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我從一個打雜奴婢變成了近身奴婢,能與花枝身份齊平。雖然我身份有所提高,但花枝對我的態(tài)度跟之前并無二致,罵罵咧咧地讓下人給我連夜準(zhǔn)備了衣物被褥,上紅袖閣二樓鋪了床榻,與她相并而睡。
玄魋性情古怪,府內(nèi)奴隸早已習(xí)慣,都不奇怪,唯有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反復(fù)睡不著,就問花枝:“看玄魋挺信任你的,應(yīng)該在玄都府挺久了吧?你是怎樣到玄都府來當(dāng)奴婢的?是被略賣來的嗎?”
她躺在一旁榻上背對著我,似乎覺得與我睡在一塊兒特別晦氣,沒好氣地說:“關(guān)你什么事?”
“看你這暴脾氣,也并不容易被人略賣吧?你有家人嗎?”我問,“有兄弟姐妹嗎?如果你也有哥哥的話,應(yīng)該就能了解我的心情了。我是真的很擔(dān)心我哥哥,并不想在這里莫名其妙當(dāng)什么奴婢?!?p> “……我有兄長。但我兄長不會慫到讓自己妹妹去營救,更不會給妹妹添麻煩!”
“……”我一時間竟接不上話了,“你該不會是被你哥私賣到玄都府當(dāng)奴婢的吧?”
“你給我閉嘴!”她喝止住我,“你一個外界人,怎么從你嘴里說出來的都是這等賣來賣去的話!我以為在你們外界,可以自己選擇想做的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隨心所欲,不用聽命于人、也不用看人臉色呢!”
我冷笑一聲:“不知道你從哪里聽說的。在外界,雖然可以不用依附于別人,選擇自己的工作,靠自己雙手勞動活著,可是說隨心所欲是假的,不用看人臉色更是不可能。生而為人,哪有自由,就算能選職業(yè),也選不了被奴役的命?!敲?,你在玄都府工作,是心甘情愿的嗎?”
“問這個干嘛?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個?”
我碰了一鼻子灰,過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又問:“肆皇是什么樣的人?”
她似乎十分焦躁:“明天你跟主子去見到了不就知道了?……那是個野心勃勃的暴君,不折不扣的謀反人!”
我一驚:“……這話也能隨便說?謀反?怎樣謀反?”
她隔著碧紗簾瞥了我一眼:“還怎樣謀反?篡位!”
“篡誰的位?”
她不耐煩道:“……你怎么那么笨?問那么多干什么?一個粗使喚丫頭,操什么廟堂之心!”
我若有所思,低聲說:“莫不是……原本玄魋才應(yīng)該是正統(tǒng)的肆皇?”
花枝一聽,頓時又驚又怕,跳起來拍了拍紗帳,小聲罵道:“胡說八道甚么!這種話豈是可以亂說的!主子自任為史官,在肆皇暴zheng下才得以保全,難道你想讓主子也擔(dān)上謀反之名不成!”
我沉默了??磥硇s手下的人并不服從于肆皇。但他囚禁我,把我留在玄都府內(nèi),究竟是什么想法?他叫我明天隨他去面見肆皇,又有什么目的?這個傳承了幾千年,想要和秦始皇叫板的肆皇,又是怎樣野心勃勃的暴君?想到這里,我惴惴不安,竟有點(diǎn)好奇地期待明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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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亂想半夜,剛睡著沒多久,花枝就叫我起來梳洗打扮,反復(fù)跟我交代禮儀事項(xiàng)。我看看手表,才凌晨三點(diǎn),就說是不是太早了些?;ㄖs說:“再不開始就要遲了?!?p> 平時我只是打雜,又足不出戶,胡亂圍上粗布衣服也沒人說道,沒想到這里的正裝打扮程序十分繁冗,脂、澤、粉、黛流程甚多,面上描繪圖騰紋樣,上衣下裳內(nèi)外繁瑣,拖得我渾身沉重不堪。
才剛打扮完畢,連早飯也沒用來得及用,玄魋就命人來催。
花枝道:“你這粗笨奴婢,記住主子賜你名叫侑月。見了肆皇,能閉嘴就閉嘴,舉動萬分小心著些,事事跟著我做,否則小心性命!”我手心攥著一把汗,使勁點(diǎn)頭。
隨花枝出了紅袖閣往南去,經(jīng)過幾座廂房,來到一處建筑,與一些丫頭在門口守著禮儀,等候肆皇駕臨。那座建筑宏偉大氣,竟比之前見到的宗廟玄武堂更為氣派,門上匾額書“朱雀堂”三字。建筑前有一個寬闊的廣場,面積寬闊,更顯恢弘;再往前就是玄都府的正門,分為三個,中大旁小,入門的人分三六九等,禮儀嚴(yán)苛,讓我不禁暗暗贊嘆。
過了一會兒,聽見禮樂喧囂,漸漸從遠(yuǎn)處近來,那是肆皇駕臨。我越發(fā)緊張了起來,手心全是汗,因?yàn)榇┝颂鄬右路?,背上都濕透了?p> 只見從掖門先進(jìn)來了兩隊(duì)舉旗、持幡幢的童子,接著是手執(zhí)如意的宮女,后面是兩排八個騎馬的開道護(hù)衛(wèi),見了下馬碑并不下馬;然后從主門進(jìn)來的是兩個持華蓋的宮人,后面跟著的就是肆皇那掛著紅色厚帷的轎子。還有百人護(hù)衛(wèi)隊(duì)兵分三路,在不同方位駐扎下來。玄魋身著赤金色正裝,手執(zhí)玉笏板,帶人上前迎迓。
“真排場啊……”我不禁嘆道。
花枝在旁小聲提醒我說:“別說話!……肆皇這次過來太樸素了,說明事態(tài)緊急,沒來得及準(zhǔn)備,事兒可大著呢!千萬小心!——他們過來了,快跪下!”
我和花枝分別在朱雀堂大門兩側(cè)跪伏迎接,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抬了眼睛去看。一個隨從上來,掀開轎簾,我差點(diǎn)驚叫起來!
——轎子里出來的,竟是個絕美的女子!
她頭戴串珠金冕,身著繡龍紅袍,項(xiàng)上掛著瑪瑙、瓔珞、翡翠等寶物,手上戴著鑲玉金鐲、象牙扳指,身披薄紗明黃繡帶。最是令人驚嘆的是她的容貌:肌膚勝雪,秀發(fā)如墨,一雙秋水澄澈含情目,兩瓣時而若笑桃花唇,眉長入鬢,上揚(yáng)的眉梢讓人感覺不怒而自威,一股冷氣自內(nèi)而外,直透心神。
我一時竟沒反應(yīng)過來,呆在那里一動不動。
——好美的女子啊!誰曾想到,她就是花枝說的那個“野心勃勃的暴君”“謀反人”肆皇!真難以想象!
她并不用宮人攙扶,款款從我面前走過,連腰上玉簧、玉佩的叮當(dāng)聲都帶有重重殺氣,氣勢逼人,嚇得我伏在地上沒敢起來。
……如果這也叫樸素,我真想不出還有什么叫樸素,估計像我平常那樣的就只能叫窮得冒泡了吧。
正魂游天外間,花枝小聲叫了我一下,我才猛醒過來,連忙爬起,隨即跟著花枝進(jìn)廚房去伺候酒水。
肆皇的轎馬、宮人都在廣場上安排下,護(hù)衛(wèi)們在建筑內(nèi)外擇地勢站定,她本人只帶了個身著金絲綠袍的年輕隨從進(jìn)到朱雀堂內(nèi),坐在上座,玄魋和其他人各就各位,坐下議事聊天。那隨從緊跟著肆皇,十分恭敬順從,肆皇也時不時征求下他的意見,看來也是個了不得的心腹。雖然在我站立的角度看不見清他的面目,可我怎么看都覺得有點(diǎn)眼熟。
為玄魋送茶的時候,我實(shí)在忍不住想要轉(zhuǎn)頭一睹肆皇的正臉——她實(shí)在是太美了,讓我一個女的都忍不住去瞟她。只能暗暗將眼角余光送過去欣賞她的美貌,沒想到一眼正和她旁邊的隨從對上,頓時嚇得我全身一震,驚得拿不穩(wěn)茶盤,茶水一下子灑在案幾上。
——那個肆皇帶過來的貼身隨從,竟然是哥哥!
這動靜頓時驚動了肆皇和所有人,花枝急急跑過來擦桌,還好水沒灑到玄魋身上?;ㄖΥ直┑貙⑽壹绨蛞话矗屛夜蛄讼氯?,我順勢伏下去不敢抬頭。玄魋急忙起身賠禮,花枝擦了桌子后立刻也在我身邊跪伏下來,咬牙切齒極小聲地對我說:“你個蠢貨,什么都做不好!今天我們就算不丟命也要被砍手了!”
肆皇面有慍色,死死盯著案幾上打翻的茶水,玄魋也低頭不敢多言。在場之人無不面如金紙,瑟瑟發(fā)抖。哥哥瞪了我一眼,向我輕輕搖了搖頭,迅速在旁跪下,低眉與肆皇說了什么,沒想到她臉色漸漸緩和下來,這件事竟然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玄魋神色并沒有放松,正要遣我們下去,肆皇卻一指我:“你叫什么?”剛剛才緩和下去的氣氛突然間一凝,眾人頓時再次緊張起來,玄魋面色尤為嚴(yán)峻。
我伏在地上沒敢抬頭:“回陛下,我叫……我叫樓拉。”大概是說出了真名,花枝在旁邊用手肘狠狠懟了我一下,玄魋也瞪著我,目眥欲裂。我沒理他們,因?yàn)橛X得有哥哥在這里,我沒什么可畏懼的,在這個地方,我只相信他,我知道他有辦法救我離開玄都府,離開這個活死人的地下城。
肆皇沉吟片刻,眼神犀利地刺在我身上,厲聲問:“你,沏的那是什么茶?”
花枝一聽,臉色都變青了。
我心里連珠價叫苦:我怎么知道玄都府上用的什么茶葉?我只是看到廚房里有茶餅,就直接拿過來開水沖泡了端上來而已,根本沒注意那到底是什么茶!有時候領(lǐng)導(dǎo)過來視察慰問水文站,開會時我們就這樣給領(lǐng)導(dǎo)泡茶的,我自認(rèn)為禮儀上并沒有什么差錯,只是千不該萬不該把茶水給灑了!
我偷偷抬頭看了看哥哥和玄魋,他們都神色緊張地注視著我。我咬咬牙,心想: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反正哥哥有辦法化險為夷,帶我離開!
我回想了一下以前無聊時看過的古人《茶經(jīng)》,便開始滿嘴跑火車起來:“茶為累也,亦猶人參。上者生爛石,中者生礫壤,下者生黃土。上等的茶壯碩如竹筍,生長在碎爛的土壤中,當(dāng)長到四五寸的時候,就像剛剛長出嫩芽的薇,在凌晨的時候采摘炮制,最適合品行端正、節(jié)儉有德的人品嘗。而制茶有九難,最重要的則是水,水為茶之母,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可惜,玄都府內(nèi)好茶無數(shù),可都被這水給耽誤了?!?p> 肆皇似乎對這個回答有點(diǎn)意外,一愣:“此話怎講?”
我沒有抬頭,伏在地上繼續(xù)說:“肆闍水質(zhì)黃而有銹蝕味,以茶葉的味道來掩蓋其實(shí)不現(xiàn)實(shí),能屏蔽水味,卻敗了茶味。若非沉淀過多,就是水中鐵、硅等物質(zhì)含量較高,若沒有更先進(jìn)的設(shè)備處理,便可以搗蒜或白礬少許,投入水源地,并對水源地加以設(shè)備處理,飲用時漉水過濾,便可有所改善?!?p> 肆皇饒有興趣地問:“這么說,你對濾水頗有心得?”
那還用說,這是我專業(yè)。便口若懸河把TH-YYA系列一體化農(nóng)村飲用水凈化設(shè)備的凈水原理和裝置詳細(xì)介紹了一通,把在場的人說得目瞪口呆,有嘖嘖稱奇的,也有怒發(fā)沖冠說我妖言惑眾的,一時間堂上議論紛紛。
沒想到肆皇哈哈大笑,道:“玄卿,你府上的這個奴婢有意思,什么時候可送來與我聊聊?”
玄魋凝滯了一瞬,隨即施了一禮,不卑不亢道:“新挑選的近身奴婢,未曾調(diào)教好,讓陛下見笑了。坊間丫頭,粗鄙不堪,不可送過去,恐污染了皇宮的雅致?!?p> 肆皇似乎心情不錯,一揮手赦免了我的罪過,讓我們下去。堂上氣氛終于緩和下來,玄魋也松了神,再次落座。
此時,又有奴婢上了小吃,我斜眼瞥了一下,突然發(fā)現(xiàn)竟是用茶葉熬的粥。肆皇帶頭示意大家品嘗,在場的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端起來大快朵頤,并不覺得有什么違和之處。我卻懵了——茶葉熬粥是個什么操作?原來他們的茶餅不是拿來泡著喝的嗎?那我剛才賣弄什么茶經(jīng)呢?想著,更是一頭問號,找不著北。
肆皇在離開時,似笑非笑地對玄魋說:“最近許多事不似你平日作風(fēng),寡人未免擔(dān)心?!?p> 玄魋不動聲色地施禮回道:“讓陛下?lián)?,臣誠惶誠恐?!?p> ********************
晚上,我主動到書房找玄魋認(rèn)錯,順便問問我哥哥的烏龍。原本以為是玄魋把哥哥關(guān)押在玄都府某個地方,可沒想到他竟在肆皇面前當(dāng)了紅人!這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說了什么,能夠化險為夷,便是你的造化?!毙s卻沒有怪罪我,溫言道。此時他面前的案幾上放著茶餅,他正端著茶杯細(xì)細(xì)品嘗:“話說這茶葉沖泡飲用,著實(shí)方便且能消解水的不足。這是外界的吃法?”
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才疏學(xué)淺,弄巧成拙了。萬萬沒想到你們的茶葉是用來當(dāng)菜吃的,其實(shí)你們這茶葉和水質(zhì),用陸羽煎茶法可能會更合適一些。”說著,叫下人到廚房拿了鹽和工具,回憶著大學(xué)時候在茶道班學(xué)的,開始煎茶。
玄魋思索一番,大概并不知道陸羽是誰,道:“如此便好?!?p>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說話算數(shù),既說過今日之后可放你走,便不會食言。白日里,你也見到你兄長了,然而我勸你一句:萬萬不可貿(mào)然去尋你兄長。”
我驚道:“為什么?”
玄魋看了我一會兒,緩緩道來:“我玄都府原是肆闍皇宮的一部分,作為宗廟和內(nèi)閣文書存放之地?,F(xiàn)在卻是軟禁我的地方。原本我作為皇家嫡子,先祖皇帝卻立女流為王。她即位后,我自甘為史官,被軟禁在此,不得出戶。”
“為什么?她真的是篡位者?奪了你的王位?”
“不?!毙s道,“先祖皇帝山棱崩之前,我原是太子,在宮中也有不少元老重臣支持。可是先祖皇帝駕崩前,卻留下遺訓(xùn)手諭,廢了我太子之位,立她為王。她登基后,無不行使暴戾之事,在宮內(nèi)借機(jī)殺異端、黜忠臣;對外窮兵黷武,征收重稅,生產(chǎn)凋敝,百姓苦不堪言。她將我囚禁在此,擇時前來探視,其實(shí)是信不過別人,非親自監(jiān)視我不可?!?p> 我聽得一頭霧水:“肆皇為什么要囚禁你?已經(jīng)有了先祖手諭,她還怕你不成?你們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玄魋說:“我與她政見不合?!?p> 我一愣:“是因?yàn)樗^于暴戾,窮兵黷武嗎?”
玄魋又說:“非也。肆闍原就是個窮兵黷武之地,為戰(zhàn)而存。祖上玄都在地下茍且偷生,建立肆闍,訓(xùn)練軍隊(duì),正是為了有一日能毀滅秦皇之政。千百年來,我玄家代代肆皇自小接受這種思想,以便早日完成先祖大業(yè)?!?p> 我說:“什么大業(yè)?莫不是想要攻打外界?還是滅秦?”
“早已有過?!彼f,“肆闍很大,依水而建,肆闍城下面,還有一個更精密龐大的水利系統(tǒng),結(jié)構(gòu)復(fù)雜,不但提供了肆闍內(nèi)部所有的電力、動力,還能隨心控制湖中水位,成為戰(zhàn)事輔助。1300年前,當(dāng)時的肆皇讓湖水暴漲,淹沒了許多市鎮(zhèn),趁機(jī)起事,沒想到敗在一個女皇帝手下?,F(xiàn)在,肆皇命人消去湖水,我也不知道她有何計劃。肆皇世世代代在外界安插了人,互通信息,每到月圓之夜,他們就在附近拜祭,探聽肆皇的命令。因?yàn)樗陵A只進(jìn)不出,肆闍的城門從里面難以打開,儺面人會隨時待命,待肆皇決意起兵時,他們就會幫肆皇打開城門?!?p> “原來如此。”我冷笑道,“然而你們?nèi)绻皇窍牒颓鼗时日l的治世更長的話,那么你們贏了。秦皇幾千年前就已經(jīng)被推翻,你們關(guān)在這桃花源里,不知有漢,原本能過自己的悠閑安穩(wěn)生活,卻成天想著打仗干什么呢?你知道現(xiàn)在外面是什么樣了么?……以你們的水平,可千萬不要想這個?!?p> 玄魋說:“正是如此??墒俏覜]法說服她與先祖皇帝,最后落得如此下場?!?p> 許久,我盯著面前煎茶的小火爐,問:“那個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何以受到先祖皇帝青睞而以外姓身份登上帝位?莫非真是這個女人搞了什么鬼?”
玄魋正色道:“話不可亂說!她叫嬰魅,只是個普通女子而已。”
普通?那就更撲朔迷離了。我想了一會兒,心生一計,說:“既然我先前在宗廟宣誓過,就當(dāng)為你效命。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找到先祖手諭,毀掉它,幫你奪回王位!看起來我哥哥現(xiàn)在是肆皇眼前的紅人。如果你有辦法讓我面見我哥哥的話,我就能說服他,里應(yīng)外合幫你完成此事?!?p> 他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真如你說的那么簡單?”
我忽的被噎住。確實(shí),這事也是我隨口一說,純屬想讓他安排我見到哥哥而已,若說真要拿到什么手諭,是一成把握都沒有。可玄魋又何嘗看不出這一點(diǎn)?
只見他面色一變,喝道:“區(qū)區(qū)一外界之人,如何敢管他國之事!天有好生之德,我本不愿壞你性命。你今日在肆皇面前說出真名,我府上也保不住你,你還是走罷。想要幫我,另尋他處!”
我一驚:“讓我宣誓效忠的是你,不讓我提意見的也是你,現(xiàn)在趕我走的又是你?!慵热悔s我走,又何必告訴我那么多這里的事?”
玄魋冷笑一聲,道:“……讓你出去死得更明白點(diǎn)?!闭f著,就讓人把我從青龍?zhí)脙?nèi)趕了出來。
——什么鬼?神經(jīng)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