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車回家時,中轉(zhuǎn)站車水馬龍,無數(shù)輛公交可以把我?guī)У诫x住處五百米附近的公交站臺,只有一輛能把我?guī)У焦㈤T口,我選擇等那唯一的一輛。這輛車半個小時一班,我剛好錯過一班,于是我就有了半個小時的空閑時間,我決定逛一下邊上的便利店。我需要買新鮮尖椒,但看到接近一百克朗每公斤的價格,想想還是算了,畢竟我昨天才買過二十克朗一包的干紅辣椒,它們不都一樣辣嗎?
沒有買成辣椒,我走出便利店,到隔壁小店去買雞肉卷,店主是中東人,既熱情又本分,他們家的雞肉卷分量總是很足。我點了一個大份的雞肉卷,109克朗每個,剛要刷卡的時候,收銀員看到我錢包里的現(xiàn)金,便希望我付現(xiàn)金。我給了她一張200克朗的紙幣,她找回我一張50克朗的紙幣,一個20克朗的硬幣,一個10克朗的硬幣,然后思考了一下,猶猶豫豫地拿出一個1克朗的硬幣,然后又拿出一個,之后可能是粗略估計,覺得還是不太夠,就又拿出來一個。她看著我的笑容里充滿歉意,似乎在對我說,她真的不會算賬。我默默收下了錢,同時心里想,就當(dāng)給了她小費吧。排在我身后的挪威姑娘點餐,收銀員重復(fù)了一樣的操作,但她們兩個似乎都不會算數(shù),一個胡亂找零,一個樂呵呵地說著:“對!”真相在這樣的場合是不重要的。我突然有點討厭如此精于計算的自己。我的大腦已經(jīng)被訓(xùn)練地能迅速計算出準(zhǔn)確的數(shù)字,我想不去算都不行,而他們沒有習(xí)得這樣的技能。那一刻,我是羨慕她們的,因為對待同樣一件事情,她們似乎更快樂。
坐回公交站臺的長椅上。密密麻麻的鴿子躲在公交站臺形成的陰影處,眼睛盯著地上踱來踱去,似乎在尋找吃的。一年中難得幾天的夏日炎炎,雖然只有三十度左右,但如果站在沒有遮擋,陽光直射的地方,再摘去帽子,會有澳大利亞夏天的感覺。每有公交車進站,鴿群便挪動一點點。
終于,我在等的公交車進站了。我剛上去,就有一個穿著黑色制服,肩部帶熒光黃條的男人查票,我出示了車票,他又讓我出示學(xué)生證,因為我買的是學(xué)生票。我想起塔法,他離開的前一天我在地鐵上遇到他,我們閑聊著他臨行前的準(zhǔn)備,行李是不是都打包好了,幾點的飛機等等瑣碎的事情。他突然眼神有點閃躲,臉轉(zhuǎn)向窗外,過了差不多半分鐘才恢復(fù)正常。他帶著歉意說,他沒有買車票,剛剛有個穿制服的人上車,他以為是查票的,他實在是沒有多余的錢買票了。挪威這邊乘坐市內(nèi)公共交通都是不檢票的,但偶爾會遇到查票。每個人要自覺買票,一般是要買月票,因為單程票,日票和周票都要貴很多。如果遇到查票時你沒有車票,就要交差不多雙倍的罰款,還會留下記錄,影響個人信用。
我看著塔法漲紅的臉,輕聲問他需不需要借錢,他的臉更紅了,趕忙解釋說,第二天的票他都買好了,他有足夠的錢回到土耳其。我們都安靜了一會兒,氣氛有點尷尬。我沒有在心里評判他,更不想讓他尷尬,因他并不是一個喜歡投機取巧的人,但是我想要避免尷尬的努力加劇了當(dāng)時的尷尬。規(guī)則的目的并不是要讓一個沒有錢的人難堪。
到了住處,我在郵箱前停下,放下手中的東西,打開郵箱的瞬間,一疊宣傳冊和報紙跌落在地,我感覺有點嗆到,盡管地上并沒有灰塵。不知郵遞員是如何每次都將郵箱塞得爆滿。
我把買回來的東西依依放在它們該在的位置上,然后坐在窗前發(fā)了會兒呆。
索菲Soph
好奇心是人的本能,具有強大的驅(qū)動力。我們喜歡看小說,因為小說在某種程度上滿足了我們對迥然不同的其他生命個體的好奇。我完全理解這種好奇心,也愿意分享給你。你期待從這本小說里讀到什么?可以留言告訴我哦!說不定我就真的告訴你了。