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蒼穹,星斗漫天,月色朦朧。
高三四班,座位靠著窗口的陳一凡同學,斜肩倚墻,歪頭窺視星空。
沒錯,他寧愿看星星看月亮,也不愿看書。這已是第二節(jié)晚自習課了。
一雙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迷茫而又無聊的眼神。
忽然他的瞳孔陡的放大,臉色也是一變,隨即發(fā)出一聲驚呼:“大家快看!快來看天上!”
原本安靜的教室,突的蹦出這么一聲驚叫,嚇的女同桌抖了一抖,鋼筆都扔地上了,一手拍著心房,一邊說道:“嚇死寶寶了,陳一凡你太過分了!”
其他學生也是紛紛投來非常不友好的目光。
陳一凡表情極度夸張,就像看到了火星撞地球一樣,伸手瘋狂指著天空,道:“快……快??!”
很多同學以為是惡作劇,繼續(xù)埋頭讀書。少數(shù)同學好奇心起,從別的窗口探出頭來看。
只見一座巨大的宮殿在空中緩緩飄移,圍墻,屋宇,甚至雕鏤,全為玉石,四周煙氣翻騰,渺渺茫茫。底部一會兒光滑如玉,一會兒突然幻變出無數(shù)根又尖又細的冰錐,直指大地,森然恐怖。
殿門正上端掛著一塊門匾,上刻著‘玉虛宮’三個靈光閃閃的大字。左右殿角處分別雕鏤一條玉龍,張牙舞爪,似在破空翱翔。
哪里來的宮殿?又怎么會漂浮在空中?
站在科學的角度來講……這特碼根本就不科學啊!
看到這一幕的同學們,無不震撼,俱都看的呆了。
忽然間,行云遮月,狂風大作,尖銳的呼嘯聲如鬼哭狼嚎一般,一陣疾風撲入教室,吹的書紙一頁頁急速翻動,發(fā)出“嘩嘩”的聲響。輕薄一點的書本直接被吹落在地。一片仿如影子一般的暗黑陰影悄然侵入教室,掛在天花板上的幾盞燈,忽然開始劇烈搖擺,燈的光芒亦被無形的暗影完全蓋住。
自然沒有人看到,其實那時候有一股萬丈之長的龍卷風自天心引至大地,濃黑的漩渦如陀螺一般旋轉,比大自然中發(fā)生的任何一起龍卷風都要恐怖!
片刻之后,黑色龍卷風消失,風驟停,一切恢復正常?!裉搶m’飄向浩瀚的蒼穹,也看不見了。
“叮鈴鈴!叮鈴鈴!”教室外傳來清脆的下課鈴聲,剛才看到‘玉虛宮’的同學紛紛向其他學生講說他們所看到的奇跡,有的同學嗤之以鼻,說那是無稽之談,有的議論紛紛,說可能真的有外星人,那龐然大物沒準是外星人的交通工具……
漂浮的宮殿,詭異的龍卷風,讓他們忽略了一個更可怕的事實,那就是陳一凡不見了!
身高一米七八的大個子男生,憑空消失,是多么不可思議?
次日是周六,同學們逛街的逛街,玩樂的玩樂;到了高三就是這個樣子,學的好一點的依然在努力,學的差的幾乎已經(jīng)‘自暴自棄’,所以該做什么的就去做什么了,沒有人去關注陳一凡。
其他同學都有關系很鐵的伙伴,三三兩兩,經(jīng)常一起吃飯什么的,然而陳一凡沒有,他可以與好學生們?nèi)谇⒌南嗵?,也可與壞學生融洽的相處,甚至可以跟每位同學愉快的交流,但就是沒有關系很好的伙伴。在所有同學們眼里,他就是個另類的存在。
一天很快過去,直到周天黃昏時分,陳一凡的舍友們陸續(xù)回到宿舍,紛紛洗漱換校服,準備去上晚自習的時候,張國興同學忽然說道:“咦?好奇怪,周末怎么沒看到陳一凡那家伙,好像突然失蹤了一般。”
孫小東道:“那小子一向獨來獨往,誰知道他去哪了?!?p> 郭永飛道:“但以前周末總會在籃球場上見到他,今天卻沒有他的身影?!?p> “難道是約會去了?”
“不可能!據(jù)我所知,他對女生根本不感興趣的。”
“也未必,相信大家從來沒有見過他抽煙吧,但有一天他心急火燎的問我要煙,我驚訝的說,看不出你煙癮這么重啊。他悠悠的回答說‘可一日無食,不可一日無煙?!??!?p> “有時候他說的話與事實完全背反的。”
……
言止于此,宿舍里一陣安靜。有的對著墻壁上的鏡子梳發(fā)定型,有的坐在床沿吃東西。
就在這時,一個男生邁著緩慢的步伐,踏入宿舍的門,形容動作有點像電影里面的慢鏡頭。
他的嘴唇又干又白,甚至有細小的裂縫,臉頰上灰一塊,黑一塊,就像鉆了煙囪,頭發(fā)更是凌亂不已……
若非他身上穿著‘高新一中’的校服,很難讓人相信他不是乞丐。
他兩眼空洞,毫無神采,走進宿舍后,發(fā)現(xiàn)孫小東手里拿著一瓶飲料,眼睛立馬一亮,二話沒說搶過手,‘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又看見郭永飛手里拿著肉夾饃正準備開袋食用,一把奪在手里,就是一陣狂啃,簡直就是一頭餓狼。
孫郭二人,以及在一旁的張國興,無不驚詫,他們口型一致,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陳一凡!”
換做以前,就算舍友們禮讓陳一凡吃東西,他都搖頭拒絕,在同學們印象中,他從來沒有吃過別人的任何東西,從來沒有喝過別人的一口飲料。
如今,他二話沒說,生搶了人家的吃的喝的??礃幼?,分明一天一夜粒米未進,滴水未沾了。
只是他到底去了哪里,又經(jīng)歷了什么?
“人是鐵飯是鋼,一日不吃餓的慌,果然一點不假。你們誰還有吃的?”陳一凡用貪婪的眼神掃視著舍友們。
張國興貢獻了一瓶礦泉水,道:“你何以混到如此狼狽的地步?!?p> 陳一凡一口氣吹掉半瓶子水,突然怔住,腦子里好像在想象什么,過了半響,答非所問的道:“前世我是一個俠客?!闭f完一本正經(jīng)的反問了一句:“你們信么?”
“噗!”
“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突然間舍友們拍著大腿,笑出豬叫聲。
陳一凡表示不解,道:“有那么好笑么?”
“你自己照一下鏡子……哈哈哈哈!”孫小東一邊大笑一邊說道。
陳一凡一頭霧水,走到鏡子前一照,五秒鐘后,也不由得莞爾一笑,原來他的‘八’字胡須,左邊有,右邊的沒有了。雖然他輪廓線條很好,但一面有胡子另一邊沒有,真的賊詭異。至于怎么會是這樣,他也不知道,不過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須盡快將另外一邊也給剃嘍,不然,怎么去教室?
“弟兄們,你們誰有剃須刀?”陳一凡第一次有求于人,措辭都委婉了不少,以前他總稱舍友們?yōu)椤莴F’的。然而當他看到孫小東他們一個個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他的時候,立馬意識到‘弟兄們’白叫了,因為他們一個個發(fā)育慢半拍,連根毛都沒有,怎么可能有剃須刀?
不覺中已到了上晚修課的時間,舍友們陸續(xù)離開宿舍,頃刻間,都走了。
陳一凡怕同學們嘲笑,不敢去教室,一頭扎進被子里,他并不是貪睡的人,但此刻莫名倦困,不覺中竟然已睡著。
正睡之間,忽見一陣黑色龍卷風襲來,他被卷入其中,就像墮入輪回隧道一樣,旋轉著不停的下墜,一陣一陣的眩暈感充斥著他的頭腦,他的心都似懸在了嗓子眼。
其實很多人在睡夢中,都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尤其小時候,不過一般止于下墜,沒有后續(xù)。
但陳一凡有后續(xù),他下墜片刻之后落在了一片廢墟之中,也不完全是廢墟,因為不遠處還有沙漠,有冰河,還有堆積如山的垃圾……這是現(xiàn)實世界中沒有的景象。
有風,風聲鶴唳。
陳一凡感覺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站起身,好奇的轉目四顧,當看到北邊方向時,一個毛骨悚然的畫面映入眼簾,那就是廢墟后邊的殘垣斷壁的亂石堆中,有三個青面獠牙的石猿人正在撕咬一個同類!
其中一個俯身埋頭吸食血液,另一個甚至連骨頭都不放過,嘴里發(fā)出“嘎嘣嘎嘣”的聲音。
陳一凡連殺雞都不敢看,覺得血腥,看到這一幕更是瘆的慌,加上心里害怕,當即掉頭拔足狂奔。連同類都吃,要是發(fā)現(xiàn)他這個異類,一定大卸八塊了吃啊。
他使勁全力,就像參加運動會百米短跑決賽那樣,拼命往前沖。然而腳下是松軟的沙粒,每跑一步都耗掉許多氣力,渾身筋脈都要繃緊許多,跑了一陣突然肌肉抽搐,腳下一絆,當即摔倒。
他本在沙丘脊梁之上奔跑,這一摔,整個人開始往下翻滾,坡度不是很高,但無處抓拽,只能像一只水桶一樣任意滾落。
滾了片刻,最終在平坦處停下。
陳一凡沒有磕著也沒有碰著,渾身都不疼,然而沙子進到了嘴里,他掙扎著坐將起來,一邊‘呸呸’的吐唾,一邊用手擦嘴,無意之間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具人類的尸??!
第一次看見,感覺森然可怖!不由得往后退了兩步,不料腳底板踩到了硬硬的東西,低頭一看,我的天吶,周圍全是骨?。?p> 有的被黃沙完全蓋了住,有的露一半,有的全部露在外面。一片尸骸,到底死了多少人?怎么死的?
陳一凡脊背寒毛直豎,暗想,難道我也將死在這里么?
心念未已,耳畔忽然響起“啊啊啊”的沖鋒陷陣的聲音,此起彼伏,由遠到近,好像有千軍萬馬,震耳欲聾。
陳一凡循音一瞧,只見西首荒漠中豎著一座黃土之色的古堡,猶如蟻群一般的赤臂漢子,皆用草席遮蓋褲襠,從古堡內(nèi)涌出,手持長槍長矛,朝他撲來。
比起之前吃同類的石猿人,這批人更有生命威脅,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陳一凡站起身,奮力向沙丘高處跑,連爬帶攀的,恨不得像熊一樣,把手臂也當做腿。
忽的半空中響起一個空洞的聲音,道:“前世你勇敢無畏,生死不懼,就算面對千萬敵軍也不會退縮半寸,沒想到這一世膽小如鼠,區(qū)區(qū)這點人馬就把你嚇的抱頭鼠竄?!?p> “霍刺!”一聲,一把亮堂的寶劍從天而降,插在陳一凡面前。
陳一凡心里一驚,因為要是他再往前多跑一寸,那柄劍就將插入他的頭顱!
“不要再逃,拿起這把劍,殺了那些要殺你的人!”空洞的聲音再次響起,“前世你是一個俠客,因為抱打不平得罪權貴,死于亂刃之下。上天憐你,特給你一次重生之機,你聽我言,便會獲得福緣,重生于前世。”
陳一凡雙手捏了兩把的沙子,緊緊握住,大聲道:“什么亂七八糟的,你是誰,我憑什么聽你的。”
“憑我是天帝,你若不從,必被亂寇所殺,魂飛魄散,十世不得超生。你死倒也罷了,可惜了那一世的繁華盛景,也將因你而落幕?!?p> 陳一凡道:“我靠!別忽悠我好不好!我很單純的?!?p> 空洞的聲音似帶著回音,悠悠的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肩負大任,必須重生。如要重生,則要殺掉這些阻擋你的陰魂?!?p> 陳一凡好奇不已,沒再說話,拔起長劍,其時,赤臂漢子正好蜂擁而至,他大喝一聲橫空揮劍。
劍是好劍,揮舞之下,劍光四射。只聽“崩!崩!”數(shù)聲亮響,撲在最前面的一排漢子赫然碎裂,化作沙粒隨風而散。
陳一凡信心倍增,沖下山丘,揮劍亂斬,‘崩崩’的爆破之聲不絕于耳。片刻之后,只有他舞劍破空的銳嘯,他停住一切動作,放眼看去,發(fā)現(xiàn)眼前只有沙塵飛揚,之前的所有赤臂漢子俱都不見。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場幻覺!
遠處的枯黃古堡開始褪色,由黃泛白,最后竟然變作一座巨大的冰山!
整個沙漠廢墟也開始幻變,漫天的沙塵成了一縷一縷的白霧,松軟的沙粒成了皚皚白雪!
陳一凡打了個寒戰(zhàn),驟然覺得好冷,他環(huán)顧四周,已然站在茫茫一片雪地里,四周的大小沙丘一座座變作了連綿不絕的冰山。
這時,空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些本是千年不化的冰山,如今冰角已開始慢慢融化,不少下游村莊因此遭了水災,死傷無數(shù)。如果所有冰山全部融化,那么你生存過的前世世界將淪為水下宮殿,所有人類萬物都將不復存在。還有,你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尸骸都是因被人吸食了氣血而死的,他們都死的很無辜,死的不明不白。這一切都需要你重生后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