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除了春天、戀愛和櫻花以外(一)

　　他們往音樂館里面走，被前臺的館長女兒高森有紀小姐給瞥見了，喊:

　　“龍之介~！龍之介！”

　　“龜田先生，請你拉住龍之介一下！！”

　　龜田魯直下意識的依言照做，逮住了身邊眼神到處亂飄的好友的衣袖，使他定住。

　　千草館長沒有結(jié)過婚，有紀小姐是她的養(yǎng)女，從小和芥川龍之介一起長大。

　　“嘛，女人就是麻煩……又有什么事情？”

　　芥川龍之介像往常一樣，照例擺出勉強的神色。

　　“龍之介，借走三號演播廳的那兩位客人，真的是你介紹的嗎？”

　　“如果你說的是一對年輕男女的話，我想應該是的。”

　　他們說話間，有許多穿著個性自由的霓虹國地下歌手，拿著樂器走了進來，先是在這兒的前臺大廳里等待，然后又幾乎是成群結(jié)隊地走向了三號演歌廳。

　　地下歌手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紀，你通知他們了？”芥川龍之介疑惑道。

　　“嗯。這是母親大人的要求?！?p>　　“嗦嘎，那么這場演出可就有趣了啊……”

　　龜田魯直問:

　　“有趣？這個可怎么說？”

　　“因為我推薦他們來音樂館的時候，其實也不知道他們唱歌究竟好不好聽。所以萬一他們要是唱砸了……那臉可就丟大了。”

　　“號稱無所不知的龍之介也會有不知道的時候？！嘖嘖嘖，我覺得這才叫有趣吶?！?p>　　“人類始終是有極限的，龜田。這件事情，只要是人就無法避免。我也只是比平常人更細心觀察罷了。”

　　“再者說，我是否無所不知，都不會影響你在自己貧瘠生銹的大腦里養(yǎng)魚?！?p>　　“……”

　　詢問完后，有紀小姐就帶著互損的二人走去三號演歌廳，把預留的兩個第一排座位給了他們。

　　周圍是早已整齊坐好的地下歌手們。

　　整個演歌廳里，氣氛嚴肅莊重，大家全都小聲交談，猜測著接下來的表演如何——

　　在地下歌手們的眼里，能租借到音樂館的演歌廳開自己的“演唱會”，已經(jīng)是一項實在了不起的成就。在平時生活窘迫的他們之中，只有極少數(shù)大前輩才可以辦到這點。

　　不過，大廳里也不全是地下歌手。

　　還有少數(shù)單純看著館外“免費入場音樂演唱會”牌子，就直接進來的路人，這是純屬無聊中找的樂子，稀里糊涂就到三號演歌廳聽歌來了。

　　他們中，有不少人都是經(jīng)常來音樂館，聽音樂會的老顧客，其討論的熱情并沒有太多，只是心里略微不解。

　　今天臨時增場演唱的這位“音樂家”，好像以前并沒有出現(xiàn)過呢。

　　芥川龍之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掃視了一圈后面的小型觀眾席，笑著說:

　　“看啊，龜田。大家都很關(guān)注這對歌手的發(fā)揮呢?！?p>　　“希望他們能唱好一點吧，至少能靠打賞湊夠路費……”

　　龜田魯直正看著一個黑絲歌手小姐姐呢，回過神迷茫道:

　　“??？路費？什么路費？”

　　“……沒什么。”

　　芥川龍之介想了想，決定不多費口舌。

　　木質(zhì)半橢圓形舞臺正上方，錯落安置在天花板下的幾盞水晶吊燈驟然亮起。

　　演出，不對，“賣唱”要開始了。

　　龜田魯直看見一個男生牽著一位超可愛的女孩子走了進來，他們快步行著，吸引掉眾人一撥撥的目光。

　　男人神態(tài)自若地當先上了舞臺。

　　他坐到了中央那臺鋼琴的椅子上，萌萌的少女則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有些慌亂。

　　還有幾個扛著攝像機的奇怪人士進來了……像是記者，又不像是記者。

　　龜田魯直忍不住問芥川龍之介道:

　　“龍之介，那些扛著攝像機的攝影師是干什么的？是記者嗎？”

　　“怎么會是記者，我們這種小地方能有什么可報道……那應該是臺上一對表演者的綜藝節(jié)目組成員吧?！?p>　　“忘了告訴你了，之前人家在店里買東西的時候就給我說過，他們好像正在完成某戶外綜藝節(jié)目的一個挑戰(zhàn)任務，必須要靠自己的努力賺取到足夠的路費才行……”

　　“哦哦哦。正在拍攝節(jié)目的嘉賓啊，那應該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吧？”

　　芥川龍之介搖頭反問:

　　“龜田，你怎么知道和不是搞笑風格的喜劇綜藝？”

　　呃……好像還真沒辦法確定。

　　臺上，在熱情的有紀小姐上來，為兩位異國的客人分別代替做出自我介紹之后，這場略顯得草率的演歌會，就算正式開始了。

　　臺上的三人向四方俯首致意，然后各就各位，準備好演出。

　　那位名叫“白”的年輕男人彈起了鋼琴。

　　“登登登登~”

　　“長い冬の間かっこよく黒いコートで(漫長的冬天里，帥氣的黑色大衣)

　　包まれた私が町を歩きながら(被包裹著的我，走在街上)

　　けれどもこの格好は目線を集まるばかりで(但這副打扮，卻受到眾多矚目)

　　季節(jié)既に春だね気づいた(原來已經(jīng)是春天呢，察覺到了)

　　手を繋いで散歩する人さえなくて(連手牽手散步的人都沒有)

　　……”

　　ohhhhh！??！

　　這是什么歌？

　　龜田魯直撓撓腦袋，覺得舞臺上的男女合唱得怪好聽的。

　　而且他們唱出來的感覺居然是女聲搭配，真神奇。

　　他瞧瞧觀眾席上的其他人，大家都面面相覷，還帶有訝異之色，誰也沒想到今天會聽到一首這么獨具特色的演唱歌曲。

　　而且還是霓虹語版……本來聽到有紀小姐介紹兩個表演者是華龍國人時，他就已經(jīng)不抱聽懂歌詞的希望了。

　　“……

　　春風が甘すぎて~(春風太過甜蜜)”

　　少女表演者咬唇笑了笑，像蘋果花溢出了幸福的甜美。

　　莫名的，臺下單身十三年的龜田魯直忽然嗅到了名為狗糧之物的酸臭味。

　　有點搞心態(tài)啊……

　　他偏過頭，想看看旁座的芥川龍之介是什么反應，卻發(fā)現(xiàn)有紀小姐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在了龍之介椅子邊兒的扶手上，與自己的好友正俯身說著親密的悄悄話……

　　不！該死的青梅竹馬！??！

　　可惡，我真的一點都不羨慕龍之介這家伙啊……

　　我一點都不羨慕！??！

　　龜田魯直面目猙獰地扭回了腦袋朝向，逼迫自己繼續(xù)看著舞臺。

　　這時，臺上的情侶表演者，正好表情甜蜜地唱出了下一句歌詞:

　　“みんなが戀に春を歌い僕以外は(除我以外，大家都在戀愛里歌唱春天)……”

　　他一時間感覺自己的心口被人有意無意地撕了開，然后又強行補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