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了早班接到杜蕭的電話,他在她家樓下,季心很詫異,不是告訴他疫情過后再來嗎?這個時候能登門讓她有些感動。離好遠就看到他的身影,他穿著青藍色中長款呢大衣,在剛下過雪的地面上畫畫。走過去見她畫了一個卡通女孩,沒想到他這大畫家會畫卡通?!凹拘哪慊貋砹??你猜我畫的是誰?”他很有興致的樣子。
“你這太簡單了,眼睛就是一個點兒,讓我怎么猜?”
“你再看看她的辮子?!?p> 那個卡通女孩扎著兩條辮子,一看就是個小孩子。“看辮子我也猜不出來是誰呀?”
“真是笨,難道沒看出來這是你?”
“我有這么胖嗎?那臉那么圓?”
“你小時候臉就是那么圓,誰能想到你現(xiàn)在這么瘦,還是胖點兒好看?!?p> “瞎說,我小時候臉才沒那么圓……”兩人在雪地里笑鬧著。
杜蕭坐在餐桌前,看著面前的飯菜胃口大開。“沒想到你的菜做得這么好?”
想到杜阿姨不在了,他平時都在學(xué)校食堂吃飯,就給他做了幾個家鄉(xiāng)菜。杜蕭吃得很滿足,吃完飯搶著要洗碗,季心很擔(dān)憂,她搬家時扔了好多雜物,當(dāng)中就包括多余的碗,再摔碎了她還要花錢買。
讓她沒想到的,杜蕭不光沒把碗摔碎,而且洗得很干凈,又把廚房整理好,這真出乎她的意料。詢問他原因卻問出傷心事來,原來杜阿姨得了絕癥后一直在與病魔斗爭,他擔(dān)負起照顧母親的重任,不但學(xué)會了做家務(wù),做飯洗衣也是能手,這些聽得她心酸。
他說可以在學(xué)校給她申請一個收費的宿舍,價錢不貴還有食堂,她很感興趣,可因為離單位太遠了,說要考慮一下再說,沈大的收費宿舍也不是誰都能進去的。
那免費的課程因為疫情耽誤了,他說過幾天就會恢復(fù),她對此很期待,那里授課的可都是美術(shù)界的大神。
第二天她去上班,那位買了手表的年輕男人又來了,這次是來調(diào)表帶的,她把表帶調(diào)好給他,他卻沒有走,坐在柜臺前的椅子上與她聊天。感覺他情緒低沉,一出手就買了一萬多的手表也不像是因為經(jīng)濟原因。不能驅(qū)趕顧客,她只能靜靜地聽著。
男人說他家里曾經(jīng)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還挺大。那時他在上大學(xué),有一天接到一個電話,他的人生從此改變了,父母因為公司被人惡意收購雙雙跳樓自殺,他一夜之間失去了雙親和優(yōu)渥的生活環(huán)境。
季心詫異顧客怎么會和她講這么私密的事情,但她不露聲色壓住自己的好奇。安慰他上天給一個人關(guān)上了一扇門就會給他打開一扇窗,男人聽完她的話輕笑。她也是臨時想到的話,這種經(jīng)歷巨變的創(chuàng)傷可不是幾句心靈雞湯就能安撫的。那天這位顧客待了很久,偶爾說起他曾經(jīng)的生活,偶爾問她幾個問題。
看他能平靜地說出這些事,一定是已經(jīng)把這件事看淡了。讓季心沒想到的是,過了兩天他又來了,這次又漫不經(jīng)心地買了一塊手表,然后就和她聊起天,他像是專門來找她聊天的,買表是其次。
又提起當(dāng)時那件事對他的打擊,他強撐起精神去處理父母留下的爛攤子,發(fā)現(xiàn)賬上剩的錢可憐,為了處理家里的事他休學(xué)一年,平時他大方請客的朋友們?nèi)际柽h了他,就連親戚也不和他走動了。
過慣了富貴日子的他不得不出去打工,可他沒干過活,找了好幾個工作都被人辭退了,吃了好多苦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兼職,他一直在那里工作,終于完成學(xué)業(yè)。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四處找工作,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他被沉重的生活壓得終于能松一口氣了。
季心很感慨,他也是個苦命的人,看他全身名牌,買表和買菜一樣,看來經(jīng)過他的努力后來取得了成功。
“先生,一切不好的事都會過去的,你現(xiàn)在不是生活得很好嗎?所以老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p> “季小姐覺得老天是公平的嗎?”他的語氣涼涼,看來那些痛苦很深刻地刻在他心里。
“你過得幸福就是對那些曾拋棄你的人最好的報復(fù)?!辈恢趺此f出了這句話,與他談話感覺他對于親人、朋友的背叛很介意,對于已故的爸媽心中埋怨。說完又懊惱自己今天話太多了。
“季小姐還真是善良?!?p> 季心下意識摸了一下工牌?!澳憬形壹拘木托??!?p> 那位顧客坐到要閉店才走。下了班她匆匆收拾要去趕公交車,一出門就被站在員工通道口的江禮抓住了胳膊,那聲驚呼還沒叫出來,看清是他才放下心。
“你急著去哪兒?”江禮看著從里面出來的員工,剛看到季心就見她幾步竄了出去。
知道這車是江禮的后季心乘坐時感覺不那么別扭了,她靠在副駕駛的車座上,看他按了一個按鈕,她的小腿被什么抬起,車座也向后仰去,車座變成像沙發(fā)一樣,季心舒服的昏昏欲睡。
在她睡著前江禮聽她嘟囔了兩句,仔細聽原來是擔(dān)心他買了車沒有錢吃飯,讓他把飯盒帶著要給他做飯。心中升起甜蜜與溫暖,這個女人總是極正經(jīng)地在不經(jīng)意間撩撥他的心。
看他身邊安靜躺著的她,幾縷發(fā)絲垂在額間,眉目如畫,她從不覺得自己有多美,卻不知她無意間散發(fā)出魅力讓他無力抵擋。他提醒自己好好開車。
季心醒來發(fā)現(xiàn)身上披著江禮的外套,怪不得剛才睡著時夢到了他,總感覺他的氣息圍繞在身邊。江禮在外面抽煙,奇怪他們一起住的時候從沒見他抽過煙。
穿好外套下了車,他聽到聲音把煙扔掉了,感覺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把外套遞給他,勸他不要抽煙的話沒有說出口。
季心團了一個大雪球,趁他不注意打在他的后背上?!澳阃狄u我?”江禮也團了一個雪球,要比她那個大,季心笑著躲開。兩人在外面玩了半天,她心中那些郁悶都消失了,見江禮臉色平和下來她也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