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渾然不知中,一上午的課就過去了。林月隱在去食堂吃飯的路上隱約覺得有人在對她指指點點,時不時地還有人捂住嘴巴笑個不停。雖然她感到很困惑,但饑餓使她選擇裝一下糊涂。不管怎樣,先填飽肚子再說。
今天,夏風來并沒有選擇回家吃飯。他決定去品嘗一下食堂飯菜的味道,于是借了同學的飯卡也向食堂走去。這一路上,他自然聽到了些關(guān)于林月隱的流言蜚語。在肚子的咕咕叫聲中,他已將心中的計劃琢磨成熟了。
此刻正是打飯高峰期,夏風來拿著飯盒有點茫然地站在食堂中央,看著眼前長長的隊伍,他摸了摸肚子,無奈地加入了進去。可別小看了這條打飯的隊伍,里面也隱藏了很多“潛規(guī)則”。比如:用早餐的一個炸饅頭就可以賄賂插隊,用早餐的一頓面條就可以找他人代排隊,用早餐的一個炸饅頭和一頓面條一起,就可以直接坐等,免跑腿,免排隊,一鍵下單。
夏風來自然不知道這些規(guī)則,他一邊默默地排隊,一邊觀察著食堂的布局,偶爾看到班上的同學,還會揮揮手打個招呼。
終于,在肚子的咕咕聲都快要偃旗息鼓的時候,他打上了飯。端好手里那盤不知道是蘿卜還是土豆的菜,徑直朝目標位置走了過去。不錯,在排隊的時候,他已經(jīng)找好地方了,那是班上女生聚集的角落,此刻大家正吃得津津有味。他找了個離她們最近的座位坐下了,拿起筷子挑起一塊盤子里的不明物體,要往嘴里送時,才發(fā)現(xiàn)手有千斤重。平時習慣了吃奶奶做的飯菜,如果今天把這份飯吃的干干凈凈,那絕對是因為饑餓,還有新奇,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反正與美食無關(guān)。
“聽說干爹的事了嗎?”班上的女生對新加入進來的一個同學神秘地問道。
“是說那封信嗎?一早就聽說了。不過那封信是誰看到的呀?靠譜嗎?”
“是陳夢啊,發(fā)試卷的時候看到了那封信。她可是打過包票的,說這事兒千真萬確,就連信的內(nèi)容她都還記得呢!哈哈哈···”
“想不到她這么不要臉,那小詞兒用的,誰知道是干爹還是有什么別的關(guān)系呀?說不定···”
“要么你去問問看?哈哈哈哈···”
“哎喲,這年頭真是,什么事情都有,那無底線無原則的人可多了去了,沒什么奇怪的?!?p> 可能是飯菜的滋味過于平淡,這個火辣辣的話題正好下飯。大家吃著飯聊著天,擠眉弄眼,不知不覺中就將這頓難咽的飯吃了下去。如果非要找點八卦段子的價值,那這也算是其中功德所在了。
有吃完飯的在那里咂摸嘴,一幅意猶未盡的樣子。其實她們回味的并不是盤子里飯菜的味道,而是一起扒別人的快感。
“姐妹們,吃完了嗎?吃完我們一起找干爹去!哈哈哈···”在一片哄笑聲中,大家端著各自的盤子走了。
夏風來機械地咀嚼著,雖然飯菜無香,但他在旁邊聽到的這些聊天內(nèi)容讓他有些沸騰。他把盤子里的飯吃的一粒也不剩了才離開,這是他從小養(yǎng)成的習慣,也是媽媽留在他身上的痕跡。
離下午上課還有一個午休的時間,夏風來準備回一趟家。大家也各自回寢室休息,“干爹”的事情就像一個流動的風景,從教室到食堂,從食堂到寢室,線路清晰,在每一個站點都能引起不小的轟動。
可是,下午的教室里,有人挑起了一場更大的轟動:有人在陳夢的課本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更驚人的信:
“親愛的干爹們,你們好,我最近的學習和生活都挺好的,你們不要擔心?!ぁぁぁぁぁじ兄x干爹們這么多年對我的照顧·····”
信沒有寫完,但就這一點內(nèi)容,足夠讓大家昏昏沉沉還帶著些許睡意的腦袋瞬間清醒了。
“咦,人家那干爹只是個單數(shù)形式,沒想到她的還加了‘s’,是復數(shù)形式。哈哈哈···”
“干爹是現(xiàn)在的標配的?我還一個都沒有呢?怎么辦?好捉急的?!庇腥岁庩柟謿獾卣{(diào)侃道。
林月隱在寢室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大家對她的誤會了,所以中午一直在想怎么解除這個誤會。直接說的話,又怕傷害到深深,不說呢?自己實在承受不了這種壓力。這個問題困擾著她,讓她一點睡意也沒有。起床以后,她洗了把臉就來教室了。沒想到同學們的攻擊風向突然就變了,從她身上轉(zhuǎn)移到了陳夢身上。
同桌跟她講了個大概,她被“干爹們”這個詞整樂了,但還是極力克制住了。
剛回到座位,陳夢就怒氣沖沖地將那封信摔到了林月隱的桌子上,朝她叫道:“林月隱,你太過分了!我只不過是將你的實情披露出來了而已,你就這么陷害我!我才沒那干爹濕爹呢!”她的臉色通紅,眼睛像是要冒出火光。
林月隱拿過那封信看了看,她很淡定地對陳夢說:“這不是我干的,我也是中午才知道這件事情的。從我知道這件事開始一直到前一會兒,我都在寢室啊,根本就沒來過教室。再說了,你可以核對上面的字跡,我根本就寫不出來這樣的字。”說著,她拿出了自己的作文本。
一旁的羅綺明拿起她的作文本,又拿起那封信,仔細地核對起來。
“是是是,這兩個字體完全不一樣。你看林月隱的字清秀又有力,好看的很。再看這封信上的字,對比起來,就太丑了點。不會是她?!贝蠹壹娂娊舆^去,親自查驗一遍,好似這件事關(guān)乎到每個人的利益,或者都想親臨第一現(xiàn)場,掌握一手資訊。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各抒己見的時候,夏風來進了教室。他伸了個懶腰,上去詢問知情人士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謝遠橋就非常有責任感和使命感地將這件事轉(zhuǎn)述了一遍。夏風來微微點頭,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他走過去拿起那封信,大聲地問道:“你們看了半天,這封信落款了嗎?”
大家像是才發(fā)現(xiàn)一般,紛紛搖頭說沒有。
“既然沒有署名,你們憑什么說這是陳夢的呢?難道就是因為在她書里發(fā)現(xiàn)的就是她的嗎?這是不是太武斷了!”夏風來繼續(xù)說著。
陳夢感激地看著夏風來,眼神里的暴怒消失了,變成了難以抑制的溫柔。
“在這里,我要向陳夢同學道個歉?!毕娘L來說著,就向陳夢深深地鞠了個躬。大家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也看著陳夢。而陳夢本人更是滿臉都寫著問號,原本溫柔的眼神里多了幾分不解。
“陳夢同學,對不起。這封信其實是我的,我中午吃完飯寫的,寫了一半想回去休息一會兒,所以就夾在了課本里??墒亲叩臅r候不小心將課本碰落在了地上,撿起來后就隨手一扔,沒想到扔在了你的桌子上。當時我懶得拿了,想著下午上課再來拿,沒想到就誤會了。不信你看看那本書,應該就是我的?!毕娘L來誠懇地說道。
陳夢跑回座位翻開那本書,上面果然寫著夏風來的名字。她將書還給了他,同時瞟了一眼林月隱。
“陳夢同學,我給你道歉了,你是不是也有一個歉需要道一下呀?”夏風來看著陳夢堅定地說。
陳夢見大家都望著她,她只好走到林月隱身邊吞吞吐吐地說:“對···對···對不起!我沒弄清楚就來找你麻煩了···”
林月隱受不了成為大家的關(guān)注點,在陳夢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她就匆匆忙忙地說沒關(guān)系。
沒想到夏風來接著說:“嗯,這是今日份的‘不清楚’,那昨天有沒有類似的‘不清楚’呢?”
陳夢臉紅地站著,不再說話。
“既然你想不起來,那我就通過問題的方式幫你回憶回憶吧!昨天你看到那封信落款了嗎?”夏風來并不想就此算了,他繼續(xù)追問著陳夢。
陳夢壓低了聲音說:“好像是沒有,信沒有寫完。”
“大家都聽到了吧,信沒有落款誒,也沒有寫完。跟今天這封信的情況一模一樣。你們看,我只是隨手放錯了地方,就引發(fā)了如此大的誤會,誰又能說昨天那封信不是個誤會呢?”夏風來看著林月隱,林月隱低著頭,手使勁地揉搓著衣角。
“確實,昨天那封信沒有寫完,也沒有落款,是我太武斷了,亂傳謠言,對不起,以后不會了?!标悏羿街彀突氐搅俗簧稀?p> “有可能是替別人寫的吧!”夏風來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句能量微弱的話在林月隱的心中擊起了一股風暴,但表面看上去,她依然風平浪靜。
“其實就算有干爹也很正常,就像我寫這封信,真的就是寫給我的干爹們的。大家不要笑,關(guān)于我的故事,你們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學校里的很多老師都像父親一樣照顧著我,我覺得,如果讓我給他們一個最合適的稱呼,那就是‘干爹’。所以,大家不要隨便地惡意揣測他人,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去作評價?!毕娘L來的這一席話收獲了大家熱烈的掌聲,最響的那一股在林月隱的心里。
夏風來
愿你的青春也是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