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門收債

　　“啥就老姑娘了！公社婦聯(lián)主任開動員大會不是宣傳了，女娃早婚早育影響身體健康，容易得那啥么子宮頸病。”老太太鼻孔哼氣：“擱兩年慢慢挑，又不是非他許家不可。”

　　誰信啊，老太太輪起歪理來一套一套的，怕不是忘了你十五歲就生了我家男人……

　　曹鳳珍暗暗撇嘴：“這不是條件好的難找嘛，正好趕巧了，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p>　　“再有，過兩年二弟返家，他壞了成分，日子恐怕艱難，咱家生活和美多少可以支應(yīng)他一二?！?p>　　“說破嘴也休想哄我掏錢，親事寧丫頭爽爽利利同意了，稱合了你心意，別的你自個想法子。”提及二兒子，老太太胸口一痛：“黑不提白不提，你提老二干啥，我不愛聽。我看你是閑得沒邊打溜，滾去干活?！?p>　　怎么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老二遭了官司勞改，她心里比誰都難過。

　　當初做主分老二一家出去，倒不是舍不得那幾口吃的，而是被大兒媳的話嚇住了。

　　畢竟家里一窩子待嫁待娶的孫兒孫女，一人壞了成分，總不能硬拖著一家子倒霉吧。

　　迫不得已輕重舍取。

　　遭捯飭一頓，曹鳳珍惱怒嘔血，死丫頭同意是同意了，可提的附加條件明晃晃要剜她心呀。

　　簡寧眉眼漠然回家，不干別的，徑直找來本子鉛筆列賬單。

　　別看原主生在農(nóng)村，性子咋呼莽撞，人家讀完了初中的。

　　村里女娃頭一份。

　　原本她不喜歡讀書，但耐不住她爹和奶唐僧念經(jīng)。

　　一家之主不識字不識數(shù)怎么行，家里一天一個月賺多少工分都整不明白，領(lǐng)糧不識數(shù)，上街數(shù)不清錢，出門辦事話說不利索，咋當家。

　　單子列整齊，簡寧往灶房走，檢查糧食。

　　掀開米缸蓋墊，高粱米堪堪遮住壇底，估摸兩斤不到。

　　另外，一瓦罐咸菜疙瘩，半窖子紅薯。

　　全部財產(chǎn)就這些。

　　家中不見一丟丟細糧，細糧除了送去許家，原主全換了紅薯。

　　一斤玉米粒換兩斤紅薯，一斤高粱米換兩斤半紅薯，一斤小麥換四斤紅薯...…

　　村里困難戶秋收一分完糧，大多將細糧淘換作粗糧，冬季活計少，貓冬季節(jié)有粗糧吃就不錯了。

　　餐餐紅薯，飽是飽，但燒心。

　　不過，很快就有細糧嚼用，簡寧聳聳鼻子捏著賬單，手拖幾個麻布口袋，出門收債。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吃下去的通通給我吐出來。

　　“許大娘，在家不？”簡寧站在兩間破破爛爛的泥坯房外面，吆喝了一嗓子。

　　一名清瘦婦人撩簾出來，看見簡寧一臉警惕：“寧丫頭，你咋來了?！?p>　　視線落在癟癟的麻袋上，許婆子瞬間繃臉。

　　既然不是來送東西的，那就是來滋事的。

　　“我咋不能來?！焙唽幉徽堊匀耄瑧袘猩⑸⒆?，翹起二郎腿，問：“許榮祖不在家呀？”

　　“不在?！痹S婆子神情緊張：“他去縣里了，他忙得很。”

　　忙著批地基，忙著買磚瓦，木材...…

　　由于揣著事兒，許婆子竟一時不察簡寧喚了稱呼，直呼兒子全名。

　　“不在就不在，你慌什么?！辟~單哐地拍桌上，簡寧勾著唇，露出幾分匪氣：“我不找他，我找你。”

　　當家人是你，收債自然找你。

　　問一句只不過是在評估欠債人武力值，以防你們賴賬，干起架來心里沒個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