭剛出,他果然就行走在了水面上,在水里泡太久了,走路已經(jīng)走不穩(wěn)。動蕩稍停,這時才欣喜地發(fā)現(xiàn),遠處出現(xiàn)了一座海島,還看到了兩根高高的樹干。
天梯?
這就是那座叫天梯的海島,方圓數(shù)里并不大,像個圓饅頭,幸虧在兩側(cè)有些凸起,才看起來不那么平坦。因為無遮無攔,草并不容易在這里生長,只有一種抓地很緊的大墩子草才能住下來,一旦住下來就連成一片。但就是這樣,幾百年下來草還是沒有鋪滿,中間留有很多間隙。
在這些間隙和岸邊見縫插針地挺立著一種矮矮但粗壯的小樹,衣青衣說過,這叫眼底樹。從上面看沒有什么稀奇,如果躺下來把眼睛躲在樹底下看,就會發(fā)現(xiàn)葉子的背面都長著眼睛,是一些紫色的狹長圈圈。
兩個半地窖半木屋的房子依著凸起的硬地而建,遙遙相對,這邊住著衣青衣,那邊有高高兩根木柱的地方住著衣素衣。木柱子不知道有什么來歷,衣青衣說來的時候就有了。后來被衣素衣當成了秋千架,木柱子是活著的,用指甲掐一下,它會流出褐色的汁液來。
衣素衣早已經(jīng)不在,她去了魔界,唯余空屋紀念著當年的舊事。
自己這次重來天梯是找衣青衣相助的,接山那邊出了大麻煩,需要他這個劍夢家族的族長出山。
穿著一身青衣的衣青衣一早就看見了他,三四十歲的樣子,清瘦,神色冷冰冰,眼睛卻從來是溫柔的。
把天界人界陰界魔界冥界齊聚接山,要劍夢家族交出“什么”的事情說完,衣青衣不耐煩地揮揮手?!澳隳軌蚪鉀Q的事情,還來麻煩我做什么?”
三十八號:“你是族長,你不出面誰出面?再說了,你不是還掛著一個人界之主的頭銜嗎?”
衣青衣:“我不管?!?p> 三十八號:“‘什么’還沒有頭緒?”
衣青衣:“哼,如果有了頭緒哪里容得下他們那些不要臉的放肆?!?p> 三十八號:“可老拖著也不是辦法呀,接山的罩界快要打破了?!?p> 衣青衣隨手拋出一塊石頭,給了三十八號?!斑@樣,你帶著‘什么’過去,見機行事,等我處理完一些事情就趕過去?!?p> 三十八號把石頭按進自己的身體,等它變成一塊胸骨之后,就告辭了。
說不動衣青衣,自己得先去頂著不是,而且夢茵和劍章,自己也想去見一見他們,還有何也老山長。
都是什么鬧得,摸一把胸膛,在空中劃出一條線,跨過了線就到了自己的夢境。
這個夢境是自己的大本營,絕對的后方,是夢境但也是自己的第一空間。
自己有一天忽然發(fā)現(xiàn)了自己,蹲在門前的土堆上拿著炒菜的鏟子玩土。眼睛一亮,也許是腦殼子里一亮,看到了自己。
明明滅滅,又過了好久,自己才有了記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那時眼里只有自己,沒有別人。
都是一些片段。
看不見人,但聲音卻能傳到耳朵里,聲音很大和打雷一樣,嘰嘰喳喳成片或者一對一地你問我答和你說我聽。
完全清楚地看到的第一個人是爺爺,七十多歲了。
一人一個小木凳子出家門往西七十米,再往北八十米,那里有一道石頭墻,是李家的院墻。放好凳子,懶懶地依靠著墻壁半瞇著眼曬太陽或者看風景、看人的經(jīng)過。
這里是一個小廣場,一條斜路從中間穿過,西邊是一口石井,東邊是一盤石碾。
暈暈乎乎,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自己的世界是什么,外面的世界是什么,總是沒有發(fā)覺自己,經(jīng)常把自己弄丟。
但有另一雙眼睛替我關(guān)注著世界。
幾個打盹過去,看看太陽不早了,升到了半空或者西西地要落山了,爺爺提著凳子,我抱著,又一前一后的回家。
不記得說過什么話。也許說過什么話,但已經(jīng)不記得了。
第二個記得是母親,她進了堂屋的里間,喊我和我的哥姐弟妹起床,只記得她說,快起來,你們的爺爺過世了,接著就給我們穿衣裳。
老人過后總留有很多回憶給后人,在談天說地的時候絮叨出來,那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有雙親,有三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母親對我說,就你有福,你是跟著爺爺來的,你的名字也是爺爺取的。
所以在很久的后來,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為我的名字驕傲,不管大名還是小名。
說,從泰萊的列車上下來,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到家還要走四五里路。爺爺在前面抬動著沙沙沙地走,我綴在后面也沙沙沙地一路跟著。爺爺沒有回頭,但他一定聽到了我,也知道了我。
砸了門之后母親趕緊收拾西屋,說先住下來,明天再搬到堂屋。
爺爺笑了,說,等一個月之后吧。
天黎明的時候就有了我。坐月子可不得一個月嗎,回想起爺爺?shù)脑拋?,家人把他看為神人,更加的敬重?p> 爺爺走了,我更加的孤獨。也恰好眼睛真正的亮了起來,我要獨自面對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