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清酒
月光融在一杯清酒里，落座的蘇慕華與蘇緋推杯。積雪的白光映照在美味佳肴上，似恍惚中又添幾分味蕾。
???顧燭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鞋頭已被雪水潤濕。
???“七弟在他國過得怎么樣？”蘇慕華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菜。
???“尚可?！碧K緋唇角彎起，又自顧自地斟了杯酒。
???顧燭眼珠子在兩人中打轉(zhuǎn)，輕微地提起嘴角。她這個(g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慕華就是來套近乎的，為了增進(jìn)感情而增進(jìn)感情。
???至于為什么？顧燭不由得把目光放到蘇慕華的侍從成一身上。他站得像王府門前那顆挺拔的大樹，風(fēng)不動(dòng)，樹不動(dòng)，枝丫也不動(dòng)。
???倒是蘇慕華身邊一條好走狗。
???他們狼狽為奸，為的可不就是蘇家的江山嗎？
???表面上蘇慕華處處退讓，不同于太子蘇烈的橫沖直撞。實(shí)則他滿打滿算，什么都喜歡在有八成把握的情況下再與對方博弈。
???太子蘇烈就吃過他的不少悶虧。
???所以說，蘇慕華是不吐骨頭的青年狐貍。
???而當(dāng)今圣上，則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老狐貍。
???兩人還在洽談，顧燭卻有點(diǎn)站不住了，她偷偷瞄了眼旁邊的丫鬟侍從們，得，都比她抗扛。
???顧燭在衣裙的遮蓋下偷偷提起一只腳，角尖點(diǎn)在地上繞著轉(zhuǎn)了一圈。覆而，她又換了一只腳，右腳重復(fù)剛才的動(dòng)作。
???結(jié)果在她轉(zhuǎn)到一半時(shí)，蘇緋輕飄飄的眼神遞了過來，狀若無意，又精準(zhǔn)明確。
???顧燭被嚇得保持那個(gè)姿勢不敢動(dòng)了，她怎么會想到他能一心二用，既能和蘇慕華融洽談笑風(fēng)生，又能不在他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分神來注意他們？
???顧燭斗膽把腳放下，雙眼下垂老老實(shí)實(shí)地站著了。
???“燭兒，給晉王敬酒?！碧K緋并沒有看她，而是淡淡吩咐道。
???顧燭下意識捏緊了雙手，身體抖成篩子似的走到晉王旁邊執(zhí)起酒壺。
???兩種若有若無的淡香縈繞在她鼻間，顧燭屏住呼吸，抬手給蘇慕華倒了滿杯屠蘇酒。
???這期間蘇慕華抬頭看了她一眼，待她倒?jié)M后忍不住詢問了一句：“你是叫什么？”
???剛才聽蘇緋說起她的名字，他倒有種故人歸來的感覺。
???明明這故人也才去世沒幾天。
???顧燭自作主張給蘇緋倒了一杯，邊倒邊說：“回王爺，婢女燭兒?！?p> ???“燭兒？”蘇慕華重念了一遍，“哪個(gè)燭？”
???顧燭退到后面，“燭火常在的燭?！?p> ???蘇慕華沒說話了，他端起那杯屠蘇酒遞到嘴邊，仰頭一飲而盡。
???“怎么，皇兄看上這個(gè)丫鬟了？”蘇緋問。
???蘇慕華笑了笑，“沒有，只是莫名想起了他人?！?p> ???明明不是同一個(gè)人，可這眼神相似的很，蘇慕華又看了顧燭一眼，忍不住唏噓。
???在世時(shí)顧燭總喜歡繡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東西送到他書房，盡管他很少看。這其中就有她繡的一副字。
???“燭火常在，榮華不熄?！?p> ???晚宴后，蘇慕華準(zhǔn)備回去了。
???明月照積雪，蘇緋放下筷子，對旁邊的顧燭說：“燭兒，你去送送晉王。”
???又被叫到的顧燭一臉的不可置信，怎么又是她？蘇緋這叫她的頻率明顯已經(jīng)超過了正常范圍。
???蘇緋看了看她懷疑的眼神，揮了揮手，“去?！?p> ???顧燭沒法，認(rèn)命地為兩人領(lǐng)路。
???今夜冷風(fēng)吹得溫柔，衣角也翻飛的溫柔，蘇慕華一身榮華之姿，蕩起華服風(fēng)光無限。
???來到王府門前，顧燭低頭退到一邊，“王爺慢走?！?p> ???“有勞了。”蘇慕華背過手去。
???顧燭仍舊低著頭，“積雪路滑，王爺小心。”
???蘇慕華抬腳跨過門檻，不再看她，成一緊隨其后走出大門。
???月亮從對面屋檐上露出彎彎的一角，顧燭抬頭望去，只道今晚月光真給力，一同給力的，還有融雪。
???遠(yuǎn)處蘇慕華和成一的背影遠(yuǎn)去，顧燭最后看了一眼，轉(zhuǎn)身準(zhǔn)備往里走。
???誰料她剛轉(zhuǎn)過身，就看見木愣子好死不死地站在她身后。
???宛如幽靈一般悄無聲息，足夠大半夜出來裝神弄鬼。
???顧燭被嚇得往后一跳，拿手拍了拍胸口，忍不住道：“木愣子，你走路怎么沒有聲音？”
???木愣子蹙眉，不滿道：“是你太過專注了，還有，我不叫木愣子?！?p> ???說完，木愣子轉(zhuǎn)身往里走，丟下不知所措的顧燭。
???顧燭追在后面問：“那你叫什么？”
???這回木愣子打死也不說了。
???“無趣?！鳖櫊T小聲嘀咕一句，揣著胳膊走在他后面。
重回食桌旁，蘇緋已叫人把菜食都撤走了，顧燭凝眉，總算感覺出來了不對勁。
“走?！碧K緋站起身，優(yōu)雅從容地走向臥室。
顧燭和木愣子一前一后的跟在蘇緋后面，始終保持得當(dāng)?shù)木嚯x。
行至門前，木愣子退下了。
留顧燭一人與蘇緋對視。
“怎么？”蘇緋稍稍側(cè)身，“忘了規(guī)矩了？”
恍然大悟的顧燭收回視線，暗罵自己鬼迷心竅，匆匆打開臥室的門扉。
門開后，蘇緋提腳走了進(jìn)去，白衣拂過腳底門檻，惹一身風(fēng)塵。
顧燭待他完全進(jìn)去后再進(jìn)去，守在門邊也不敢踏越半步。
“替本王更衣?！辈贿h(yuǎn)不近處，蘇緋的聲音傳來。
顧燭猛然抬起頭，心跳漏了兩拍，雖說自己無所謂，可真正要她實(shí)施可就不一樣了。
她踱著小步子走到蘇緋身邊，見他抬起雙手，目望前方。
顧燭哆嗦著把手放到他腰間，手指扶在腰帶上，長長絲絳掠過她的手背，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她屏息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把頭側(cè)到一邊解開腰帶。
比這更讓她難受的，是頭頂傳來的淺淺地呼吸聲，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她顧燭上輩子也沒碰過男人，怎料這一世直接來了個(gè)正面接觸，這誰受得了。
“好了嗎？”上方突然傳來聲音。
顧燭身子微微一抖，她把解開的腰帶放到手里，道：“好了?！?p> 蘇緋低頭看了眼，輕輕嗯了一聲，“那繼續(xù)?！?p> 顧燭雙手托著的腰帶差點(diǎn)沒掉地上。
為什么她感覺，今天的氛圍和昨晚的氛圍如此與眾不同呢？
沒由她多想，顧燭把腰帶放到一邊，又抬起手想要脫他的外衣。
蘇緋身長，脊背挺得又直，顧燭踮起腳努力地用手去觸碰衣領(lǐng)。
只是剛剛碰上，就見蘇緋低了頭。
顧燭揪著衣領(lǐng)的雙手放在他胸口，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她抬眸緊張地看他，見他溫聲道：“繼續(xù)?！?p> 顧燭快速低下頭，心想不管了，直接一手扯一邊，硬生生把蘇緋的外衣給扒了下來。
被扒得身形歪了又歪的蘇緋：“……”
顧燭把外衣繞了幾圈放在手里，頗有種豁出去的氣勢，“王爺，請您自行更衣。”
訓(xùn)斥還沒有說出口的蘇緋頗感頭疼，他在她跟前走近一步，手往上抬了抬，想說什么最終又堪堪放下。
他轉(zhuǎn)過身，“算了，你走吧?！?p> 如釋大赦的顧燭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她把懷里的外衣放到腰帶上，向蘇緋行了一禮后急忙忙地往外走。
這不是人干的活，這是在體驗(yàn)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