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倫咬咬牙,心中暗罵自己倒霉。
“公子!”
黃倫回頭,沖過來的黃家的家奴呵斥:“混賬,為什么不牽好繩子!”
“公子息怒?!奔遗珎儼牍蛳聛?,心中苦笑。這匹馬跑這么快,就算牽了繩子也得被馬拽著跑,自己的賤命還要不要了?
“清點一下我一路過來撞了多少人,趕緊去打發(fā)一些銀子,千萬不要讓人告到衙門,鬧大了傳到我爹那里可就不妙了。”
“是,公子?!奔遗c頭,轉(zhuǎn)身去瞧那些被馬傷到的路人。家奴們心中歡喜,打發(fā)多少銀子還不是自己說的算,到時候跟公子說一聲,那些銀子不就可以中飽私囊了。
一邊想著,家奴們一邊面露微寒,威脅那些傷者不要亂說話。
吩咐完家奴,黃倫蹲下身子撫摸自己的愛馬??伤芸炀桶l(fā)現(xiàn)不對,這匹馬怎么忽然沒了呼吸?
他表情驚怒,猛地抬起頭,看著眼前富家翁打扮的胡豐,口中呵斥:“是你害死了我的愛馬?”
胡豐本來有些受驚,剛剛平復(fù)下來的心情又被這名不懂事的公子攪得亂七八糟。
“你在鬧市策馬傷人,現(xiàn)在反倒來怪老夫?”
“這位公子,您的馬一看就是疲勞過度這才死的,與我家老爺無關(guān)。”
“少廢話,這匹馬是我從西域買來的,價格不菲,我看你應(yīng)該有些薄財,就賠個五百兩吧,否則休怪本公子不客氣!”
胡豐氣極反笑,年邁的臉上還夾雜著一份詫異。
“這位公子,你可知道我家老爺什么身份?你在這里訛他,不怕回家受責(zé)罰嗎?”
“在七塘鎮(zhèn)跟我擺身份,你去鎮(zhèn)上問問,誰不知道我黃倫?”
黃倫上下打量了一番胡豐:“倒是你,我之前從未見過,想必是個外地來的跑商而已,還敢跟我擺譜?!?p> 李靈麒小步跑到死去的馬頭上,來回看著胡萬和黃倫,覺得頗有意思。
這種戲碼本該是年輕人之間上演,想不到胡豐這個老頭也有機會嘗試,真是讓朕好生羨慕。
“黃公子,在你面前的是當(dāng)朝戶部侍郎胡豐胡大人,你還敢對我家老爺不敬嗎?”
眾人皆驚,黃倫冷哼一聲:“你說是戶部侍郎,就是戶部侍郎?我還說我是武帝呢!”
“放肆!”胡豐大怒,此人何等身份,敢侮辱先皇!
“老爺息怒。”胡萬急忙安撫。
李靈麒蹲坐在地上,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遠(yuǎn)處,腳步聲漸漸傳來,圍觀的人流被分割開來。眾人回頭瞧去,卻是一伙捕快。
“茍捕頭來的正好,這個老頭害死了本公子的馬,是不是得賠?。俊?p> 姓茍的捕頭面色難看,竟是沒有理會黃倫,而是朝胡豐拱手:“小的七塘鎮(zhèn)捕頭茍大,參見胡大人?!?p> 胡豐瞥了他一眼:“聽趙知縣說,七塘鎮(zhèn)捕頭姓石?!?p> “那位是小的師父,眼下已經(jīng)退休了?!?p> 黃倫被晾在原地,正要發(fā)怒,卻忽的臉色慘白。
看著胡豐那張滿是皺紋的臉龐,他忍不住雙腿發(fā)軟,跪倒在地上。
胡豐嘆息一聲,看向他:“掌嘴吧?!?p> “我。。。,小人該死,沖撞了胡大人?!秉S倫一邊說,一邊用力抽打自己的面頰。
“還有呢?”
黃倫渾身一顫,卻嚇得根本不敢回答,連忙跪倒在地不住磕頭:“請胡大人開恩?!?p> “胡大人,這位黃公子年歲尚小,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老夫回鄉(xiāng)本不愿多生事端,只是他言語之中沖撞了先皇,茍捕頭,你說這罪該怎么罰?”
“這。。。。。?!逼埐额^是個頭發(fā)稀少,面色發(fā)白的中年人。他雙臂奇長,此刻額頭冒汗,只能不停抬起手臂擦拭。
胡豐微微搖頭,心中有了主意:“妥善照顧那些被烈馬傷到的路人,他們?nèi)羰侵尾缓?,少一條胳膊,就廢你一臂,少一條腿,你也就卸一條腿,若是連命都沒了,你也不需要再活?!?p> “是是是,小人這就去做!”黃倫忙不迭的磕頭。
茍捕頭朝胡豐拱手:“胡大人主意高明?!?p> 李靈麒從馬頭上跳下來,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胡愛卿,是不是該回家了?朕餓了。
和胡豐繼續(xù)采購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李靈麒也轉(zhuǎn)的差不多了,二人一貓也就慢悠悠的回到胡府。
李靈麒確實是餓了,沖著胡豐不滿的叫喚了許久,后廚這才將膳食端過來。胡家父子和李靈麒還是按照老規(guī)矩一起吃飯。
只是這一次卻并非是后院,而是胡府小園林的亭子之中。
胡謙吃完放下碗筷,去看碧綠色的池子,忍不住喃喃:“這池子里該養(yǎng)些魚?!?p> 胡豐摸了摸胡子,笑呵呵道:“明天吩咐下人去吧?!?p> 李靈麒將小腦袋從瓷碗之中抬起來,同樣看向湖水。他突然有些懷念宮中豢養(yǎng)的錦鯉了,朕不在,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偷吃呢?
婢女撤掉碗筷,胡謙抬起頭來看看天空。一片晚霞覆蓋在天空之上,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輪殘月的剪影。
這是自己在七塘鎮(zhèn)的第二天,卻似乎并沒有什么不適。也不知道鐘哥現(xiàn)在在做些什么?
胡豐站起身子活動了活動筋骨。人老以后,一到晚上就會困倦。他拍了拍胡謙的肩膀,將他從沉思之中喚醒:“我回屋看會兒書就睡了。”
胡謙跟自己的父親道了晚安,也從亭子離開,回到自己的屋子。他將宣紙攤開,卻不知道該怎么下筆,推開窗戶,屋外已經(jīng)慢慢暗淡下來,林梅和江珊將燈籠點亮,經(jīng)過窗前,紛紛朝胡謙微笑。
林梅踮起腳尖在窗戶前掛上一只燈籠。她伸展軀體,露出潔白滑嫩的腹部,胡謙趕忙關(guān)上窗戶,引得屋外一陣嬌笑。
“哎?!?p> 胡謙回過頭來,看見墨汁蹲坐在書桌上,似乎嘆了一口氣。
“墨汁,連你都要嘲笑我?”
胡謙眼中,墨汁忽然張開大嘴,朝他吐了吐舌頭,一副譏笑的擬人模樣。
胡謙有些惱怒,拿起毛筆輕輕砸在它的腦門。
“你再笑!頭頂永遠(yuǎn)長不出毛來?!?p> 李靈麒面色一冷,一巴掌將筆架推到地上,毛筆攤開,摔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